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门的后山,
面对空空如也的茅屋,景岚从冼澜安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冼师兄,我发誓……昨晚就是在这里,那个红眼怪物,打扮的和我们三清门弟子一摸一样,脑袋上还贴着奇奇怪怪的符文,要不是我跑的快,可能就没命了……”
他叹了口气, 语气中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冼澜安四周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皱了下眉, “你可清楚那红眼怪后来的去向?”
“不知道。” 景岚连连摇头,当时的情形太吓人了, 他只顾得上逃命, 哪里还有心思去留意那个红眼怪啊?
“但我当时把它脑门上的符纹给撕下来了……” 说着,景岚从怀中取出那皱巴巴的符纹递给冼澜安, “这符好像有点镇压效果, 我不小心撕下来之后,那怪物就暴走了, 就怕……就怕它混到宗门里, 那麻烦可就大了。”
冼澜安看了眼手中的黄符,面上神色又凝重几分, “此乃镇煞符。”
“一般是用来镇压僵尸、凶兽恶灵等邪煞的, 为什么……” 他话语一顿。
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他们三清门弟子身上。
联想起最近宗门里总有弟子半夜失踪、两三日后又突然回归的传闻, 冼澜安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景岚问他,“师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几位长老?”
冼澜安的视线落在茅屋外的一串足印上,那片足印通往后山树丛深处,而景岚说自己当时是御剑走的,那么这个脚印极有可能是红眼怪留下的。
“我想到后山看一下,那里说不定会有些线索,你若是怕的话,可以先回宗门将这件事报告长老。”
“我……” 景岚循着冼澜安的目光望去,他踌躇了片刻,还是说道:“我与你一道去吧,师兄。”
冼澜安点头,“行。”
……
青苑居中,
“你说是这双镶金边的好,还是纯黑的?” 折风渡站在铜镜前,换了好几个站姿,
曲无应盯着那两双靴子看了良久,并没觉得区别很大,而且魔尊这大红袍子一穿,就只能露出一个脚尖,谁会注意到他的鞋啊?
除非……他要在夜道长的师父面前跷二郎腿。
好像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当然这话曲无应没有说出来,他看向折风渡道:“尊上本就生得一表人才,属下觉得无论您穿哪双都好看。”
折风渡显然对他这个回答不满意,“如果硬要选一双呢?”
曲无应愣了一下:“那金……金的?”
折风渡扭头看向他,似乎在等一个为什么。
“呃……” 曲无应吱吱唔唔地编起理由,“金的喜气一点,不过黑的也不错,比较威严,很符合您魔尊的身份。”
他话音一落,气氛安静下来。
折风渡并未发表看法,他蹙着眉似在思考什么,半晌,他还是纠结道:
“算了,本尊再考虑一下,你先到外面等着本尊吧。”
曲无应说了声“好”便离开了,心里却嘀咕了一下,当初面对正道的围剿,尊上连双鞋都不穿还不是照样干翻所有人,怎么现在只是去见夜道长师父一面就要纠结那么久?
果然……爱情会使人改变吗?
曲无应离开之后,折风渡低头看着那两双鞋,食指摩挲过下巴
黑色的这双确实比较符合他魔尊的身份,和他这身红色的衣服也很搭,但是……镶金边的会显得贵气一点,让清筠这个老头意识到他们苍玄宗不缺银两这点也很重要。
就在折风渡纠结万分之际,
“尊上,您好了吗?夜道长他们应该已经在青云峰上等着了。”
传讯符中响起了曲无应的声音。
“……好了好了。”
在对方的催促下,折风渡匆忙地穿上了那双黑色的靴子。
与此同时,他思索起来……待会儿见到清筠应该喊他什么比较好?
这回总不能喊臭老头了吧?
那喊什么呢?
清筠真人?
又显得很生份。
清筠掌门?
他,堂堂苍玄宗宗主,这么叫恐怕也不合适吧?
唉,真是愁人。
折风渡的思绪不禁发散开来,万一清筠和那个臭老头清垣一样也不喜欢自己呢?
可恶。
他那么大一个反派魔尊为什么要担心这种问题?
整个苍玄宗摆在对方面前,清筠就算不喜欢也得接受他和夜凡尘在一起了这个事实!
想通这一切的折风渡,面上又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他站起来的那一瞬,四周却突然安静了许多。
异样的静谧中带着一丝诡异。
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好似有什么物体遮挡住了天外的光。
折风渡再低头的瞬间,脚尖那原本朴素的黑忽然变成了一种刺目的红,而他的衣摆开始散发出诡异的紫光,眼前的一切物体甚至产生了重影。
这靴子怎么变色了?
原本搭配好的颜色忽然变得如此丑陋不堪让折风渡大为光火,直到几缕黑雾出现在他周身,不断发出“沙,沙,沙,”的低吼声,体内的血脉似乎都滚动沸腾了起来。
就算是使用炼焰诀的时候,他都从未体验过如此强烈的灼烧感。
透过铜镜,折风渡看到自己额心的红纹在不断加深,手臂内侧惊现一条赤色的纹路。
他的眉峰皱了起来,下意识地念出了那两个字,
“九阴。”
折风渡意识到,这是他体内属于九阴的那缕魂魄在震颤。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探寻到一股前所未有强大而陌生的气息……
此刻,就在自己的屋外。
……
青苑居外,
“阁主,你说我们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出现在此地会不会不妥,要不还是和三清门的掌教说一声?”凤绥身边的老者觉得他擅闯三清门的举动有些冒险。
“未必来得及。” 凤绥的神色不像当初那般散漫,他摇了下头,随手布下一道结界,将青苑居外的所有人都屏蔽在结界外,“若不是九阴复活即将危及三界、影响太大,我都不会离开南溟特意跑到此地来告诉他这件事。”
毕竟让折风渡回想起自己的前世乃泄露天机。
凤绥的这番话让老者回想起当初烛九阴祸世、整个三界陷入人间炼狱的传闻,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凶兽当真如传闻一般纵横寰宇、抹杀浩劫,如此无解吗?”
凤绥:“烛九阴确实强大,但并非无解,且如今它缺了无尚宝剑与云宸体内的一魂一魄,还不能完全恢复到当年的全盛时期,甚至难以凝聚兽形,如果我们早做对策,事情应该不会演变得那么棘手,现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让云宸恢复记忆。”
老者点了点头,又问,“那阁主您这次要如何让他想起自己的前世呢?”
上次七情幻境被迫中止后便再无法启用,此次恐怕只能另寻他法。
凤绥叹息一声,“直接告诉他吧,希望他不会……”
他话音未落,两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炽热的炎柱直冲云霄,四周屋瓦炸裂,空中都是碎散碎裂的齑粉。
凤绥指尖迅速凝成一道光屏,抵挡住那炸裂的火光。
巨烈的雾气中,折风渡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他掌间燃出一道赤焰,“何人擅闯三清门?没想到这世上想当徐道清竟真不少。”
凤绥一边抵挡他的赤焰,一边解释道:“你误解我了……”
“本尊误解你什么了?” 折风渡看了眼四周的结界,轻嗤一声,“你不是擅闯的难道还是正大光明进来的?”
“如果本尊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九阴的魂魄对吗?”
“呃……不完全是。” 凤绥在脑海中组织语言,“还有你的身世。”
折风渡眉头一皱,“什么身世?”
莫非对方知道自己穿书者的真实身份?
那为何系统却只字未提?
此刻,凤绥见对方没方才那么暴躁了,他道:“五百年前,你其实还有另一个身份。”
说着他从怀中抽出一卷画轴,在折风渡面前展开,“这便是证据……”
凤绥指着画卷中的雪麒麟道:“如今的三清门首席弟子临安仙君是这只雪麒麟化形而来,而旁边的这人便是你,五百年前我们就是故交。”
他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当初料到了云宸见面不认人的场景所以留了这么一手,现在人证物证具在,对方想必没理由再怀疑自己说的话。
可谁料下一秒,
“呵……” 折风渡却是笑了起来,“这不是三清门老祖云宸吗?你以为你随便偷一幅画出来然后画上本尊的脸,本尊就会相信你那蹩脚的故事?”
“没想到吧,本尊见过这幅画的真迹,你这种拙劣的赝品就别拿出来忽悠人了。”
凤绥:“……”
他身边的老者:“……”
凤绥似是没料到这种情况,他愣了一秒,“你就是云宸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为一位高冷且受过培训的魔尊,折风渡一般是不想笑的,除非他忍不住,就比如现在。
他笑得肩膀都开始抖,“你这人编故事是不过脑子吗?”
“本尊若是三清门的老祖,那恐怕野猪都能上树。现在本尊有要事还未解决,我劝你识相点就赶紧离开,不要挡着我的道。”
他话音刚落,三人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青苑居旁黝黑的树丛中飞出几只受惊了的鸟儿,随即一只黑不溜秋的野兽撒丫子狂蹦起来,它似乎正在被什么凶猛的动物追赶着,而这种极度凶险的情况下它竟然一下子跃上了树梢。
几人定睛一看跑到树上的动物。
那像月牙一样弯曲的獠牙、那光滑水润的毛发、那通体油亮的肥膘,不是野猪又能是什么呢?
这一瞬,气氛蓦地安静下来。
半晌,凤绥转过头,看向折风渡:“你自己说的,现在信了吗?”
折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