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来了扬州城之后,整个扬州城被两人搞的是天翻地覆。
两人日日要提审,审完人犯审商户,审完商户审织户。
两人每天过招三四回,得到的结论都是截然相反的。
谢总督还要过堂裴庭,裴庭自然不能出席,让卢通判代为出席。结果那姓卢的顶着三四天都没褪下去的巴掌印,站在公堂上,顾左右而言他,混淆视听,原本是为了申讨裴家倾销的堂审,活活变成了申讨谢总督殴打下属。
叶巡抚还真的写了折子,说要送往京城弹劾谢总督。
谭家本来指望谢总督来了,两个老爷能早些出狱,这帮得了失心疯的府衙差役,连探视都不准他们探视,也不知道谭孝仁谭孝武在里头怎样了。
可没想到和总督一起来了个巡抚,这巡抚也是个硬茬,且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司徒知府这一边的,这可真是倒霉催的,早知道,谢总督早些来就好了。
此时的谢总督也是暗自后悔不已,本想着朝堂上有户部尚书和首辅大人,要办这司徒知府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到时候等吏部的罢免令一出,他再来直接把府衙给一锅端了就行。
可等来等去,等来一个巡抚调查令,他心知不妙,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匆匆赶来,可没想到他们这扬州府府衙里的人,居然个个都是硬骨头,一个比一个疯,什么上峰下官,在他们这里就好似不存在一般,都没人怕他的,连一个小小的府衙经承,他都喊不动!!
他在谭家的指引下,想去那布料的源头工厂看看,却没想到那里居然有个新衙门,叫什么神兵营。
在他的治下,有个新衙门!!他居然都不知道!!
关键是他要进去,还被扬州军给拦下了,说里面有机密要件,闲人不得入内。
他!!堂堂总督,也是可以管军务的,居然被说成是个闲人,还被扬州军拦在了门外!!那绝对是不可能容忍的!
于是他拿出他的署印,准备硬闯,却没料到,镇守此地的周一彪,周大将军前来阻拦他,说是要进可以,拿皇上的圣谕来,否则一律不可以进。
若想硬闯,就直接当叛军奸细处理,当场镇压。
这,就是他的治下。
他一个堂堂二品总督,狠不过一个一品武将,也就罢了。
他还吵架吵不过二品巡抚,耍混耍不过四品知府,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六品通判,他居然拿他也无可奈何!!!!
谢总督,产生了一丝错觉,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是时候该致仕了?
这扬州府,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张牢不可破的网,细细密密,根本没有办法真正走进这个网罩里的世界。
做了大半辈子的官,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同时操控那么多人。
可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何要对这些蝇头小利感兴趣。
更赚钱的,不是应该是别的吗?为什么那位,对更赚钱的,却不下手?
这般想着,他又不确定了起来。
临走前,谢总督喊来谭家大老爷长谈了一夜。
谭家,得先把这棉纺的事儿给放一放,把精力全部投入到盐,茶,酒中去,不要因为几匹破布,把别的事全部给拖累了。
虽然放掉这一块,损失颇大,但是如果再跟他们那帮人纠缠下去,恐怕谭家整个都会折进去,且他们那边疯狗那么多,就怕再咬出别的事儿来。
总之,这事儿先就这样,该弹劾的还是要弹劾,但是那是他们上面的事儿,谭家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谭大老爷面上冷静的点着头,但是心里是颇为震惊的。
想他们谭家为谢家一系赚了那么多钱,这府中,从未对谁低过头。像之前,司徒知府要拉近与谢总督的关系,都是求了谭家带他去拜会的。
可没曾想,就这一两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他们居然要壮士断腕,割弃部分利益让给司徒知府他们了。
虽说他从未入仕过,但是连谢总督都这么说了,那司徒知府他们身后的势力,应该真的是令人恐惧的吧?
次日一早,谭家大老爷,便去了府衙,找到了卢通判,求他引荐裴庭,他们准备把自家在扬州的最大的作坊卖给裴庭。
至此,这场持续了两三个月的大乱斗,在扬州暂时停歇了。
不过朝堂上的弹劾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
可每每遇到弹劾,皇上就装走神。
吏部尚书吴大人单枪匹马,以一当十,见人骂人,见鬼骂鬼,活活变成了一位朝堂泼夫。
所以谢家一系,就觉得扬州府衙背后的黑手,也有可能是这货。
于是吴大人就成了真正的众矢之的,不管是出门多看了人家姑娘一眼,还是家里屋子疑似造高了一尺,简直事无巨细,每天都要被弹劾。
弹着弹着,就成了每次大朝会的一个必有项目,反正弹归弹,吴大人自己也不可能罢免自己,内阁如今也只有票拟权,而没有罢免权,皇上又次次装傻,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