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或许应该让她知道。
毕竟,他也不能时时护在她身侧,有些事情,总得她自己也要注意才行。
姜韫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瞬,而后便是心中一暖,她仰着脸,笑里全是对他的信任:“有皇上的话在,妾身便放心了。”
上回二人都已把话说开了,姜韫此刻倒也没有那些负担。
“皇上能和妾身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她敛了笑容,一双眸子如最清澈的湖水,就这样定定地看过来时,谢济霎时便崩了心防,他揉揉女子软乎乎的脸颊,低声说:“赵王妃进宫侍疾时曾带了一丫鬟,那丫鬟将口出狂言,朕已命人将她擒了过来。”
姜韫有些好奇:“她说了什么?”
谢济看她一眼,有些不忍再说。
先前那丫鬟已经将那些话在御书房再说了一遍,纵使再回想一遍,他仍是觉得可恶,恨不得当即就将人正法。
他垂着眼,唇角抿直,整个人都紧绷着,任谁都能看见他眼里的怒意。
他终是没将那些污言秽语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只就着这姿势将人拥入怀中,一遍遍拂过女子的青丝,无声安抚。
见他这般,姜韫便也作罢,只暗地里悄悄将这事记在了心上。
谢济用完膳便离去了,仿佛他只是单纯来陪姜韫用个饭。
风雪已停,天气正好,一路上不断有宫人从路边而过,见了御撵来时的方向,又是一阵轰动。
羡慕自是不必说,这风雪天,皇上专程从御书房出来,只为陪着宸妃娘娘用一回午膳,可真是无上荣宠。
等她们散去后,假山后传来一阵响动,假山背后的树丛中逐渐显出一个人来。
身材修长,挺如松柏,却面容平平,正是邹庭。
他看了眼御撵离去的方向,眼中晦涩不明。
“上上荣宠?”
关雎宫,谢济走后,姜韫单独叫了竹七进来。
“你去宫外打听打听,最近可有什么关于我的流言。”
竹七会意:“主子是担心有人……”
“没错。”姜韫斜靠在榻上,眸色幽深:“流言伤人,若是当真有人要害我,这是最简单,却也最有效的法子。”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没法子,可去余家,找余夫人便是。”
“属下明白。”
竹七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才拨开珠帘,就见到迎面走来的邹庭,他背着药箱,看起来似是刚到。
“姑娘,宸妃娘娘可醒着?”
竹七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道:“你等着,我去看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回了内室。
她去而复返,姜韫还当她是有话要问,便道:“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
竹七沉默着不说话,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如此这般,直到把姜韫一颗心高高勾起,到最后,她干脆收了话本,坐起身来,又问:“怎么回事?你想到什么了?”
只见竹七面色发白,一双手紧握在身侧,好似要冲上去和人干一架。
姜韫越看越疑,一双秀眉紧紧蹙起,正欲唤人,忽听她颤声说:“那人有异,身手不在我之下。”
她曾听说过这邹神医的大名,分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可方才那人,她连他的脚步声都未曾听到,且她观他全身气息,分明是高手才有的。
她这声音极低,但姜韫还是听到了。
霎时,一股子阴寒从脚底窜上来,她立马便白了脸色。
正欲再问,忽听耳边一阵珠帘碰撞的声音。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邹庭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见她们看过来,平静道:“草民许久不得回应,便进来看看,娘娘可要诊脉?”
竹七护在姜韫身前,虎视眈眈:“你是何人?”
那人好像愣了下,又好像没有,他疑惑地朝这处看来,问:“草民乃永州医者邹庭,姑娘这是何意?”
“你骗人!”竹七扫他一眼,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姜韫这才明白方才她的话,一双眸子灼灼,在邹庭身上扫了一圈,忽地开口:“小七,莫要闹了,让邹神医诊脉吧。”
竹七回过头,不敢相信:“主子?”
她还欲再说,就见女子摇了摇头,沉声说:“下去吧,唤画眉进来。”
可姜韫却干脆闭上了眼,,如此,她只好作罢,经过邹庭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可她的态度却似乎并没给邹庭带来什么影响,他径直坐到姜韫下方,放好药箱开始诊脉。
这期间,姜韫一直闭着眼,直到他把好脉,正欲施针时,就听女子软乎乎地唤了声:“哥哥……”
邹庭顿时怔住,面上看似平平,可食指间的银针却晃个不停。
良久,他低低地叹了声:“娘娘在唤谁?”
声音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姜韫心上一疼,长睫轻颤了下,可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哥哥这是不认妹妹了吗?”
声音已隐隐有了哭腔。
邹庭呼吸一窒,堪堪别过脸,涩声道:“娘娘认错人了。”
“伸出手来,让草民施针吧。”
然他这一句却像是触怒了姜韫,她睁开眼,定定地看了会儿眼前的男人,忽地径直站起身:“本宫不看了,你回去。”
她扶着肚子,快步朝外走去,许是当真气急了,全然不顾自己怀着八个月的身孕。
邹庭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裂痕,他一颗心高高悬起,跟着她的动作不断起起伏伏。
“胡闹!”他起身拦住女子,声音沉沉可动作却格外温柔。
他将人带回软榻上,定定地看了她的头顶许久,终于开口:“娘娘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说完,便再也不管姜韫,连药箱都未拿便出了关雎宫。
姜韫坐在榻上,一张脸苍白如纸,也不知是被他伤了心还是刚刚吓住了。
画眉进来时,她正倚着软枕出神,面上只有一双眼是红着的,吓得画眉差点失手丢了托盘。;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她不过是去库房寻了两样东西,来回也不过一刻钟,这是出了何事?
姜韫性子好,可这会儿却也实在没什么心情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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