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纵使青兰心头装着再多疑问,在对上夏洛笙的眼睛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继而换上一副平常的样子来。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头,莫要误了去学堂。”
“今日梳得简单些便好。”
青兰应下,手腕翻飞片刻便挽了个回心髻,将夏洛笙的一张小脸趁得愈发精致,习惯性地去妆匣里选上一支珠钗时,翻找了半天却是禁不住疑惑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夏洛笙看着青兰问道:“随便选上一支就好。”
青兰的手上还在继续翻找着:“小姐,那对儿蝴蝶发簪怎得不见了,今日这身鹅黄配着那发簪正合适的,小姐也最是喜欢那对儿,怎得忽然找不到了?”
夏洛笙怔住,那对儿蝴蝶发簪?
“奇怪”青兰还在那边嘟嘟囔囔:“上次小姐是什么时候戴的来着?”
那对儿不是自己上次遇到那位老大夫时,身上没银子就把簪子给人当了诊金了
好不容易快要忘记的事这下子又要回到脑子里,夏洛笙轻轻摇了摇头叫自己不再去想那事,随手挑了支珠花给自己戴了上去。
“我瞧这支也好。”夏洛笙起身:“那对儿蝴蝶发簪是上次灯会上戴的,许是我弄丢了”
说到这里夏洛笙声音多少透着些不自在,落在青兰耳朵里便是以为自己叫小姐想起伤心事了,忙冲着人夸赞道:“小姐挑的珠花着实好看,也衬这身衣裳。”
末了又替人挑了对儿珍珠戴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好了。”眼瞧着青兰没再追问,夏洛笙也松了口气:“快些走了,学堂怕是要迟了。”
二人快步赶过去终究是没有迟的,夏洛笙刚落座周木也才进学堂门,目光似乎是落在夏洛笙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很快挪开了眼。
这次夏洛笙是不敢再去想旁的事情,端端正正坐着听周木讲完了今天的东西,落在周木眼里又是多了几分赞叹。
下了学堂周木便被人叫住了,一瞧是夏洛笙,手里还捧着两本东西。
“周先生,您忘了这个。”夏洛笙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去,神情虔诚:“学生多谢周先生教导,自是时刻记于心中。”
上头的那本是自己昨日给夏洛笙的心经,周木摸了摸胡子笑道:“原是老夫差些忘记了,看样子大小姐可是读懂了这本心经。”
“不能说是读懂,只是略有领悟。”迎着周木若有所思的目光,夏洛笙只道:“只愿学生理解对了先生的意思。”
哈哈大笑了两声,周木将夏洛笙递上来的东西收于怀中:“老夫相信大小姐定能有所收获。”
“多谢先生。”
瞧着夏洛笙离去的背影,周木掂量着怀中那两本的分量,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
“老周,你可是看着这两本白纸笑了半天了。”
没人的时候晋铭同周木之间也不再客气,少了些仙风道骨倒像是老顽童一般,大大咧咧地跨进周木屋里,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了起来。
周木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人的做派,头也不抬道:“茶都凉了。”
“无妨无妨,我就好这口。”一饮而尽,晋铭又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心经。”
“心经?”晋铭瞧着周木的笑,伸手拍了人一巴掌:“别跟我打哑谜了,快说。”
周木没急着回话,慢条斯理地倒上一杯茶,又抿了一口道:“眼下你我二人教了二位小姐有些时日了,你瞧这两位如何?”
晋铭仔细想了一番才道:“学识,耐性,悟性,都是大小姐更胜一筹,只是二位小姐似乎都有些静不下心。”
“不过这二小姐只是因为年纪小,性子有些骄纵,不愿意吃苦罢了,可这位大小姐”说到这里晋铭瞧了周木一眼:“这位大小姐是心思过沉,说句实在的,我实在是看不出这位大小姐的心思。”
“嗯。”周木起身,走到晋铭面前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人的怀里:“我同你想的一样,这位大小姐着实是个有趣的。”
“昨日大小姐不知为何走了神,我便让她抄写一份心经,不过给的是这个。”
晋铭翻看着手里的两本册子笑道:“也真有你的。”
“这丫头也还了我一本,不过上头只多了一个字。”
此时正好晋铭翻到了夏洛笙那本的最后一张,一个大大的静字赫然占了整张纸。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笔锋刚毅,一个简单的静字叫人写得在竖折弯钩之间颇有气势,最后一处落笔似乎是用了不少的力气,纸张都险些叫人划破,背面也印上了墨汁,看着实在叫人想象不出竟是位娇滴滴的大小姐所写。
“好字。”晋铭忍不住赞叹道。
“着实是好字。”周木也藏不住眼里的赞赏,看着那字笑道:“心经,心静,大小姐着实是悟性颇高。”
“可终究是心思太重。”晋铭忽地叹了口气:“倒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你是担心这位大小姐日后不好掌控?”
周木也换上一副思索的模样,对人道:“我看你心中所选也是大小姐。”
“也?”
晋铭抓住了周木话的重点,继而二人相视一笑。
若是旁人在场定是不能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周木喝完茶盏中的水,瞧了眼窗外才又接话:“大小姐若是能为那位所用,日后便是一大助力。”
“可二小姐更为单纯,容易掌控。”晋铭打断了周木的话。
“你可别忘了,那位本来就更偏向于大小姐,更何况大小姐身后还有个将军府。”
听周木提到将军府,晋铭便歇了再张口的心思,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但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段日子来看,大小姐更是个有主意的,日后怕是更难拿捏。”
二人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些话,随后瞧着彼此的眼睛陷入沉思。
壶中的茶水已然空了,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只能听到风吹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