秦家军一分三队,赤鹰,青虎,黑狼。并非原先就有了名字,而是军中的将士给这三人起的名号,后来干脆就被定为了三个支队的旗号。
灸日强自稳定了心绪,从三人身上一一看过。雄姿英发、志气昂扬的赤鹰和眼前白发苍苍的老翁;力拔山石、豪放无羁的青虎和眼下身段玲珑的娇娥?迅疾如风、人未至而声先起的黑狼
千言万语涌至嘴边,却尽是苦涩之味。
灸日几步走到明朗身前,曲了右腿,半跪在船板上,解下身上的披风包裹住与周围身形壮硕的汉子相比格外瘦弱的白衣少年。“明朗,委屈你了。”灸日缓缓扬起头看着这晴朗无云的天,清澈的吼声齐风而上,“兄弟们,委屈你们了,我对不起你们。”
“能再见将军一面,我等死而无憾!”许是早就想好了再见之时,也是众人久久压在心底的话,这一声喊的商船都震了一震!
几道风刃撞上结界,灸日猛然回头,确是早已无法在原地等待的冷绝辰,浑身缠绕着几乎实质化的风线,漂浮在结界之上。结界可以隔声,却隔绝不了船上的跪了一地的泪人。
连忙收了结界的灸日还未张口,冷绝辰忽然冲到了魏清源身前,抬手就是一个横拳!
“别打!”灸日人随声走,正赶在冷绝辰第二拳落实的一瞬间两人死死箍在怀里。而一早就探出了冷绝辰真实身份的魏清源两手交叉护着已经被锤歪了的头,哪里有半点还手的胆子。
冷绝辰不掩怒气的瞪着灸日,皱眉喝道,“放开!”
“不能放开,放开你,老魏死了,我去哪再绑个军师来!”灸日一面给魏清源使眼色一面附在冷绝辰耳边说道。
似乎半点也没接收了灸日双眼中的讯息的魏清源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挡也不挡的把肿起来的半张脸正对的怒气滔天的冷绝辰,喊道,“冷兄弟,你打也打了,我就当你这一拳是太过思念我,你要是再来一拳我可真跟你急了!”
有灸日那句话,冷绝辰便是气冲脑上也知道眼前这一脸贼肉的人正与自己的揣测不谋而合。知道了魏清源的身份冷绝辰却也没后悔挥了这一拳,双眼依旧死盯着魏清源不放。
“魏狐狸,咱家先锋大人这是还记着你拐走将军,还使诡计把他留在了王府里,跟你算总账呢。”陈英此世的身形佝偻如畸木,声音苍老似磨沙,可不羁的语调却实实还原了众人记忆中赤鹰的样子。
冷绝辰身上的力道一松,怔怔地看了陈英两眼又回头询问地看了灸日一眼,方才犹疑地看着陈英,“赤鹰?”
陈英点了点头,冲着冷绝辰抱拳一礼,含笑道,“一别千年,我可还记得出征前夜先锋答应了送我的那坛老酒。不过那坛是喝不到了,您也别忘了啊?”
冷绝辰愣了一愣,方肯定地回道,“自是不会。”
原本因着重逢却物是人非的悲伤,竟然被冷绝辰这一拳冲淡了不少。想到此行的原因,灸日缓缓松开了桎梏冷绝辰的力道,隐去了哀伤的杏眸直望着疼惜地揉着自己红肿的半张脸的魏清源,“老魏,其他的兄弟们呢?”这一船人,灸日数了又数也不过二三百人,秦王岭上的亡灵却不止五万之数,没有确切的答案灸日如何放的下心来。
魏清源知道灸日迟早会问起来其他人所在,也早想好了该怎样同灸日解释,沉声道,“兄弟们都还在秦王岭,三言两语属下着实说不清楚,将军随我到备用的商船歇息,我慢慢道来绝不落了只言片语。”
“那日决战,兄弟们虽然接连送了性命,游魂却一直在世间徘徊,只是没有了生识的意识。后来我们被一道光吸引着聚集到了这里,却又被那道光镇压在了山下的一处埋葬了无数兽骨的极阴之地。就这样我们误打误撞的吸食阴气修炼起了魂体,渐渐恢复了意识和记忆。一开始我们确实离不开那极阴之地,可后来不知为何镇压我们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有几个兄弟不知怎的附上了几只野兽的身有了实体,我们才知道了这重回世间的法子。”说到这里,魏清源蓦地停下来,看了看灸日二人的脸色。
灸日对魏清源刻意的停顿视若无睹,淡然道,“若我的秦家军真会做出杀人夺魄之事,你们几个哪个有胆子站到自己眼前来?”随意找了个地坐下,灸日抬眼看着一脸可惜的魏清源,又道,“你要是可惜绝辰那一拳打的太轻,我亲自来满足你,如何?”
魏清源闻言身上一寒,赶忙摆手道,“不了不了!将军那一拳我这几千年都没受过!怀念也怀念过了!不了不了!我继续说!继续说”暗暗拭了拭额头的冷汗,魏清源心虚地笑了几声,继续说道,“就像将军说的,咱家的兄弟岂会做那折杀生人的阴毒事?只是前些日子,我这身体的原主人带着商队过海,正巧碰上了暴风雨,被掀进了海底,寄生在了海兽身上的兄弟发现时已经晚了,拼了力气也只带上来了这些人的尸体。我和老陈他们一商量,就想借着这些身体来见将军,可是其他兄弟都被束在了秦王岭下,我们也不忍心离得太远,只得轮流换上身体寻找将军的消息。”
“后来你们发现山上的秦王殿正是你们亲手所建,又从外人口中得知了我和绝辰的消息,于是就想让世人知道你们的存在,好把我和绝辰一同引来,哪怕只引来一人也好?”灸日神色不变,微微扬了声调,眯缝着眼看着心虚都摆在了脸上的魏清源,也只有在自己面前,魏清源才全然不没有前世神机妙算、足智多谋的军师模样。
“将军所言极是”魏清源看着灸日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一阵阵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