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伏姣睡的并不太舒服,他的大长腿在狭小的沙发上无处安放,有半截都横在了扶手外面,肚子上可怜巴巴盖着一不怎么大的绒被,一半拖拉在地上,连枕头都落”下去半截。
季庭寒起夜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从卫生间出来后就下意识拐了个弯,走到黑漆漆的客厅里。
他的眼神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能够大概看到大男孩侧躺着的轮廓。
季庭寒站在沙发的不远处,盯着那落在地上的被子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声叹息,将其重新覆盖在了大男孩的身上。
起身之际,他的手指轻轻掐住伏姣的腮帮子,声音微不可闻,似乎是在问对方,也似乎是在反问自己一一‘
半晌沉默,季庭寒起身回屋。
第二天一早伏姣是被晒在自己脸,上的光斑唤醒的,他迷迷瞪瞪眨眼,随手摸了摸一晚酣睡而不自觉留下的泪痕。
他坐起来呆滞地片刻,长长的睫毛在巧克力的肤色上投下一片浓密的、如同蝶翅的阴影。
大男孩搓了搓乱糟糟的头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影,随即瞥到了茶几上的小纸条。
一一早餐在餐桌上,我去打工了,在春阳街七号的蔬果店。
是季庭寒的字。
反派写得一手好字,钢笔笔锋凌厉,收放自如,大男孩想到了自己笔下的狗爬字,心里颤了颤,不由得感慨自己眼光真好,一看就看上了个安阳县最牛掰的人。
磨磨唧唧洗漱后,伏姣把早就凉了的豆浆油条解决了个干净,便换了身宽松的运动衣就往春阳街去。
季庭寒打工的蔬果店不算大,主要是离他住的地方远,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家里的破事,这工作自然也能做得下去。之前季庭寒在家附近打过几份短工,都是干了没两天因为长舌妇们的宣扬而被老板辞退一一说他克死了父亲、说他母亲不干不净,说他上学的钱都是家里人做鸡挣来的
迫于生活的压力,季庭寒只能选择去坐乞}交都需要四十分钟的春阳街。
伏姣一来就看到干干净净的少年穿着墨绿色围裙站在收银台前,脸上不带笑意,却因为本身就出色的五官而引得旁人驻足。
大男孩百无聊赖,在对面的一家饮品店坐下,要了两杯区甜的奶茶一直等到了中午。
当季庭寒脱了围裙一出来,就望见了不远处招手的伏姣。
少年脚步一顿,本想转去另一侧方向的身:子违背了主人的意志,缓步走向了饮料店。
这家店他很小的时候被父亲带着来过,那时候家里的条件很不错,喝一两杯奶茶完全足够,但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卷钱逃离后,季庭寒再也没有接触过这类产品。
甫一进门,他就被伏姣拉着坐到了窗边,手里还塞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伏姣努了努嘴,“快喝吧,我新要的,还热乎着。”
说着他露出一脸苦瓜神色,“要不是因为这玩意儿凉的太快,之前那杯我就留给你了。”
这话说的极其言不由衷,伏姣自己喜欢吃甜的,但人设是个讨厌甜食的,在进入任务世界的这些天来,他每一次和甜食擦肩而过的时候都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谢谢。”手里的奶茶让季庭寒褪去了几分湫日的凉意,眼里的情绪似乎也真诚了很多。
这一整天,两人基本都是一起活动,中午在小餐馆解决午饭,下午回家做作业,不过做作业这项活动还有待商榷一一是季庭寒一:个人做,伏姣贯彻落实小霸王不爱学习的本色,脑袋,上搭着书在反派身边躺了半个下午。
终于,季庭寒似乎是看不过大男孩的过分悠闲,他伸脚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小腿。
“嗯”伏姣发出闷闷的鼻音,眼神朦胧地看向季庭寒。
季庭寒抵着牙槽,竟然觉得睡懵的大男孩有些可爱一一头发像是爆炸的小刺猬,眼睛迷离,脸上还有一串被压出来的红痕。
“晚上我要去打工,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季庭寒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我等等会煮粥,给你留下。”
“啊大晚上的去哪儿打工”伏姣抹把脸,坐正看向少年。
“酒吧。”
虽然安阳县不大,但该有的娱乐设施一个不少,相对而言比起大城市的管理,这儿的酒吧更显鱼龙混杂,乱七/\糟的人什么都有
伏姣听着就是眉头一皱
,“不许去,那里;多危险你不知道
“但是那里给的钱多。”季庭寒转头继续写自己手下的习题,他似乎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平静甚至近乎冷漠的理智,“我需要打工赚钱以支撑我的生活和学费。”
“大不了老子给你!大男孩急躁地揉~了揉头发,瞧着季庭寒是满脸的不赞同。
“这是施舍。”
其实季庭寒知道,如果这一咳!自己真的答应了,大男孩也-定会毫不犹豫地把钱替他掏了,甚至解决他以后全部的花销他知道按着自己追寻利益的性子应该答应,他可以伪装成不得不接受的模样,可以把这笔钱拿得更加心安理得,甚至让有几分傻气的大男孩产生更多的怜惜,这些他都能做到,这是他伪装的本能。
可是在话语即将出口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动了动舌头,说出了拒绝的回答。
“我接受你的喜欢,接受你的保护,但并不意味着我接受你的金钱。”季庭寒说话声很轻,“我不需要。”
伏姣看出了少年骨子里的坚定,他顿了顿,妥协道:“那行,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还不待季庭寒回答,他连忙抢先:“不许拒绝,不然等等你连家门都别想出!
“你
不知道为什么,大男孩嘴里的一句“家”让季庭寒心里颤了又颤,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连最开始的心思也变得有些异样。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一起去,季庭寒在酒吧里端酒打工,伏姣则是在卡座里等着。
果不其然,因为反派出色的容貌,他送酒期间那些乱七/\糟的视线几乎没有停下过,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老或少,总是会被姝艳的容颜吸引,将自己稠密的视线黏在少年的身上,恍若附骨之蛆令人到处都不自在。
季庭寒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只能习惯,毕竟在这里卖出一瓶酒能拿到三百到/\百的提成,那是他在蔬果店干-周才有的工资。
为了卖酒,季庭寒也会被客人围着劝着喝几杯,没--会儿白皙的脸上就染上了一层薄红,从眼尾一直蔓延到两颊和耳尖,被酒水浸润到唇愈发光泽透亮,像是被黑暗笼罩的精灵美人。
伏姣看得烦躁,他知道这些都是反派曾经经过的,甚至是在他没来之前,反派可能还遭遇过更加过分的对待他努力忍耐着心里的愤愤,直到余光瞥见一只来自于男客,人的咸猪手探着往季庭寒的后腰去
擦!动你马呢”
暴躁的大男孩直接从卡座冲了出来,一米/\多的大个子直直矗在男客人身前,巧克力色的手紧紧攥住了蠢蠢欲动的咸猪手,力道之大有青筋绷出,语气满满都是明晃晃的威胁:“老子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啊啊啊啊啊!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从客人嘴里响起,他倒抽着气手腕颤抖,眼里的下流很快就被恐惧代替:“不是、我不知道,你、你放开我
季庭寒抬手拉住了伏姣的衣服,小声道:“先放开吧。”他不愿在这把事情弄大,来这边喝酒的人虽然看着档次不高,但在安阳县里基本都是成帮结派的小组织,处于那种灰色地带的混混,没有正经工作,靠着放高利贷赚钱,或是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季庭寒知道大男孩不简单,可天高皇帝远,他孤身一人在安阳县,即使京市有再大的权利,短时间内却无法伸手到这边,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伏姣嗤笑一声松开了手,还不待走远,那客人倒是仰头嚷嚷道:“什么玩意儿,长这么副来卖的卖什么酒,我看就是个鸭子!找个姘头还在这儿给老子摆谱,
一声尖叫后,男客人被伏姣抬脚踹进了卡座,大男孩的拳头夹着风,一下一下狠狠地往对方的颧骨上砸,与此同时这一片小地方升起了呼喊声与尖叫声。
两个小时后,伏姣和季庭寒是被齐岩从当地警局接走的。,
两人做完笔录,一前一后上了亮眼的迈巴赫。
伏姣抿着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的眼尾、颧骨和唇角都青紫一片,配上俊美阳刚的面容,加之有种别样的脆弱感。
刚才打架的时候,即使季庭寒也误入了战场,但全程基本都是伏姣将人护着怀里,那些不长眼的拳头砸在了大男孩的后背上,此刻一放松下来倒是一抽一抽的疼。
季庭寒完好无损,他偏头看向伏姣,侧身离着对方又坐近了点儿
,
“不嘶!”张嘴的动作拉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伏姣疼得表情一扭曲,立马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态。
-季庭寒心软了,甚至还有一股无处可撒的气,不是针对大男孩,而是源自于那些肮脏下流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