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院子,夏洛笙都未曾言语一句,莹冬知道这位大小姐心里装着事,识趣地给夏洛笙掀了帘子,待其进了屋子后脚下放轻退了回去,不料转身便撞上了人。
“哎呦。”压在喉咙里的惊呼还未喊出口被人吞了回去,莹冬脚步没站稳便连连道歉:“对不起,奴婢没注意”
“莹冬?”
待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莹冬才抬起头来,见在门口站着的是青兰便松了口气,扶了扶胸口唤人:“青兰姐姐。”
“大小姐回来了?”
青兰张口问的便是夏洛笙,说着脚下便要朝屋里走去,莹冬见了忙拦下人,又刻意压低了些声音道:“小姐像是心中有事,青兰姐姐还是先不要去打扰为好。”
莹冬说完脚步匆匆的离开了,青兰刚想问句方才玲珑院发生了什么事,又念着莹冬说的“小姐心中有事”不敢出声扰了夏洛笙,只得看着莹冬的身影走远。
而后青兰又一人在屋外端着茶盏站了许久,看着门缝中隐隐露出的烛光,犹豫再三还是没踏出一步,直到手中的茶盏失了温度,才缓缓离开。
走出两三步回头看了眼,见自家小姐的影子丝毫未动,咬了咬嘴唇脚下加快步子离开了。
青兰回了自己屋子才发现手中的茶盏没端回小厨房,刚想起身一道身影又凑了上来。
是冬雪。
冲人挤出一个笑来,青兰见人手背在身后,模样也神神秘秘的,问道:“怎得这么晚了又来我这里?”
“给青兰姐姐送个好东西来。”冬雪看着得意极了,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青兰面前,小心翼翼地展开手掌:“青兰姐姐瞧,好看吗?”
在冬雪掌心中的是一枚银簪子,虽说是式样简单,可上头坠着三颗银铃,不会响动却是雕刻的极为精巧,银铃下头又吊着一枚小小的坠,像是水滴一般小巧,又隐隐透着水色,不像是冬雪这个丫鬟买得起的,倒像是哪个主子赏的。
可冬雪不是竹笙院的丫鬟吗?夏洛笙又极少用银簪,青兰也不曾记得夏洛笙有过这般的物件。
“好看。”青兰装作好奇的拿起这枚簪子,仔细瞧了瞧又给冬雪放回了手心,似是不经意地打趣道:“这般精巧的簪子,怕不是谁送你的吧?”
“青兰姐姐说什么呢!”
虽是这么说的,青兰却注意到冬雪红了一片的耳根,再一看人低着头满脸娇羞,更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却没再追问下去。
小丫头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怕是再问下去就要害羞了。
只是叫人收好,青兰又嘱咐了几句莫要被人瞧见,这府里虽说丫鬟和小厮免不了接触,可若是没在主子那里过了明面,被主子发现私通,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本以为冬雪就是藏不住心里的高兴来炫耀一番,可冬雪收到了簪子后还是没走,只是站在那里歪头瞧着青兰。
青兰被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了什么东西,拿帕子擦了两下后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青兰姐姐,怎得今日大小姐又带了莹冬去玲珑院?”冬雪撅着嘴,模样看上去还有些愤愤不平:“我看小姐最近都叫的莹冬,怎么像是把青兰姐姐忘了似的。”
这一句话说得青兰心里颤了颤,再一想除了学堂,好似近日里小姐不管去哪带的都是莹冬,自己常常被留在竹笙院,虽说是小姐说了要自己好好养伤
可她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而后冬雪再说了什么青兰也听不太进去,含含糊糊地应付几句后便打发人走了,自己坐在床榻上,垂着头出神。
主屋的夏洛笙在心里把方才的事情又来回想了一遍后,再一抬头蜡烛都快要燃尽了,端起茶盏来喝口茶,却发现壶里的茶都已经凉了,这才想起自己回来后青兰还未曾出现。
虽是心中疑惑,却又念着天色已晚没再叫人,只是随便唤了个丫鬟进来,在人替自己拿下头上的玉钗时心里忽地又闪过秋姨娘的一句话。
“妾身只是下了些巴豆啊”
巴豆?可那大夫说的是藏红花。
秋姨娘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庄子去那般慌乱,说得定然是实话,若是这样
那藏红花自然就是柳姨娘自己下的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夏洛笙瞧着被风微微吹动摇曳的烛光,又想起柳姨娘楚楚可怜窝在夏恒彦怀里的模样来。
真真是个会演的,若不是她早有准备,这次还真要被人算计进去了。
而此刻那位会演的柳姨娘,叫屋里旁人都退下,只拉着夏恒彦的手不让人走,一抬眼就是泪眼朦胧:“老爷,妾身这几日想了许久,是妾身没有教导好霜儿,才叫她一时糊涂犯了错。”
说罢抹了抹眼泪:“可妾身只是个姨娘,若像是教导大小姐那般教导霜儿,又要被人说是想要越过了大小姐去,妾身真的”
柳姨娘低垂着头,发丝刚好吹在耳边,遮住一半的脸只能瞧见泪珠顺着脸划了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夏恒彦软香在怀,柳姨娘又怀了他的骨肉,眼下早将之前的事抛在脑后,抚着人的背温和道:“我知道,扶青近日受苦了,霜儿也受苦了。”
“老爷能来看妾身一眼,妾身便不苦的。”柳姨娘虽是未施粉黛,却因保养得当,又是最知道夏恒彦喜欢自己那里,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朝人那里一瞥,便是把夏恒彦的魂给勾了去。
“老爷。”柳姨娘手指在夏恒彦胸膛上画着圈,柔声细语道:“眼下妾身肚子里怀了孩子,若是个小少爷,将来若是能叫老爷亲自教导才是好的。”
小少爷三个字当然说到夏恒彦的心坎里了,嘴角的笑落不下去:“那是自然。”
“只是这孩子出生,妾身只是姨娘,那孩子就是个庶子,若是庶子被老爷教导,妾身只怕”柳姨娘的话没再说下去,只是朝夏恒彦怀里又靠了靠。
“扶青放心。”夏恒彦此刻也是高兴的昏了头,当即说道。
“待过几日,我便将你扶正,到时候霜儿便是嫡女,这孩子便是我的嫡子,谁也不会再说闲话的。”
“那妾身便多谢老爷了。”
柳姨娘藏去眼中的算计,柔弱无骨地又窝在了夏恒彦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