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找到李小江的时候，他正在卖粮票，当然是偷着卖。
地区粮票换全省粮票、全省粮票换全国粮票、快到期的粮票换日期还久的，这中间都有差价，一斤赚几厘，或者几分。
一张10斤的就能赚几分、几毛，看着少，但是走的是量，一天零零散散地兑换，也能换出去几百斤，碰到大客户，就是几千斤。
也不少了。
李老头在他后面盯了一会儿，看着他成交几单，猜测着他每天的收入，面露满意，又有点可惜。
两方关系到底不是从前了，如果是从前，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用他张嘴，李小江就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给家里了，以后也会源源不断地往外拿。
现在，只能是他们要多少，他给多少，还不知道能给多久。
李小江也不是好拿捏的，他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忌惮他。
李小江一扭头，看到了墙角的李老头，愣了一下，走过来：“爷，你来啦。”又来要什么？
看懂他的表情，李老头眼神沉了沉：“放心，爷爷姓李，不姓周，不是周扒皮，不是来管你要钱的。”
李小江尴尬地笑了一下，他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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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上回说过，你知道张桂兰住哪...”
李老头还没说完，李小江的眼睛就瞪大了：“你们要干什么？！”
李老头沉了脸，冷笑一声：“又不是你亲妈，看你护得。”
“爷！她确实不是我亲妈，但是她就是个炸弹！都把我们家炸成啥样了？你怎么还敢惹她？”李小江真急了：“非得家破人亡你们才能认清现实吗？”
昨天村里被取消菜社的事情李小江已经知道了，他认定了那就是花昭的报复。
李老头厌烦了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耐烦道：“我不找她麻烦，我是要给她赔礼道歉，还有，家里还有两个冰柜没还她呢，我们给她送回去。”
李小江愣了，真的？
“那你把冰柜给我吧，我给她送回去。”他是真不敢把地址透漏给爷爷了，万一他们半夜再闯人家家里把人抓了...那就谁也别想活了。
“也行。”李老头痛快答应了：“那你顺便求她，让她放过我们李家村的人，把我们的菜社恢复了。”
李小江要是能把这事办成了，他谢谢他！他还不愿意搭上老脸给人赔礼道歉呢，而且他知道那不好使。
张桂兰他打了个照面了，看面相倒是个性子面的，但是她那个女儿，真不个省油的灯！
他就是跪地下求她，她都不会原谅他的。李老头看得很清楚，不然不用李家村的人堵他，他早求上门了。
李小江看着爷爷，原来是为了这个，他立刻摇头：“我不知道张桂兰住哪。”说完转身就走。
赔礼道歉是假，求人高抬贵手是真。但是对方能高抬贵手吗？差点把人亲妈那样....
这不是求人，这是强人所难，他才不去得罪人。
“小江。”李老头不肯放过他，结果刚开口，就看见李小江撒腿就跑，转眼就出了胡同没影了。
李老头一个老头，自然追不上他，气得顿时跺脚！
李小江一溜烟跑回出租房，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他脚步一顿。
“翠翠，你怎么来了？”他呐呐问道。
他前几天，刚刚跟她分了第二次手。
第一次，是他爆米花生意不做的时候，那时候他没了大量的稳定的收入来源，以为向来狮子大开口的对象家会跟他掰了。
结果也不算预料错，赵家确实不同意他再跟女儿相处了，但是赵翠翠却认准了他，坚持跟他处对象。
他很欢喜，很感激。
但是前几天家里又惹了大祸，自己的钱也都搭了进去，现在兜里这点粮票，都是找朋友借的。
而且，以后家里那边就是个无底洞。
他不配有对象。
“你看看你，怎么跑得满头大汗？有人抓了？”赵翠翠拿出手绢，亲手给李小江擦着满头大汗。
李小江闻着手绢上的洗衣服味，露出一脸傻笑。
“傻样！问你话呢~”赵翠翠推推他。
“哦，没碰到别人，碰到我爷了。”李小江道。
赵翠翠眉头一皱：“他又来要钱了？”
“没有。”李小江道：“他让我告诉他张桂兰住哪，他要去给人道歉，这我能说吗？”
家里那么多烂事，他无处可诉，就忍不住告诉了赵翠翠。赵翠翠很理解他，又安慰他。
现在这个样子，是还不同意分手。
李小江又傻笑起来。
赵翠翠却停下手，问道：“你知道张桂兰住哪？”
李小江顿了两秒，点点头。
家里那么丢人的事他都能跟赵翠翠说，张桂兰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我们该去找张桂兰啊。”赵翠翠说道。
李小江却皱眉：“我们现在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李家是李家，你是你！别忘了，最后是你救了张桂兰！他们就是再怨李家，也得给你三分薄面，而且，你不是一直当她是亲姐吗？你现在更应该去看看她，看她恢复得怎么样了？再代表你自己给她道歉！”赵翠翠极力劝说着。
她想李小江跟张桂兰恢复关系，只有那样，才能恢复以前的收入，甚至更上一层楼。
她现在都不放弃李小江，是因为这次的事，他可谓是九死一生。
李家虽然坏事做绝，但是如果张桂兰明事理，那这坏事，最后反而会成全了李小江，让他重新获得张桂兰的好感，继续跟他做生意。
李小江想了想，出门买了最高档的点心，往张桂兰家去。他也想知道张桂兰身体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事。
他知道张桂兰住哪，还是因为当初花小玉和张家的事闹大了，传出来了，他又特意打听的，并不是张桂兰告诉他的。
他旁边还跟着赵翠翠。
赵翠翠早就想认识张桂兰，认识花昭了，她觉得自己做生意，也是个好手，只是缺少一个“贵人”给她当靠山。
像李小江之前那样，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卖点小东西，她不喜欢，她想像张桂兰那样，就算被人举报了，有事的反而是举报她的人！
而张桂兰，或者说她身后的花昭，就是她相中的贵人。
李小江到了张桂兰家门口，花昭正好也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