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宇剑雪大半夜的来找自己,舞马不免有些发懵。
旋即想明白,她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当即回屋拿了一件薄衫,边往外走,边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说着,要往大门口走。
宇剑雪一把拉住他,“院子外面全是唐公的兵士!”
舞马皱起了眉头,表情开始严肃起来,当即将袈裟暗面唤出来。二人隐匿了身形,翻墙出去了。
一到门外不远,便观察四下,南郊人烟本是稀少,但这会儿可热闹了,只见旷野之中黑压压伏着约莫约莫千余名晋阳兵士,一色儿穿着黑衣,像黝黑的虫子一样,朝着舞马的院子缓缓靠近。
再看领头之人,一共有两个,也是穿着一身黑衣,正是裴寂和戴胜。事到如今,不用多问,一定是李渊改了主意。
“这两个王八蛋。”舞马嘀咕了一句,转头又问宇剑雪:“你怎么过来了。”
宇剑雪张了张嘴,想说这还用问么,话到嘴边却成了:“晚上没事干,出来溜达的。”
她这大半夜的跑在男人家宅里,还不全是给舞马拖累的
宇剑雪这几天晚上一直觉得浑身不大对劲。事实上,从火烧突厥大营之后,她就有些奇怪的感觉了,识海中的白虎一直在躁动,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不断逗弄抚摸着她的本命妖怪。
一到了晚上,她就开始不停地做梦,奇怪的梦。梦里面真的出现了一双大手。这次大手没有去找本命妖怪,直接触了她的身子,把她从头到脚抚了一遍。
有时是轻轻的,缓缓的。有时又很用力,很粗鲁。有时从上抚到下,有时却从下往上走。有时先碰她的肚皮,有时却从光光的脚开始。这双大手好像是在不停地做尝试、做探索,想要从她的身上盘出个什么东西来。
盘着盘着,那双大手渐渐清晰起来,大手的主人也渐渐现出身形。宇剑雪睁大眼睛一看,妈呀,这人不就是舞马么。
这可害苦了宇剑雪。她往往前半夜被这双大手捉弄着,后半夜就开始做更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回到了两界山幻境,回到了刘家庄,回到了自己和舞马的新婚之夜。这回可不是过家家演戏了,是要真刀真枪地入洞房,行那种事了。
门外面,刘燕芝偷偷听着。门里面,舞马眼看着就要用庄里面那老妇人给她教的那些法子,来欺负她,折磨她。每每梦到这个时候,宇剑雪就吓醒了。
昨天晚上的梦更加过份了。舞马竟然冲上来,要脱掉自己的上衣,她死命挣扎,眼看要城门失手,梦就醒了。
醒来之后,她又不免想起刚刚结束的怪梦,心里虽知道这是只是梦而已,和舞马压根没什么关系,但一想到他那张好看又惹人厌恶的脸,多少有些怨愤不平。
带着这样的怨愤,她起床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舞马,找找这家伙的晦气。没道理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他倒睡的挺安稳。
到了舞马家,出门招呼宇剑雪的是个名叫阿土狼的管事。这阿土狼好似识得宇剑雪,见到她着实热情,非要拉进家里喝杯热茶,便说,舞郎君在家常提起她的名字,夸她秀外慧中、冰雪聪明、善良可爱的之类。舞马会说这些话么,宇剑雪完全不信。
阿土郎又顺着话头,把他家主人从里到外夸了一遭,简直不知所云。末了,才说舞马跟着刘静去了唐公府。
宇剑雪又一路寻了过去。走到半道,就听人说,突厥人派了特使到晋阳城。从那个时候起,宇剑雪的右眼皮就开始突突突狂跳,跳的眼珠子直发痒。老人们讲,左眼跳来财,右眼跳来灾。她十分肯定今天肯定没什么好事。
她匆匆忙忙往唐公府赶去,想看看突厥人到底要干什么。去了之后,据说突厥特使已经离开。便听说突厥特使这次来找唐公,带了结社率的信,说突厥人可以撤军可以放人,却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把舞马交出来。
听到这里,宇剑雪就觉得心头一沉,直往深谷下面落。好在,又有兵士说唐公当场就拒绝了,还气呼呼地把突厥特使剃了个大光头,又痛斥一番,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剃掉的头发就是特使的脑袋。
宇剑雪听见松了一口气,心想唐公到底还是有大见识的。正要去看看舞马,却在唐公府院墙外,看见裴寂带着一个突厥人从墙角拐了过去。宇剑雪眼皮又开始跳了,连忙寻着墙角过去,裴寂和那突厥人已经看不见人了。
宇剑雪与唐公府的门卫询问一番,听了突厥来使的穿着打扮,和方才裴寂领着的那位正好对上了。她立时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当即寻去裴寂府上,也没看见裴寂的人影儿。
便寻思:“那人一定便是突厥特使,裴寂是唐公的信臣,裴寂和突厥特使勾肩搭背,只怕是唐公的意思。”她想顺着往下查探,可一时又全无头绪,只好潜伏在裴寂府邸附近,等着他回来。
不一会儿却见戴胜从府中行了出来,匆匆往街上走去。便琢磨戴胜是裴寂亲信,若是裴寂有什么密谋,戴胜肯定少不了干系。于是,远远跟着戴胜,一路行至东城门。只见戴胜指挥着守城兵卫,放进来几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
宇剑雪看了却是心头一惊,只因她从人群之中瞧见了同罗骨,便笃定这几个都是突厥人。
戴胜领着这一队突厥人径直往城里走,安顿在南郊一处民宅之中。而后,戴胜又去了北郊一处兵营,裴寂和那突厥特使便在兵营之中等着。宇剑雪想自己肯定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秘密,很想找师傅请教一番,又想跟舞马说一说,却怕自己一走便把裴寂跟丢了。索性一直藏在兵营远处观察。
直到夜色降临,一个兵士匆匆进了营地报信,裴寂、戴胜、突厥特使,还有那同罗骨四个人便带着千余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出了营地,绕着晋阳主城外围,一路从北郊杀到南郊,看那行迹,竟是朝舞马家去的。
宇剑雪忽然想通了,舞马白日里不在家,晚上肯定要回去休息,等他睡着了才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
是了,是唐公。唐公要拿下舞马,献给突厥人,换回他的儿子和女婿!
想到这里,宇剑雪急的像衣裳着火了,兜着圈,一溜烟儿抢在大队前面到了舞马家里。
她跟着舞马出了院子,匆匆往远处走,到了一处低洼处,两人伏在地上往回看。
便瞧见裴寂跟突厥特使说了一句什么,突厥人一挥手,便从兵群中窜出几个人,拿着十余个散着蓝光的眼睛,绕圈插在院落四周。
宇剑雪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眼睛。”
舞马道:“想来结社率早就谋算好了。他一开始打得主意便是在婴山先伏击我们,若是不成就来阳谋,强要李渊把我交出去。”
“他为什么非要抓你啊。”
“我猜,应该跟田德平和青霞有关系,他俩都是突厥人。又或者,抓住我也是突厥人的神旨。”
正说着,一众兵士插好了眼睛,裴寂高高举起右手,千余兵士齐齐张开弓箭,对准了院中。
“啊”宇剑雪脸色一白,“他们这是想要你的命。”
舞马冷笑道:“大概也是结社率开出的条件,把我带走,无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