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小姐的及笄宴办在一个小花厅里,插笄加笄之类的事情,自然轮不到春丫他们,他们只管等司徒小姐挽了发髻,送上及笄礼就是了。
裴庭准备的不过也只是朱钗金簪一类的,这些都是常见的东西,唯一跟别家不同的,是她还送了司徒若梅一副双面绣的插屏,一面是牡丹一面却是荷花。连司徒老夫人都说这幅插屏绣的极好,针法技巧不说,连装裱用的都是金丝楠木,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不过当她知道这幅刺绣是裴庭这个小小的县令夫人的作品之后,脸上的喜色便淡了三分,只微微扯了扯嘴角让丫鬟带裴庭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一桌。
不过等待司徒老太太的惊喜,并不只有裴庭。
接下去春丫和张氏两人的身份,更是让老太太以为自己得了重听。
“什么?!”当司徒老太太第一遍听到春丫和张氏的身份的时候,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回老夫人,我家相公是沛丰县民壮班甲班的班头,姓徐名达。我如今在仁济堂坐堂,愿意的叫我一声张大夫,如果老夫人觉得不对,叫我徐张氏也可以。”张氏微微行了一礼,又答了一遍。
“民女徐春晓,见过老夫人。”春丫紧跟在张氏后头,也行了一礼。
本来挺安静的花厅里,突然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不过总不是什么好话罢了。
见春丫和张氏面色坦然,司徒老夫人反而有些坐不住了,低声喊来了司徒夫人,低声斥问:“这等身份的人,怎的也喊来了?”
司徒夫人悄声说:“回母亲,咱们扬州城里如今也没有女大夫,若梅前些日子来了月信,是该找个大夫好好调理调理,有个女大夫,倒是方便多了。那卢夫人您看,嫁给卢县令几年都没生养,可在这张氏手上调理了不到半年,前阵子听说生了对龙凤胎,所以我是特意让卢夫人带了张大夫来的。”
这司徒老太太年岁大了,有点儿耳背,但是司徒夫人是凑在她耳朵上说的话,她倒是七七八八该听的都听到了,一听到生了龙凤胎几个字,那老太太眼睛都亮了。在她看来,女人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为夫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最重要了!!
既然那什么张大夫还算有两下子,那倒暂且可以容忍下她家相公是个连官职都没有的衙差了。
“行了,安排她们个位置吧。”司徒老太太也不看春丫和张氏,只是跟司徒夫人说了这句。
原本厅里就摆了五桌,他们却被司徒老太太安排在了空置的第六桌上,丫鬟们摆好了碗碟,也就勉强成了一席。当然裴庭也不管被安排在了哪桌上,笑说要陪着母女俩,便也坐了过去。
司徒夫人又喊了虞夫人来,让虞夫人跟她们坐一起,到开席之前这一桌也就他们四人,虽说坐的宽松遐适,可虞夫人和裴庭还是比较局促,虽说他们这一桌身份最低,没什么好值得关注的,可别桌的人时不时的就会瞄他们两眼,哪怕如今裴庭和虞夫人都已经被锻炼的心态稳定了很多,但被人看多了,总难免有些尴尬。
但春丫和张氏却不以为意,有什么啊,尽管看好了。
不是有句话说的吗,你在注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你。
所以有人在看春丫和张氏的时候,张氏和春丫也会毫不客气的回看他们。
看完两人还得窃窃私语一番,“娘娘娘,你快看那人,这黑眼圈,我天,不会八天没睡觉了吧?”
一桌人全转头去看春丫说的那人,果然,就见一圈黑眼圈重的像眼线糊了一样。
张氏啧了一声,悄声对几人说:“那人肝不好,说不得还传染,咱们不跟她坐一起,真是走运。”
“黑眼圈就是肝不好?张大夫,你看看我,我最近好像也黑眼圈重的很。”虞夫人马上把脑袋伸向了张氏,指着自己的眼袋。
“噗,您这是晚上没睡好吧?虞经承,身体还挺好?”张氏说了这句话,春丫先忍不住笑了,惹的裴庭直捂她耳朵,嚷着兰姨你别不把春丫当孩子啊!
羞的虞夫人直说,正经些吧!!好歹也是在司徒府呢!!
结果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又戳中了春丫的笑筋,她就觉得这人生可真是荒唐,自己一个26岁的大好青年,居然穿到了古代,这会儿还坐在知府家里,讨论虞经承身体好不好,有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儿?!
她笑的简直停不下来,惹的一旁众人都侧目不已,好不容易停了笑,虞夫人却像是突然中邪了一般,拉着张氏非让她把个脉。
结果一把脉,张氏也忍不住笑了,“恭喜啊虞夫人,喜脉啊。”
这话一说,也不知道裴庭和春丫抽了什么疯,笑的差点儿滚去地上。
连虞夫人都像吃坏了东西一样,自己笑抽了。
这简直不能再荒唐了,自己孙子都有了,这会儿还得生娃,当家的知道了非得活活吓死不可吧?
一顿饭下来,菜没吃两口,一桌人光顾着自娱自乐了。惹的上座的司徒老太太侧目不已,又不好轰他们出去,可他们老在那里呵呵呵呵呵的笑,究竟在笑些什么东西啊?!可真真是上不了什么台面!
可问题她又不能不准人家笑,只能眼不见为净,匆匆吃了几口菜,便说自己乏了,要去歇息了。
临走前,还跟司徒夫人说,以后这些人,还是少来往的好!
司徒夫人阳奉阴违的答了句好,继续招待起了客人。
今日这及笄宴办的很简单,也没有请伶人来唱曲,饭毕,众人稍坐了片刻便散了,只留下第六桌的四人并丫鬟,她们自己形成了一个互相取乐的小团体,这会儿也不在屋子里坐着,而是早就跟司徒夫人打了招呼,在花厅外头的小亭子里赏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