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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的过往

作者:张大姑娘字数:4330更新:2022-06-01 04:42

周一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要来东北的, 一辈子都不会的。

他曾经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愿意为了她改变自己整个人生, 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从头开始, 喜欢到因为喜欢她, 可以接受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还是没有好结果,他到现在都没有觉得很释怀,他去结婚, 结婚第二年老婆就去世了, 孩子也没有, 就一直单着。

几年的时间,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很高的山坡上了, 不是当初跟成成站在一个起跑线上的人了。

可是他依然不能想起来成成, 一想起来, 就觉得自己心里面跟盛满了玻璃碴子一样,你不拿出来,硌得慌,可是要是拿出来, 就要划伤你自己的心口。

很难过, 他一直在北京,想着也许有一天, 会有人回到北京来,毕竟你曾经是那么的爱奢华,爱这个城市,说过最爱这个城市的烟火, 爱这个城市的绿树红花,爱那一座紫禁城,当然会回来的。

所以即使有很多次机会外调,去基层履职高升,由于最后一片地区的资源极度丰富,无数人涌到东北,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吃白米饭,当工人。

这里是希望的地方,发展前景特别的好,成成当初做出来的选择,现在已经验证出来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同期的里面,他跟周一平是同一个层次的,他是人才,是专家,专业能力水平高,人家是去过□□受过接见的人。

周一平的职位,跟成成是一样的,成成是荣誉比较多,但是当初两个人,起点不一样。

周一平是多高的起点啊,家里面给的帮助太多了,成成是可以说是孤注一掷,跑到这边来,白手起家的,他更多的是不容易,不能靠自己。

他什么都没有带,太着急了,路上看到有孩子在放鞭炮,才觉得是过年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孩子了。

拿着手里面的地址找过来,他不想来的,可是家里老太太不好了,人年纪大了,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老年人承认错误,已经跟年轻人不一样了,越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其实越是放在心里面。

她躺在那里,看着窗外下雪的时候,睁开眼睛来,一瞬间闪现过泪花,突然就对着周一平爸爸问了一句,“顶顶回来了吗?”

大家没有反应过来,她也就不再提了,她是记错了,人糊涂了。

医生说不好,年前就在住院了,现在还在医院,年三十的晚上,老太太突然就喊周一平,“你以后的人生,我不会去参与的,只要你不是傻子,我跟你爸爸能做的都做到了,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帮助了。”

“在我看来,你其实还可以。我不觉得一辈子会有什么事情去麻烦你,我一直这么认为的。”

“可是我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去等待我,突然发现还有一些身后事需要你来帮我处理一下。”

她很是平静了,自己能做起来,换好了衣服坐在靠窗的小茶几那里,深红色的实木家具被阳光笼罩着,已经显得佝偻的身体,依然旗袍在身。

一点褶子也不存在,她的一辈子,一举一动,合乎大家闺秀,不曾忘记过一时一刻。

红绒布的袖子划过小几上的红色漆雕,她自己是充满了回忆的,打开来给周一平看,拿起来一个百岁锁,“我出生的时候,这是祖父送给我的,我祖父当时是内造出身,因为我是长女,极为看重,听闻湘西银器提纯锻造极为精湛,特意请人去湘西打造,取国库银百两,最后打了这个长命百岁锁。”

周一平坐在小几的一边,看着闪闪发光,他觉得很难过,这上面不是传统的祥云吉祥如意这些,是一只凤凰,老人家送给嫡长女凤凰展翅,其中厚望可见一般。

“我两岁习字,三岁便可临摹簪花小楷,五岁时便熟读经义八股,这只象牙笔,是我开蒙时老师所赠,当时鸿儒刘老先生,满腹经纶,著作等身,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后随梁先生做事,终于潮汕老家。”

那是一只小小的象牙笔,纤细如玉,莹莹微光,笔尖毛发如毫,丝丝清楚,即便是这么多年了,依旧是不同寻常。

她说到这里笑了笑,看了一眼周一平,她有很多话要说,她所受过的教育,所受到的培养,现在的人都想象不到了。

“我及笄那年,家道中落,不少旗人东奔西跑,器物多已变卖,我们守着一屋子的古董字画,吃的却是陈米稀粥。我父亲过意不去,拿着最喜欢的玉扳指,千里迢迢去南边,跟顾先生换回来一把紫砂壶,供我研究茶道之术。”

这些话,周一平只能沉默的听着,他不知道这些,从来也没见过这把紫砂壶,更何况是这些东西一件件的来历。

但是依然觉得肃然可敬,时代不一样了,总有些人不是跟不上时代的进步,而是抛弃了时代。

是的,他用了抛弃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些东西,一件件的,陪伴了一个女孩的一生,从出生一直到死亡。

他跟张顶顶一样,就一直不理解这个老太太,哪怕是自己的奶奶,总觉得她活的很拘束,很累,一层层的规矩,一层层的考虑。

可是,有的女人就是要一辈子穿着旗袍的,一辈子要跟个钻石一样,放在有灯光的地方,让她闪耀,去发光。

而不是随意的躺在沙发上,蹲坐在马桶上痛哭,去追着莫名其妙的爱情。

她生出来的儿子,现在位居高位,即使在浩荡的时代潮流里面,也没有人去拉他。

她的孙子周一平,放眼看去,大院里面的佼佼者,提起来要竖起来大拇指的人。

所以,周一平来了,他跟自己说,对,张顶顶是自己的妹妹。

“您好,是”

他站在门外,曲着手指敲门,抬头的瞬间,话就说不出来了。

这么多年了,有的人真的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时光总是有所偏爱的。

张顶顶一下子就愣住,已婚妇女对于人生的思考,总是偏向于很奇异的轨道,“是你啊,来拜年吗?”

周一平看着她的红毛衣,再看看她腿边的胖孩子,笑着点点头,“是,给你们拜年的。”

张顶顶想要说什么,结果皮皮特别调皮了,成成这个抠鬼怕儿子由于说话不利索,要不到压岁钱,教了一晚上了,这不就是说上了。

皮皮自己后退一步,弯着腰合起手来就开始给人家要红包,“新年好,新年好啊,拜年了,拜”

话还没说话,但是这姿势中国人都明白,周一平就去摸口袋,他记不清哪个口袋了,所以就显得很慌乱。

张顶顶一只手拽着皮皮,对着厨房就喊,“成成,出来了。”

厨房都是关着门的,里面炒菜听不见,她拍着皮皮,“去,喊你爸爸去。”

皮皮就不大想走,他还没拿到红包。

拿着眼睛觑着周一平,心想这么慢,挨骂了。

周一平在见面之前,这么多年了,都一直想象不出来见面的样子,脑海里面想过很多种可能,当然也包括这样。

“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他觉得,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他应该是当舅舅了。

“是啊,你来的挺早的啊。”

张顶顶笑着去倒水,家里的茶水都是现成的,很自然的坐在那里,头发依然精致美观。

周一平一眼扫过去,看着家里面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温馨,如果加上一个词语,那就是很仔细,按照一个人的审美打造出来的。

比如说茶几上的一把子干花,还有八仙桌上的那一盘柿子,不经意间的诗意。

“这些年还好吗?”

张顶顶噗嗤一下就笑了,她结婚以后,变得爱笑了很多,“干嘛这么生疏,当初我要是不到这边来,说不定我们会结婚的,放松一点,都不是外人。”

成成出来听到这话,瞬间就向了周一平,眼睛都觉得刺痛了,真的是阴魂不散,很不耐烦了,心里面腻歪,但是还要装作我不知道的样子。

笑的无比的虚伪,“来了啊,怎么有空到油田呢?”

他还戴着围裙呢,自己解开一下子就顺手给放到皮皮脑袋上去了,皮皮帽子都撸下来了也没能给自己拿下来。

周一平实在是没看下去,自己伸手给拿下来了,“有事情来这边的,叔叔阿姨在不在家里呢?”

“刚出去了,去给邻居拜年去了,说不定凑桌子打麻将了。”

成成接上去一句,很自然的就拿着自己跟周一平作比较,说实话,人家周一平是见精致的,肉眼可见的事情,毕竟他是政府部门工作的,一向是很体面,成成就跟个码农一样的形象。

去下厨之前,怕弄脏了新衣服,特意去换了个棉袄,一下子就比下去了,人靠衣裳马靠鞍啊。

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刚出来听到你们说结婚,难道是你还没结婚啊?”

“结过婚,没过多久我家里的就去世了。”

成成心里面一沉,“您多包涵,多担待,我多嘴了。”

周一平心里面也翻腾,心想你小子上学那时候就奸诈,这时候没想到还这样,就知道玩阴的。

他就直接敞开了说,看着张顶顶,不是很爱搭理成成,这还得了,看在成成眼睛里面就是不怀好意,这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我是来看一下,你过得很好,我就很放心了,来这一趟其实也是有事情的,想着跟你说一下。”

张顶顶没想到跟自己有关,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自己放下来手里面的橘子,摸了摸光滑甲面,“有话您直说,大老远特特的来这一趟,有什么忙尽力帮。”

一下子就给成成酸的啊,看张顶顶都觉得不顺眼了,这会儿大概有点觉悟,觉得儿子才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给抱到怀里面去了,拿过来皮皮啃的跟狗啃的一样的橘子,上面一半沾满了口水,另外一把被皮皮咬的跟什么一样。

皮皮牙没齐,想吃橘子了,一向是自食其力,家里谁看到了才给巴拉出一个来,他经常是自己咬开的,一嘴的涩味,跟吃了耗子药一样的表情。

用张顶顶话讽刺来说就是,知道天津卫的狗不理包子吗?

这皮皮的表情就跟那包子上的褶子一样,一个师傅捏出来的,一边说一边笑的拍桌子,觉得这个比喻妥帖。

作者有话要说: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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