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山脚百里开外的隐蔽山林间,七十二艘仙船一道停泊于此处。
低阶弟子就地驻守,负责救济伤员,提供后方援补给,而结丹期以上的弟子则随各派长老一同进入苍玄宗布阵迎敌。
夜凡尘落地的瞬间,只看到尹柏寒独自一人在林间探寻的身影,不禁眉头微拧:“澜安呢?”
此次进攻苍玄宗,作为元婴高阶的冼澜安应是同门弟子的阵法核心,而处于化神期的他与尹柏寒则负责护阵,以应对各种变故。
“冼师弟……” 尹柏寒纳闷,“我刚才还见他在这里来着,咦,人呢,奇怪?”
两人左右巡视之际,忽见不远处一高挑的青袍身影,扭头看过去便看见冼澜安与一女剑修倚在一株树旁,正在对方耳边低声私语。
冼澜安生得风流,妙语连珠的模样不知在说什么情话,那女子被逗得以袖掩面,娇羞得脸颊微红,两人皆模样出挑,女子温婉动人男子儒雅俊秀,任谁看了不称赞一句“真是一对璧人”。
两人正聊得投机,冼澜安却忽然话锋一转,目光频频扫向被对方压在身侧的长剑:“姑娘,不知在下可否看一看……”
女剑修爽快地将剑递给他:“当然可以,公子请便。”
握过剑柄的一瞬,冼澜安露出一个情难自禁的笑容,赞赏道:“她真美。”
女剑修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
冼澜安欲言又止:“我可以……摸一下吗?”
女剑修的表情微微扭曲,却还是勉强道:“可以。”
对方伸手抚上长剑,女剑修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如此陶醉的神情,竟是方才与自己谈话间都不曾有过的。
而且,冼澜安这看向长剑的眼神,怎么与刚才凝视着自己的深情专注几乎如出一辙?
迟疑了一两秒,女剑修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冼澜安的目光哪是在看自己,分明就是在偷偷打量自己的剑。
她……她竟真以为自己遇到了个识情知趣的剑修……
真是离离原上谱!
那一边,冼澜安还在沉浸式地“爱.抚”着手中的宝剑。
下一秒,剑却忽然被人夺去了。
女剑修扭头离去之际不忘冲冼澜安骂一句:“变态!”
“唉,姑娘……” 冼澜安露出惋惜的神情,伸手挽留无果后叹息道:
“真是把好剑,可惜,可惜啊……”
在旁目睹了这一切的夜凡尘与尹柏寒:
“……”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尹柏寒率先打破了沉默:
“咳,咳,冼师弟……你怎么在这?让我和大师兄好找。”
冼澜安回过神来,当即御剑向两人飞去,以手掩面咳嗽两声,用以掩饰刚才的尴尬:“抱歉让你们为我耽搁,我已准备好随时应敌。”
言语间,脸上一片肃穆之色,俨然不见刚才的半分局促。
……
苍玄宗前,阴寒的黑雾萦绕在宗门上方,七煞拘魂阵【1】阻绝了正道的去路。
宗门前为首的正是黑着一张脸的昔日左护法棠秋茗。
此阵是以棠秋茗手下的魑魅魍魉魈魃魋七煞困守,他们都是鬼修,以自身的煞气镇压阵脚阻碍灵气流通,普通修道者若贸然进入则容易神魂受损。
时间倒退回几个时辰之前,棠秋茗正惬意地倚在苍玄宗总坛的雕花木椅上喝茶。
一想到这是折风渡曾经坐过的位置,而如今却被自己占了,他的嘴角就不知觉地染上几分笑意。
他正饮着茶之际,一魔修匆匆来报:
“报告宗主,天大的喜讯!外头传来消息说折风渡闭关时确实已走火入魔,如今他修为尽失……”
闻言,棠秋茗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
妙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奴隶终于翻身把歌唱。
他不禁为自己前几天的胆小慎微未去栖梧殿一探究竟之事感到懊恼。
只是棠秋茗还未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听那人又接着说:“但还有一个坏消息……”
“这个消息是从正道传过来的。”
棠秋茗:“?”
他的手下继续道:“以五教六派为首的御仙盟正在朝苍玄宗前进,怕是不过半日就会到了。”
棠秋茗:“???”
他这宗主还没当过瘾,麻烦竟是先找上门来了。
无奈之下,棠秋茗只得临时率人布阵,他心中恶狠狠地想着等应对完正道这帮人,自己定要找折风渡那个小白脸给自己脱鞋端水,方能出这口恶气。
此时,面对魔修的七煞拘魂,正道显然有备而来。
以冼澜安为首的元婴期弟子迅速地集结成两仪微尘的阵形,试图以剑气破开对方的煞气。
两阵对峙之际,棠秋茗也与御仙盟的几位合体期长老战至一团。
战况焦灼之时,七煞拘魂阵后方却忽的闪现一道白色身影。
领阵长老率先意识到不对:“那是苍玄宗五毒门门主沈玉槐!他要来破坏阵型。”
两仪微尘的阵型决不能受到影响,否则将有被煞气反吞噬的风险。
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夜凡尘与尹柏寒皆御剑追随那道白色身影而去。
夜凡尘的修为到底是比尹柏寒要高上数个小境界,眨眼间便与他拉开好几个身位,率先追上了那白衣书生。
在夜凡尘靠近的那一瞬,沈玉槐指尖蓦地一收,袖中散出数道黑雾凝成毒瘴朝夜凡尘袭去。
凡被他的毒瘴侵蚀者都将灵气受阻、血脉逆流,虽不至于立即死去,但必受重创。
然而看着黑雾向对方靠近,沈玉槐面上却显露几分不爽,他本该用更狠绝的杀招,如今这么做只是因为折风渡先前交代自己:
“我要你替我寻一人,定要将他完整地引至栖梧殿。”
沈玉槐当时就纳闷了。
完整?
折风渡这是让自己不要伤对方的意思?
他们魔修做事想来心狠手辣,能一劳永逸永除后患就绝不会留活口,哪会思考这么多。
所以折风渡这是何意?
为何要让他留着正道区区一个化神期弟子的性命?
最终,沈玉槐通过一番理性的思考与分析,勉强得出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结论。
那就是,折风渡之所以让他这样做要么是为了夺舍夜凡尘的躯体,要么是为了夺取对方的元神。
至于这背后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他不知……
毕竟魔尊的心思不好猜,而折风渡这次出关后的行为举止愈发令人琢磨不透,沈玉槐当下只想着先按照他的吩咐来,也并未把一化神期弟子放在心上。
可谁知那阵黑雾在即将触到夜凡尘之际,他却丝毫没有减缓速度,而是凌空挥出一剑,既不躲也不避,金光承载着滔天剑意直直破开眼前的毒瘴,劈向后方的沈玉槐。
剑气近身,金光化作一阵剑雨朝沈玉槐疾驰而去,明明对方只是化神期的修为,他竟觉一丝压迫。
对方虽比自己的修为低了一个境界,但夜凡尘凌厉的目光中不显怯懦,他以攻为守,气势不输分毫。
这是沈玉槐第一次领教天下至刚的九阳剑诀,他不敢再轻敌,全力挡去一击后,使出了一种名为“迷魂散”的蛊毒。
这种蛊毒与上次对折风渡用的“迷迭香”极为相似,只不过中蛊之人会浑身绵.软无力,效果就像中了x药一样。
一般来说只要对方的修为比自己低就完全无法抵抗这种蛊毒。
想到这,沈玉槐露出自信的笑容,可就在那蛊毒靠近夜凡尘的瞬间却见他周身迸发出了与折风渡那次如出一辙的金光罩。
蛊毒的作用顿时消弭于无形。
沈玉槐眼中闪过诧异的神情,短短几日之内他的幻术竟失效了两次,还偏偏是一摸一样的招式,关键两人一个魔尊、一个正道首席弟子,所修功法应该差了十万八千里才对,这……
这真是小巧她妈给小巧开门巧到家了。
夜凡尘挥剑正欲想要追赶沈玉槐,而这时,苍玄宗后方大殿突然惊现一道阴寒至极的杀气,直冲云霄,那方向对应的就是折风渡所在的栖梧殿。
他下意识地剑势一敛,再回过神来,只见眼见的魔修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沈玉槐捕捉到夜凡尘微变的神色,便知道阎魁的“装神弄鬼”起了作用,他搬出先前想好的那套说辞:
“你们殊不知七煞拘魂只是障眼法,从你们踏入苍玄宗的那一刻起,便早已落入我们尊上布下的圈套中。”
夜凡尘眉峰微蹙,按照这个魔修的意思,折风并渡并没有失去修为,而是在诱他们入套?
恰好此时,尹柏寒终于赶来,他冲夜凡尘喊:“师兄,我替你拖住他,你且放心察看,我绝对不会让他有破坏阵型的机会。”
事关重大,夜凡尘必须辨明此事真假,他与尹柏寒嘱咐道:“此人阴毒,小心为上!”
……
栖梧殿内,已换上正道修士衣服的折风渡正在悠然踱步。
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他之前命人在殿外下了禁制,那禁制如同一把隐形的锁,屏蔽了寻常人对这栋建筑的感知,唯有携带特殊标记之人才能无视禁制,通行自如。
刚才折风渡得到沈玉槐的密法传音,说已成功在夜凡尘身上留下标记,也就是说现在只有夜凡尘一人可畅通无阻地进入栖梧殿。
想到这,他嘴角微勾,用传音符联络蹲守在殿外的曲无应:“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顷刻,那一头传来曲无应的声音:“我好像看到他了……”
折风渡唇边笑意更甚,指尖攥了攥装着化春散的瓶子。
他细细回忆起书中接下来会发生的情节,想着待会儿夜凡尘身中x药,自己便装做“碰巧路过”的正道弟子出手相助,既阻止了一场狗血“虐恋”,又有了靠近夜凡尘恢复修为的机会。
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啊。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曲无应话锋一转:“但是……”
望着眼前御着剑,一袭白衣,速度如风一样的男子,曲无应额角突突直跳,心中不禁想道:
他看起来好凶的样子。
尊上真的打得过他吗?
那一头,见对方忽然不说话了,折风渡问:“但是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曲无应的话根本来不及追上夜凡尘御剑的速度,一句“尊上”还未喊出口,后者便以雷霆万钧之势闯进了栖梧殿。
冲破纸窗的瞬间,夜凡尘的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让他遇见魔尊折风渡,他定要杀了对方。
而此时折风渡正守在窗边,这是《一剑之成为偏执魔尊的心尖宠BL》里所写夜凡尘身中x药后会跌入栖梧殿的位置。
回想起书中那激.烈的一夜,他不禁微微苦闷……
万一夜凡尘还是爱上了自己那该怎么办?
即使折风渡现在穿了层“马甲”,但在原著强烈狗血剧情的牵引下他还是怕对方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若是自己不能回应夜凡尘表达出的强烈爱意,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爱生恨?
在这种纠结的心境中,折风渡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巨响,他心下微动,正欲转身察看,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冰冷的长剑架上他的颈侧,身后传来一道凛冽的男声:
“不许动。”
折风渡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这特么怎么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