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道玄上了车,日头已经老高,徐家人从天蒙蒙亮开始折腾,一直折腾到此时,才算真正踏上了回三元村的路。
“怎的大师傅,卢通判又给您送衣裳来了?”
这话是正在赶车的徐达问边儿上的道玄的,卢通判自从被道玄救了一次之后,就每隔十来天,给道玄师傅送件新衣裳去,顺便还让送衣裳的小厮把大师傅的衣裳给捎带手洗了。
大家都说卢通判这人是经历了一些人生起伏,变得懂事感恩了,而只有卢通判自己知道,他这是以防万一,万一哪天他再要大师傅搭救了,也不至于再活活被熏吐。
道玄又不管卢通判怎么想,反正有就穿呗,“嗨,他家反正有钱,爱给就给呗。”
得,吃大户用大户,向来是道玄的做人准则,徐达还不忘提醒下道玄,次若是卢府再请客喝太白酿,可千万别忘了他,虞经承可把这酒说的天上有地上无,虽然他不馋酒,但是他也想尝尝!!
两人一路上就商量着怎么薅裴家的羊毛很是快乐,车里头的几个小的也因回乡高兴的上蹿下跳,四头差点儿打翻一桶水,这才被张氏给按在了车厢里,不准再骚动了。
盖头石头和郑夏三个大小子坐了一辆马车,他们车上装的是粮食和猫狗。当然马车还是由郑夏赶的,石头倒是想赶,可他自从打仗打完之后,石头赶车又失去了紧迫感,于是再次被徐家剥夺了赶车权。
车行过半,此时离府城已经有百多里地。出城的时候,多少还能看到些庄稼,可越是往北,越是荒凉,徐家大小两车人,都停止了玩笑打闹,只沉闷的看着外头板结的农田,草木枯黄的荒野,默默无声。
那田地里偶尔有老农牵着干瘦的黄牛,也不犁地,就这么站在大太阳底下,眼睁睁的看着这良田一点点变成了荒地。
春丫就这么趴在车窗上,看着眼前的荒凉,突然说了一句:“还好赚了钱,不然站那地里头的,就是我爷爷了。”
此话一出,文氏第一个感同身受,看了眼春丫,说道:“得亏老张家还有你们帮衬,不然这会儿大概也都饿死了。
月头我跟家旺回去,咱们那村子,如今还剩下没多少人家了。还好你们接济的那二十两银子,家旺他爹买了头人家不要的老牛,两三天去县城买点儿水回家,粮食有你们打点的,也有春丫爷爷每月送去的,吃饭生活是足够了。”
文氏说完这话,还拍了下张家旺因为把身子探出车窗外而撅着的屁股,说道:“以后等你有了出息,可不能忘了你姑和姑父,知道吧?!欠徐家的,可得知道还!”
“啊呀,徐敏不都给我记上了嘛!”张家旺收回身子,说道:“知道了,放心,以后我姑和姑父老了,我给他们养老。”
可铁头不干了,非说那不行,爹娘得跟他住,张家旺说铁头念书不认真,以后考不上功名做不了官,姑姑姑父得跟着他喝西北风。
这可把铁头惹急了,直接揭穿张家旺打破了先生的砚台,还被先生给揍了,最后还是跟石头大哥借了钱才买了砚台赔给先生,张家旺一听,便说铁头带了大金在书院里还挖坑,差点儿把书院里的百年古树给挖倒了。
张氏饶有兴致的听着哥俩的互相揭短,等这俩货好不容易想起,互相攻击对他们其实一点儿没好处的时候,却已经是为时已晚。
这两人,便一路跪到了三元村。
到了三元村,这两人跪了一路居然腿也不麻,远远听到有人声儿,看春丫下了车,便也一叠声的告饶,让张氏放了他们下车去。
张氏无法,这都到村口了,还拘着孩子,这么顶真也不是她的风格,便挥了挥手,让孩子们自己去玩儿吧,不过别玩的太疯,早点儿回家吃饭。
两个皮娃欢呼一声,一溜烟就下了车,四头也急着下车,可却被张氏拦住了:“可不能下去,你娘都盼你那么久了,得先让你娘看看你,才能去玩儿。”
四头也已经五岁多,这话也听得懂了,加上生性比较乖觉,既然大伯母说了,便也只得点了点头,跟着张氏他们直奔立山。
春丫几人到了村口,就见家里头的徐英徐敏带着村里的孩子们已经在村口大槐树下等着他们了。
徐敏见到春丫他们,尖叫着跑了过来,跟春丫抱作一团,孩子们都亲热的围了过来,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春丫他们,成了三元村里头最拉风的崽。
激动过后,春丫便问:“咱们家老宅造的怎么样了?!二叔三叔说造的老大了?”
“我跟你讲!春丫姐!你进去得迷路!”徐敏不无自豪的说道。
徐英也说:“咱们老宅造的也没有什么三进四进的规制了,后头开出一块荒地,他们就往后造一点儿,再开一点儿造一点儿,造了这些时日,我爹说都快比县衙都大了,可不敢再造了。”
“走走走,别光说呀,春丫姐,咱们带你看看去!如今大部分都已经造好了,村里人现在正在帮忙打家具呢!欸?不对啊!张家旺,你怎么也来了?”
徐敏看到后头跟着的张家旺,叉腰问道。这货费粮食,如今家里头粮食可费着呢,可不能让他白得便宜。
“我咋不能来?我也是我姑,我姑父亲生的。”
张家旺的回答,非常的理直气壮,搞的徐敏很是疑惑,她悄悄问春丫:“春丫姐,这姑和姑父,还能说亲生的吗?”
“你别跟他废话,他如今这张嘴也贫的很,直接记账!!姐给你盯着他念书,等他做了官,到时候你日日问他去讨债去。”
春丫此话一出,徐英在一旁咧嘴笑,张家旺无所谓的胖手一挥:“记!我不会赖账的。”
徐敏便说:“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