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张氏烧的菜,虽说都是乡下农家乐菜式,跟人专做淮扬菜的大馆子自然不好比,可架不住花样新奇菜量多啊。
什么口味鸡,葱爆羊肉,小酥肉都是基本操作,一大碗的红烧肉烧蛋,虽然看着土里土气,可架不住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啊,冯喜牙不好,这肉炖的是一点儿都不费牙,吃的他直接过干下去了两碗饭。
徐达都忍不住说他:“冯公公啊,悠着点儿吧,不是我小气啊,一会儿我怕您滑肠。”
“你这人,恶不恶心,吃着呢说啥滑肠不滑肠。”冯公公说完,又加端起了蹄花汤喝了起来。
这黄豆蹄花,也是炖到了火候,喝到嘴里,上下嘴唇都能黏住。
要是觉得吃肉吃腻味了,还能吃两筷子极鲜嫩的菠菜,夹一条爽脆的醋腌萝卜条来解腻,这样一餐饭,虽没有什么名贵食材,可吃起来,怎一个爽字了得。
两杯酒下肚,除了冯公公,大伙儿都论年龄排辈分,勾肩搭背喊起了兄弟,而冯公公也小喝了两杯,一改往日高冷嘚瑟的形象,主动举杯道:“今后,咱们神兵营,还得劳烦各位,多多关照。”
虽说府衙的人,之前都看这趾高气扬的公公有些不爽,可今日接触下来,其实这人吧,就脾气大点儿,人还是个正常人,虞经承便带头道:“今后冯公公和徐大人有什么用得着咱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咱们能办的,一定给您二位办的妥妥当当,哥儿几个,是不是啊?”
“是是是是是,不过徐大人啊,您家这饭菜真是不错,咱们以后可得常上你家来蹭饭啊,就是不知道徐大人欢不欢迎?”说话的,是户房经理,刘安。
徐达笑道:“欢迎欢迎,哪儿能不欢迎啊?来来来,这拔丝番薯的番薯还是咱们从老家带来的,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餐饭是吃的宾主尽欢,一直吃到了月上中天,一伙儿人才散了去。
最后一个走的,是冯公公,徐达送他出门,冯公公站在门槛上,定定的看了徐达两眼,才说:“徐达,看不出来,你这人,倒是还挺会来事儿。”
“嗨,咱们乡下人就有乡下人活着的办法。虽然公公您是皇上身边的人,可到咱们这儿了,也不能吃喝拉撒事事都找皇上不是?
这帮府衙的管事儿,您强压没用,阳奉阴违他们玩的也溜着呢。今日好歹是算认识了一把,以后多多接触,对咱们也没啥坏处。“
徐达就觉得,有些人吧,活的太过仙气,就比如冯公公,初来乍到,还以为自己拿着皇命,人家还都怕他呢。
殊不知,自己本来就是个太监,人家啥事儿没办呢,一听监官来了个太监,就对他有三分瞧不起了。
再说他还常常喜欢以权压人,那人家肯定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且管你呢?
你有种去跟皇上说啊,跟皇上说了,也是知府大人的锅,他们这些小喽喽,皇上知道他们谁是谁?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就是这个道理?
冯喜苦笑一声,自己到底是在皇上身边呆久了,忘了一些事儿了,这些天也算是被上了一课,对徐达默默点了点头,说声告辞,便带着娄一山走了。
“王寻啊,那个今日你就跟小关住一晚,明日让你张大夫去再给你置办点儿被褥去哈。这儿你就当是自己家,别客气,自己爱干嘛干嘛,知道吧?”徐达叮嘱完了王寻,也不等人点头应答,一转身就去找媳妇去了。
不过媳妇如今已经化身为了教导主任,见徐达找她,便说:“走走走,趁着酒兴,咱把功课温一温。”
徐达有啥办法?只能哀嚎着跟着张氏进了房。
次日一早,徐达还未到神兵营呢,就有户房的人,送了一堆吃喝杂用的东西来,来人还说:“咱们刘经承说,这是之前少拨给徐大人的,今日补上,万望徐大人莫要见怪。”
接客的娄一山一听就明白,昨日徐达的那顿饭,算是没白请,便道:“哦......行,谢谢刘经承,我一定会转告徐大人的。”
接着户房的人之后,兵房送来了两个民壮,说是对扬州城内大小事务无所不知,有什么事儿大可差遣他们去跑腿。
之后工房送来了冯公公之前去要了,但是没送来的一个据说手艺极好的铁匠师傅,和一些也不知道派不派的上用处的工具和木材。
所以当徐达带着王寻和关慕青到的时候,这神兵营才有些正在筹办的热闹样子。
冯喜气的牙痒痒,见徐达来了,拉着徐达直抱怨:“你说我之前去要这个要那个,不是没有就是要等,这老些工具都是咱们自己出钱买的。哦,昨天你们家就吃了一顿饭,这就都有了?连人带东西的,都给送来了。
你们家那顿饭里头,是不是下了什么迷魂药了?”
“不是不是,主要是我个人魅力比较足。”徐达说完,还拢了拢自己炸毛了的头发。
听的冯喜直作呕吐状,王寻在后头白眼翻到后脑勺。只有关慕青还一脸镇定的,当自己啥都没听到。
一早上,别人管别人乱,徐达却稳坐钓鱼台,啥都没干,就光跟关慕青学习来着。
王寻忍不住问:“徐叔,”徐达让王寻叫叔,“这,咱们就真的啥也不用干吗?”
“干啊,没看我读书呢吗?我跟你们讲,你们别吵我。我这次考学不过,咱这神兵营也不用办了,是不是啊,冯公公?”徐达问在门口晃悠了半天的冯喜。
“早点儿散吧,散了咱家也好快点回京城。”说完,冯喜就傲娇的仰头走了。
王寻的领导,从王宗源换到了徐达,对于他来说真是很难适应。他也怕自己活活郁闷死,便也不再管徐达了,自己跑小楼后头的小花园练拳去了。
时间很快到了午后,徐达读书都要读吐了,才听有人来报:“徐大人,人带回来了。”
“太好了,就等他了,关小先生,走,咱们去接个老熟人。”
关慕青一脸不明所以的跟着徐达到了前院,一看,果然是认识的。
来的人,便是方木匠父子。
方木匠一看是徐达,简直能气疯,可又碍于揪他来的人叫徐达徐大人,他也不敢轻易作死,他试探的问道:“徐头儿啊,原来是你找我来的啊?你这咋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吓我一跳。”
真真是吓死人,本来他和他儿子在家做活计做的挺好的,突然丁捕头就带了俩官差来抓人,吓得他以为自己犯了啥事儿,结果没想到,又是这个徐达!!!
“对不住对不住,事出突然。来来来,跟我走,咱们得干件大事儿!!”说完便带着人往后院儿去了。
没一会儿春丫带着点心来找徐达,见方木匠在呢,假意道:“爹!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怎么把方师傅又给弄来了。对了方师傅,您如今,桌子还做吧?”
方木匠不知道春丫想干嘛,战战兢兢的回答:“做......做的吧?”
“欸?那可真是巧了,呵呵,缺桌子就遇上个木匠,您给咱家做个十五六人能坐的圆桌吧?”春丫不客气道。
方木匠试探的问道:”中间,还雕个洞不?“
再一次站在门口,指望这父女俩能干点儿人事的冯喜又一次忍不下去了:”呵!!!!!天啊!!收了这对父女吧!!!“然后又昂着头走了。
“干嘛呀这冯公公?”春丫一脸不解的问关慕青。
目睹了一切的关慕青,只能苦笑道:“冯公公可能觉得......算了,没事。春丫,这桌子应该做起来简单,要不你跟小方木匠商量吧?“
“我,我,我不会啊。”小方木匠凭本能拒绝。
春丫甩一下手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哪儿有木匠不会做圆桌的。走,选板材去。”
而方木匠则老老实实的和徐达讨论着纺纱机的改造问题,王寻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一边,问自己,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要听纺纱机是怎么造的啊?
当然被工房派来的匠人也没闲着,徐达给他的任务是,两天内把烧铁用的窑炉搭建起来,到时候他要用的。
站在二楼的冯喜,看着楼底下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人,不免舒了口气,这些日子来的不顺心,也消散了大半,娄一山问他:“冯公公这下放心了吧?”
“放心个屁,徐达这货,我就求他别把这小楼给我点咯。”说完,哼了一声,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