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丽丽没事就在院子里转悠, 时不时的就去看看那大公鸡, 她觉得这方子好, 真的是凭借着缘分的,这不就是近在眼前了,其余的中药她都配好了,就差这么一只大公鸡了。
张顶顶就觉得奇怪了, 这是干什么,见天的看着鸡不撒眼了,她嘴巴也是毒,“您这是镇日里看什么呢,这公鸡长得好看啊?”
“去, 一边去,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说完一摔帘子, 进屋子里去了。
张顶顶就琢磨着成成说对了,她是真的打这个鸡的主意了, 等着王丽华下班了, 她就故意在院子里喊, “王大妈, 我看着你们家的公鸡英明神武,不似凡鸡,要不我让我爸给我买过来吧,做成鸡汤味道应该是鲜美至极。”
王丽华那里知道她的花花心思,“嗨,什么买不买的, 你要是想吃,等着过节的时候,我给你宰了,到时候来吃就是了,这公鸡养的多了没用,浪费粮食一样的,贵儿见天的给它找食吃累得慌。”
说着拍打着身上的土,一回来第一件干的事情就是这个,没法子,在外面一天,沙尘大的很。
张顶顶就斜着眼睛看对门,掐着水嫩嫩的小嗓子,“别介,我看明儿就合适,过不过节的心意在那里就行了,咱们早点让它超生才好。”
她是避讳着彭丽丽,觉得这万一彭丽丽要是想不开出个幺蛾子,还不如给炖了吃呢,大家都打打牙祭。
彭丽丽在里面着急了,听得一清二楚的,打开窗户就说了,“你吃什么吃,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就那么嘴馋的,小心叼了舌头去。”
又对着王丽华说,“别听那死丫头乱说,见天的就知道吃,我看着你这鸡不错,我寻思了好几天了,一直没开口,您卖给我正合适,我是入药的。”
没想到有这一出,还是入药的,王丽华赶紧问一句,“您这是哪儿不舒服呢,要用这个,我多嘴问一句,您既然是要入药的,只管拿去用就是了,提钱就生分了。”
彭丽丽原也没想着花钱,她心里合计着,但是也不好开口就要,今儿说给钱,是被顶顶刺激的。
“那麻烦您给我收拾一下,我不会这些,老何就更别指望了,手无缚鸡之力。”
王丽华放下来手里的拍子,这拍子就跟个浮尘一样,就是一个木棍上面,绑着些碎步,来回拍打身上的土的。
“就来,我先去烧热水。”
何老师因为批改作业,孩子考试他就加班批作业,批试卷,不会带回来家里,家里彭丽丽一个人顶的上一个班的孩子,不安静。
看着盆子里的鸡,都给剁成块了,“这是哪儿来的,不是说到处找不到吗?”
彭丽丽对着镜子擦雪花膏,“还能是哪里来的,对门不就是养着鸡呢,巧了,刚好是我要的大公鸡。”
何老师看着她方子齐了,也笑了笑,“你吃吃试试吧,不管好不好的,反正是补补身体,这鸡可真是养的好,贵儿见天的都去找虫子吃,自己饿着都不委屈了这些鸡,拿着当宝贝一样。”
家里的鸡全是贵儿伺候的,他上下学的时候到处找东西,回来就喂鸡,因为鸡吃不起粮食,里面有两只大公鸡,王丽华原以为是留着一只,给母鸡下蛋用的,还有一只,等着贵儿上高中的时候吃。
没想到彭丽丽开口,但凡是彭丽丽麻烦她的事情,就没有不办成的,就是因为何老师。
何老师给费了多大的心思啊,给贵儿补课,一早一晚的,从来没收过一分钱不说,还总是对着人很客气。
这不是人家老师应该做的,但是何老师就这么做了,王丽华打心眼里面敬重他。
“我不管吃什么长大的,只要能让我怀孕了,我就没白吃。”
何老师想着她到处买东西花了不少钱,又拿出来今天刚发的工资,不经意的问一句,“你买这鸡花了多少钱啊?没钱了吧,这是上个月的工资。”
谁知道彭丽丽甩过来一句,“没花钱,人家送的,白送干嘛不要。”
何老师就愣住了,“人家说不要钱,你就真不给了啊?不行,我得去给人家送过去。”
彭丽丽啪叽把盒子一拍,自己去挡着,一把拽过来那钱,“你去什么去,去什么去?给我一只鸡怎么了?我吃她们家一只鸡怎么了?我告诉你,这是应该的,我吃多少都不过分。”
“你看看你给一个土孩子多大的造化,大字不识几个到现在的成绩,全是你的功劳,你能不能别这么贱骨头,什么事情都上赶着,那明儿就别过了,你开善堂算了,整天胡同的孩子都来找你补课,家长还省心了。”
何老师气的说不出话来,“你简直不讲道理,人家孤儿寡母乡下来的可怜,贵儿又好学向上,我是他的老师,帮一帮没什么,举手之劳,你非得看的那么功利。”
“我们街坊邻居的住着,你就是看她们母子不容易的份上,也不能不给钱啊。”
这边吵闹的,一开始还压着声音,最后声音越来越大,张顶顶一听见了,那颗八卦的心便再也抑制不住。
“吃饭,干什么去?”
“上厕所。”
成成看着她踮着脚尖出去,窗户那里还隐隐约约看见个黑乎乎的人头,心想我信了你的鬼,晚上你从来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借你是个胆子都不敢。
是的,张顶顶不敢去一个人去厕所的,街道上才有厕所,院子里面是没有的,大家都这样,公共厕所。
所以都是用夜壶的,早上再去倒了。
张顶顶听得起劲,离着彭丽丽家的门是越来越近,只给何老师打气,心想一定别输了,输给彭丽丽不好看。
只听得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一个没留神,自己扑进去了,她摔了一个大马趴,这门竟然是虚掩着的,没锁。
“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顶顶麻溜的起来,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她拍拍身上的土,“甭提了,这不是来替何老师送钱呢,不是要去给王大妈买鸡钱,我去跑腿就是了,不用您亲自去。”
说着就趁着彭丽丽没注意,拽着何老师手里的钱就走了,彭丽丽都没反应过来。
她撒脚丫子跑,不敢回头,生怕彭丽丽追上来了,“赶紧拿着,何老师给的买鸡的钱,收好了,我走了,我妈等我吃饭呢。”
脚底下抹油一样的就进屋子里了,彭丽丽气的心口疼,人都没影子了,她扭头要对着何老师发火,何老师也是有经验的人了,“你看,不怪我,这钱不是我去送的,你要找就去找顶顶。”
彭丽丽都气哭了,一晚上没睡好,心疼的,她其实爱占小便宜,好吃懒做,作为一个漂亮女人,这完全就是没毛病,只是不适合小门小户的过日子。
“姓何的,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找了你这样的。”
何老师是认打认骂,绝不还口的人,那是他同乡的孩子,多照顾点是应该的,更何况,培养一个好孩子,这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
彭丽丽就对着张顶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见了面就冷哼,指桑骂槐几句才算完。
这是一种常态病,定期发作,院子里的人大多习惯了,“要我说,这胎教不得了,父母嘴上没德行,谁知道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呢,别不是跟画眉鸟儿一样,开了脏口吧。”
“看看我,我就不一样了,我见天的说好话,谁见了我都高兴,安不高兴的,只怕是要招瘟神的。”
“哎呦,顶顶,赶紧的,挨家挨户的收铁了,积极点,你妈跟我说都交给你了,只管来拿就是了。”
张顶顶笑模笑样的,“就去,您稍等,在就给预备好了,我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积极着呢。”
说完就往屋子里面跑,这下了一阵一阵的春雨,转眼间就到了夏天了,天气渐渐地热了,张顶顶想着能不积极吗?
这必须要好好做人了,在街道上当一个活跃的不行的分子,力求成为一个三好公民。
这自从哪位高人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叫做《沸腾的日日夜夜》,好家伙,这大家伙就积极响应了。
张顶顶没有不积极的道理,要知道,这些东西你甭管它最后能有个几成好的,哪怕就是一成,可是都用到铁路上,机器上,还有那武器上,就是砸锅卖铁她也乐意。
“张奶奶,您收好了。”
她是带着秤来的,称一下就乐了,“好家伙,这都超标了,你妈就是这样,前些年做鞋垫,也是这样的,手脚麻利,比别人多做好几双呢。”
“张奶奶,您好记性,这都记着啊。”
“可不是,我什么不记得啊?”
张顶顶抿着嘴就到了屋子里,她家里还有呢,留着下一次用的,不然一下子太多显不出来。
她家里说实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破烂,这冯大爷每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干的就是这个行当,跟耗子一样每天捯饬那么一点,也没人发现,破铜烂铁的,要多少有多少一样。
凡事都有个领导监控,时不时来个威风,可是唯独收破烂的没有,没见过有领导跟着车一起收破烂的,所以比较自由,你完成任务了,面上过得去就是了。
彭丽丽也想走人,她家里没有,被张大妈喊住了,“别走啊,顺便你们家看看有没有,一起给我带回去吧,省的您跑腿了。”
彭丽丽摸了摸肚子,心想整日里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屋子里面去,“没有,就菜刀一把您要不要?”
给人一噎,张大妈咋摸着这话不是好话,“你给我我就要,这有什么不能要的。为国家,一分一毫都是大力气,不分大小。”
可是里面没声了,只有帘子晃了晃。
这彭丽丽怀孕了,大概是真的吃了那公鸡有效果,脾气也越发的大了,就连张顶顶都不得不避其锋芒,生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惹不起。
在家里就要作死了,折腾死个人,何老师有时候心想,这当年的西太后,大概是也没有她这个架势的。
何老师现如今不出去吃早饭了,在家里吃,因为要给彭丽丽做饭吃,厉害了吧。
就这样,还被嫌弃,“不是我说,别见天的老花样,你换着花样的来,今个儿烧饼,明儿油条的,别老是稀饭馒头吃,都腻歪了。”
“那我也得有功夫给您来回折腾不是,你看看你五点钟就饿了,我就是去买,人家也没开门啊。”
彭丽丽特别能吃,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胖,有时候晚上吃的饱饱的,半夜里就要起来吃,然后早上一睁眼,不管是四点还是五点,就要吃东西。
何老师是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冯大爷都笑,“这是高兴的,有儿子了难道不高兴。”
这话题略敏感,冯大爷三十出头,这蔡如意二十多岁,三十不到,俩人竟然是一直没要孩子,不然也应该是早怀孕的。
冯大爷说了,“不着急,养身体最重要,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要孩子。”
蔡如意觉得对不住,“我要是一辈子不好呢?”
“千万别,咱们不至于到那一步,不过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也不用犯愁我,我只怕我这一身本事没个传人,你看着让成成还是顶顶给我继承下去就行了,别让我老祖宗的东西落了灰,比什么都强。”
就这样的一个人,你说蔡如意多刚强的女人,也成了一滩水,心都融化了,下定主意是好好养身体。
结果张顶顶这死丫头,嘴巴忒坏,“不一定是儿子,说不定是闺女呢。”
成成实在是许艳探口气了,叮嘱她,“你以后千万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这个,指不定就真的拧你的腮帮子了。”
张顶顶由于嘴巴忒贫,且说话好的不灵坏的灵,在这一条街道上,很是没有人缘,极为的让以李小车为首的小伙伴们不喜欢,对其实施不搭理政策。
成成虽然不说话,但是由于伪装的得体,又有贵儿带着一起,成功的挤入大部队,并且颇为有人缘。
这极端的差距,已经让张顶顶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了,看看,她现在连在院子里都要小心让彭丽丽撕烂她的嘴了,心有余悸的跟大家坦白,“我以后万万不能太坦诚了,看看,我这样的实诚人,说实话总是被人嫌弃的。”
“姑娘,您那说的是实诚话吗?”
冯大爷看着她的面相,就有点看不明白了,以前看着大富大贵,不过由于跟蔡如意结婚以后,极为了解张顶顶的脾气,所以越看越没谱,他也有点迷糊。
想着大概是被自己的命数影响到了,干这一行当的,不给自己看,看不明白。
“大实话,我看的事情总是太明白了,所以人家总是看我不顺眼,戳心窝子了不是,不提也罢。”
说着摆摆手,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成成写完作业了,他写作业不好好写,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力求填满了才算好。
“顶顶广场上有放电影的,我带着你去看,再给你买一两瓜子。”
张顶顶拉着成成的手,“我也有钱,不过不如你的多,你要是再给我买瓶汽水,就更好了。”
“不给你买汽水,这个喝了不好,家里有茶,我给你带着一壶去。”
张顶顶看着成成那张略微洋气的脸,已经习惯了他略土气的居家行为,“你开心就好。”
成成长得,那是越来越好了,他还不是很传统的国字脸,就因为他那个眉毛,一般人真的是很少见,竟然是断眉。
这就显得很洋气了,年纪越大,毛发越旺盛,这断眉就更清晰了,前半截是很浓的,后半截就是很淡的,前半截是个英勇的男子汉,后半截就是眉如远山。
张顶顶一直以为他是中间断了一截,没想到人家后半截还真的有,就是以前长得不明显而已。
这个眉毛其实长得不好,张顶顶也是有感觉的,好好的眉毛这样子,就觉得怪怪的,悄摸的问冯大爷,“断眉是怎么茬儿?”
“没什么说法的,小孩子不要迷信这个。”
知道她铁定是说的成成,冯大爷才不会说实话的,他们风水上有讲究的,其实也能琢磨的出来,这孩子生下来就父母失和,且家破人亡也可以这么说,人财两失,主先损父后克母,兄弟不亲,姐妹失和。
冯大爷觉得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是就连对着蔡如意他都不说,没必要,这何明泽也跑了,蔡如意虽然说是生病差点去了,但是不也是朽木逢春,凤凰涅槃一样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再说这姐妹失和就更不用说了,顶顶是捡来的,不算是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我那富有的表哥》(民国)--张大姑娘
文案:寒冬腊月里,那祯禧紧紧裹住唯一的貂皮大衣,自从大清没了,她算是体会到世道艰难了,旗人没了饷银,家道中落。
然而,那祯禧这个落魄格格,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表哥家世别样的煊赫,出手阔绰堪称钱多人多姨娘多,重点是极其富有且跟她有婚约!
落魄旗人哥哥VS权势财阀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