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宫妃到来都看得暗自咋舌,心道德妃与贵妃办的节日真真是不同,她们一路走来看着各处装点不像往年铺张华丽,直到走近了千秋殿才知德妃这银子花在了何处。
贵妃负责的节日办得光鲜亮丽,让人看得极为享受,却也就仅此而已了,而德妃管的节日让人一看便跃跃欲试,想参与其中,仿佛是在游玩,身心愉悦,还很实惠,奖赏十分丰厚,即便再笨的人,也能赢个什么回去。
刚一来,许多节目便吸引了她们的目光,但她们还有些拘束,只象征性地玩一玩,渐渐的放开后,每一处地方都三三两两聚着人在玩。
这其中就包括有孔茵茵,常在的品级,与周常在同年进宫,却没有周常在在宫中混得开,平日里压根没有存在感,也没人与她交好,针对她的倒是有一个,名唤崔兰儿,与她一般从未被临幸过。
此时的她心里十分欢喜,欢喜中又有些发愁,她不久前得了旨意,万岁爷下了恩旨,赦一批宫人出宫,未曾临幸过的宫妃也在列,而她就是其中之一。
尚宫局对待要放出宫的妃子与宫人不同,宫人是今日即刻收拾领了遣散银子出宫去,而妃子要好得多。
家中近的由宫里专门派人到她们家中知会,三日后送出宫去,远的则也在三日后由宫中派人护送回乡,无论是哪种都彰显皇恩浩荡。
她们这些进过宫的妃子,经过宫中教养,礼仪见识谈吐涵养都是得了皇家认证的,且此次被放出宫,并非是被贬斥归家。
万岁爷给她们的旨意里头提了她们谨遵本分克己复礼,夸赞了她们的言行,怜悯亲眷,特恩准她们归家,故而她们回到家后身份自然是不同的,家里会将她们当供姑奶奶一般供着,求亲的门槛也将踏破。
孔茵茵入宫多年无宠,也没结交什么好人缘,今儿个得了这个机缘,终于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岂能不高兴?
但却有件愁事梗在她心头,当年她是先太皇太后为了凑个吉利数,她排末尾最后一个被选进宫里来的,那时她的家族已然没落,家里日子过得捉襟见肘,采选时勉强凑了身衣裳首饰充当个门面,最后进了宫。
家里帮衬不了她什么,她宫里的宫份银子也是将将够过日子,今年升到了常在的位份才略有盈余存了一些。
原先没什么盼头念想,反正她也是在宫里熬日子,因苍澜院的莲美人出事后,宫外的门路便断了,有银子也送不出去,但今日得了恩旨后,她的银子可以光明正大带出宫去了,她就犯上愁了。
银子太少,回了家也帮衬不了什么啊,她愁来愁去也想不出个法子来,便看今日是万寿节,出来看看吧,这也是最后几日在宫中了。
她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万寿节的节目,个个都是赏钱的门路。
可她这人胆子小得很,十分拘谨,低垂着头矜持犹豫了许久,见众人都开始玩耍起来,才敢大着胆子参与其中,奈何技艺太差了,玩了许久还一个金瓜子都没落到袋里。
她暗暗焦急起来,投壶的手微微发抖,连旁边何时来了几人都没注意,又投了一轮,八只箭矢投完,一个不中,她不免有些泄气。
“好玩么?”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
她愣了愣,转头看去,就见旁边站着个杏眼桃腮的貌美宫妃,头上珠钗不多,件件流光溢彩,正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好奇地望着她,十分灵动,声音透着一股自来的熟稔。
孔茵茵只稍稍瞧了一眼,便立即挪开眼睛,不知往哪看好,拘谨地站在一旁摇了摇头。
见她不说话,这名好看的宫妃望望那两尊投壶,又问道:“这是怎么玩的呀?”
孔茵茵嗫嗫嚅嚅半日,小声道:“便是用箭矢投进那壶里。”
“难吗?”宫妃拿眼睛掂量了一下,很自然地问道。
“难!”孔茵茵脱口而出,答完开始生怯,又小声补了一句:“很难,很难投中……”
“啊?这般难吗?”她瞧着应当也还好呀!
见旁边的宫妃十分友好,声音好听,人也亲切没有距离感,与一般宫里的妃子很不相同,孔茵茵胆子大了些。
“嗯……不好投的。”她垂着眸,不由道。
感觉到身边的宫妃似乎很认真,她顿了顿又细细解释道:“离得有些远,力气大了箭飞远了,力气小了又投不到,便是正好用力差不多,也因瞄不准而投不进。”
不知怎的,跟眼前的宫妃说话让她不怎么紧张,她越说越顺畅,说到最后已是自然,许是眼前的人没有高高在上亦或者捧高踩低的那些个模样吧,自然而然地让她放松下来。
宫妃听得很认真,边听边点头,很是认同:“说的很是,这很考验准头,我以前都没玩过呢,也不知能不能玩好。”
孔茵茵当即诧异了,这宫里几乎年年都有投壶的节目,便是像她这样边缘之人,每次宴会中垂首做化石状,也或多或少都玩了一下子,但也因玩得少,所以玩得很不好。
她重新望过去,看着眼前的宫妃觉得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何时见过。
看人长得那般好看,她想了想,将自己的经验传授了传授,宫妃听得连连点头,极为认可,让她心里颇为欣喜。
她出身很一般,心底是自卑的,进宫后她很少与别的妃嫔说这么多话,见面便低垂着头,故而也没什么人理她,理她的人也大多因着什么目的而来,或者就为了挤兑她显示自己的能耐,那崔兰儿就爱说她半日蹦不出一个屁来。
现下有人认同她,瞧着也是真心实意的,几句话之间,她仿佛就与身边的宫妃有了一见如故之感,这还是头一次。
待她说完,宫妃听得若有所思,摸着下巴看向那投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却忽然发现了问题:“咦,为何有两尊投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