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张大夫要去野地里开课,徐达着急忙慌的找了人,要给张大夫搭个棚子,说是二月里的天气,到底是太冷了,做公益归做公益,可不能冻着乾德夫人!
棚子搭了三日,好歹算是赶在开课前搞完了。春丫接了忙碌了一天的张大夫跑去一看,简直要笑滚在地上。
她指着竖立在空地上,显得的很突兀的草棚子,问一旁目瞪口呆的张大夫,“娘,你说说,咱们家的牲口棚是不是比这个还好点儿?!”
“这还不如不搭呢!这玩意儿感觉风一吹就要倒了啊!!”张大夫气到跺脚,直说徐达这人就是太不靠谱。
春丫好笑道:“倒也挺符合我爹抠门的性格,就是不知道这草棚子花了他多少银两。”
晚饭的时候春丫问了徐达才知道,原来这人找的是以前给龙凤楼干活的那队人,人家压根就没要钱!
果然,便宜还是没好货!!
没办法,春丫只能让张大夫这回先用着吧,等关关考试考完了,到时候还是让关关找人再好好弄一弄吧。
于是到了二月十五,张大夫就只能在那草棚里开了课。
因为这公开课有预先宣传过,所以来听的人还真不算少,人家一看那将倒未倒的草棚子,纷纷夸赞乾德夫人不愧是大乾第一夫人,这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真正是吾辈之楷模。
来帮忙维持秩序的春丫心里疯狂吐槽,这跟我娘没半毛钱关系啊,都是我爹图便宜啊!
被这么一夸,张兰心里直打鼓,这玩意儿......听着好像还不能拆了?!
嗨,管他呢,反正也就每月两次,草棚就草棚吧,这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宣讲的内容。
特别露骨的宣讲,张大夫肯定不会说的,毕竟时代背景不同,不考虑民俗民风,肆无忌惮的说,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因为仁济堂现在是以妇科为主,儿科伤科为辅,所以张大夫今天主讲的,还是优生的事儿。
虽然讲的很多问题,都是在仁济堂里再三说过的,但是因为今天来听讲的,很多都是挂不上的号的,所以底下听的人大多都非常的认真,也没有什么人敢跑来砸乾德夫人的场子。
整个讲座开下来,还是比较顺利的。张大夫虽然对草棚不怎么满意,但是对今天的讲座,和自己想要开卫生讲座的决定,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过,今日去大朝会的徐达,却没有张大夫那么好的心情了。
因为今日大朝会上,有浙江巡抚参本王寻,在宁海查倭寇的时候,先以剿匪为借口,打伤无辜民众,激起不小的民愤,宁海县令周明杰为民请愿,让王大人莫要再伤无辜群众,结果第二日,周明杰却突然暴毙家中。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周明杰为王寻所杀,但是浙江巡抚还是上奏,恳请皇上定夺,是否要收回王寻兵权暂时看押起来。
本来这本儿送到皇帝这儿,皇帝肯定不会在大朝会上说这事儿,可这本儿,却是送去了御史台。
御史台本来就是个马蜂窝,这本儿一扔进御史台,焦御史立马自觉调成了战斗状态,上来就开喷,直说王寻剿倭寇没剿多少,反倒是激起了民愤,周县令又死的不明不白,这会儿必须把王寻给先看押起来才行。
成国公也补充道:“说一千道一万,沿海地区的乱,都是由开海而起,还望皇上多多斟酌,这沿海的海禁,实在是开不得。”
皇帝没有答话。
开海禁海,在皇帝眼里,现在就不是对错的问题。
他很恼怒,恼怒的不是政策推行时遇到的重重困难,而是那些人,就站在这里,可他却只能看着他们演戏。
见皇帝一直没有开口,吴首辅知道,又到了他体现价值的时候了。
他举着芴板,上前一步道,“成国公,在下没记错的话,您祖籍是明州治鄞县的吧?”
成国公倒也不生气,很和气的应对道:“呵呵呵呵,吴首辅好记性。老夫祖上确实是明州人士。且老夫也知道吴大人想说什么。
您是不是准备说,因老夫是浙江沿海出身,一直不赞成开海,是有利可图吧?
可老夫家举家搬迁来京已两代人,老夫家也没有杂货铺,南北行,可以买卖什么舶来品。
倒是正因为老夫家祖籍明州,才最知道开海之后,会有多少倭寇伪装或者偷渡上岸,会造成沿海民众多大的损失,老夫才会一直不赞成开海。”
“不对啊,”徐达举着芴板上前一步道:“您这逻辑有问题啊,我给您捋捋啊。您说如果开海,倭寇会伪装或者偷渡上岸对吧?
但是!禁海了,咱们也不会把海填了造边墙啊,倭寇该偷渡的,不也得偷渡吗?”
皇帝眼前一亮,朝徐达撇了一眼,心里大喊,好好好,继续说!
“但是忠勇伯,咱们不可否认的是,开海之后,往来商船会更多,人员是不是会更加复杂,倭寇是不是更加有机可乘?”成国公倒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呵呵。这个简单,圈个合适的地方,往来靠岸船只上下来的人员,只能在圈着的地方活动,不可随意走动就行了。”
这玩意儿就是建个功能齐备的港区的事儿嘛,徐达觉得只要能推行下去,这事儿其实也不算麻烦。
成国公笑道:“忠勇伯也是太想当然了,人都上岸了,他们那些倭寇很多都会忍术,三晃两晃人就不见了,这让普通兵士怎么防?”
“欸?!”吴首辅来助攻了,“成国公怎么知道倭寇会忍术?您见过吗?”
“吴首辅!!我们现在在说的是王参将的事儿!”焦御史也不甘寂寞。
徐达一听王寻的事儿,就知道他铁定是被冤枉的,于是免不了要为他辩驳一番,“焦大人!你们说周县令为王寻所害,有证据吗?!
“别乱说啊,我哪儿说王寻杀人了?!我只是说,要调查!”焦阳可接受不了人家给他扣帽子。
徐达就是个混不吝,他也耍赖道:“那我还说是巡抚大人诬陷王寻呢,皇上,我也要参本,就参浙江巡抚构陷王寻!”
“啊呀,你有病吧!胡乱告人也是罪啊!”站在徐达旁边的永益侯,终于忍不住,小声阻止徐达。
可徐达压根没在怕的,他要的就是滚回老家去嘛!
参本的反被参,气的焦阳直吹胡子瞪眼睛,吴首辅见他如此,便又添了把柴,“我看,御史台也得好好查查浙江巡抚,为什么他的治下居然会有那么多倭寇,这里头是不是存在监守自盗的可能?”
耿大夫忍无可忍,一举芴板开始喷吴首辅,说他诬告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徐达立刻反驳,就巡抚是朝廷重臣,负责剿匪的参将就不是朝廷重臣了?就只准你们御史台放屁,还不准咱们这些看不过眼的打嗝吗?!
鸿胪寺官在旁边提醒道:“忠勇伯,朝堂之上,请注意用词!”
可正在兴头上的吴首辅和徐达两人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外加加入战局的人越来越多,王宗源为首的武官,肯定是支持王寻的,而成国公这里,支持他的人也的确不少,所以两边直吵了个不可开交,恨不能拿着芴板打上一回。
直到苏九喊了一声,“退朝!!”
大伙儿这才看到了匆忙离去的一个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