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水雷封锁阿穆尔湾,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任何一个正常的指挥官都不会选择在大白天的用木筏布雷,这根本就是违反基本军事原则的。
六公里长的海湾宽度,骑兵团是可以清洗干净西岸的哨卡,给布雷士兵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可是随着木筏逐渐靠近东岸,也就是海参崴主城区,那么就不可避免的要遇到敌人的攻击。
火炮射程越近准头也就越足,两公里内就是木筏难以逾越的天堑,而步枪射击又能延伸到四五百米的距离,也就是说这些木筏就算全部牺牲在这里,最后的一公里缺口也是很难堵住的。
最后一公里,这是死士们伤亡率最高的区域,但是不堵住这最后的一公里,那么俄国人十艘兵舰就根本堵不住。
战斗到关键时刻,季亚琴科也已经明白中国人的企图了,他双手攥拳手背青筋直冒“好绝的计划啊,这是一个活口都不留了?该死啊,该死……”
“向艾托林发信号,让全体海军突围,不要管我们了……让他们保存实力,突围出去,北上库页岛……从阿穆尔河口进入内河航道……”
“让他们和哥萨克骑兵团会师去吧,海军的舰炮要为骑兵团开路……别忘了阿穆尔河很快就要解冻了,不能让我们的骑兵被河水阻挡!”
最关键的时刻季亚琴科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已经下定决心牺牲海参崴的陆军了,但是海军必须要活下去,冲出大彼得湾,一直北上去库页岛寻求补给,然后当阿穆尔河解冻之后,小型的战舰完全可以进入内河航道。
这是给中亚骑兵团加了一个双保险,季亚琴科最害怕的就是骑兵团还没来得及渡河,冰面就破碎,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远东的局势可就不可救了。
艾托林当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以中国人那种疯狂的建设速度,只要能控制远东一年,不不不……哪怕只有半年的时间,这些中国人就能把整个乌苏里江东岸建成要塞的丛林,让任何敌人都无从下口。
一个可以建造出万里长城奇迹的民族,建设军事要塞其实跟种庄稼没啥区别,这个民族就擅长干这个。
骑兵团只要被堵在阿穆尔河北岸半年,再想趁封冻进攻那就是痴心妄想。
“传令下去,全军突围,从东面安全水域冲出去……避开敌人的水雷阵!”
海军停止了炮击,锅炉开足了压力,螺旋桨搅动海水,成千上万吨位的战舰开始在海湾内扭屁股,掉头向南方突围而去。
这是一场和时间的赛跑,大海上义勇军的死士不顾生死正在向东岸强渡,任由炮弹如冰雹一样砸向他们也义无反顾。
岸边严阵以待的俄国士兵已经上好了子弹一旦木筏进入四百米射程就要开火,大炮守不住一公里的安全渡口,那么士兵的步枪也要死守住四百米的安全生命通道。
北方的战舰一艘艘的如饿狼一样向封锁线扑了过来,所有海军官兵面目狰狞嘴里哇哇大叫“冲出去,想要活命就给我冲出去……加速,开炮!”
远在射程之外大炮就已经开始轰鸣,大海上白浪滔天!
所有死士如暴风雨中攀爬在树叶上的弱小蚂蚁一样,他们用生命在完成任务,身边战友的惨叫听不见,掺着鲜血的海水泼面而来也看不清,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东岸。
“兄弟们,再加一把劲,前面就是海参崴了……不能让弟兄们白死啊!”
“报仇!从老子报名当这个死士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想活着回去……全村的乡亲们,等着我,我给你们报仇了……”
卸掉保险的水雷一枚又一枚的丢在大海中,炸碎的木筏残骸飘的到处都是,嗖嗖激飞的爆炸弹片穿透士兵的身体,血如泉涌。
一千米、百米、六百米、四百米……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了,对岸的俄军已经急红了眼,指挥官大声疾呼岸边四百多士兵,纷纷开火枪口的火焰在大地上连成了一条线。
子弹如雨一样激射而来,冲在最前面的死士顿时被打成了筛子尸体翻滚在大海之中,炮弹引燃了木筏上的水雷,连锁爆炸激起的水浪如同凭空下了一场暴雨。
血肉之躯难以抵挡钢铁和火药的咆哮,四百米就是生死线,骑兵团的死士这回是再也冲不过去了。
天空中炮弹依然在嗖嗖的飞,对岸的枪火一排排的明灭,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木筏上水雷一旦被引爆就会立刻产生连锁爆炸,连着周围的木筏都会遭受到波及。
轰轰轰……爆炸声不绝于耳,叶秋还有庞朝云他们痛苦的热泪滚滚而流“兄弟啊……”西岸一片哀嚎,人们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努力在最后四百米被破灭。
“呜呜呜……兄弟啊!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就差那么一点了……求求你们了,上啊!”跪在海滩上的骑兵们放声痛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上的爆炸声渐渐消失了,硝烟和水浪散开了,阿穆尔湾恢复了宁静,这时候的海湾上只有一艘木筏还飘在上面,一名孤零零的士兵站在木筏上一动不动。
他的双耳已经聋了,弹片刺瞎了他的双眼,鲜血从他的五官中渗出,甚至头顶还有一道血槽正往下流血。
他的手下意识的向身后摸去,他要继续自己的任务,可是他的身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最新的一次爆炸激起的水浪把剩下的水雷都抛入了海中,此刻他的木筏上除了他自己之外什么都没有。
士兵好想说什么,但是开口喉咙就是一阵刺痛,他跪在木筏上连着喝了三口带血的海水才让他恢复了语言的能力。
对岸的俄国士兵抬起步枪就想射击,可是军官压住了他的步枪“等一等,我想看看这个中国人想干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一个完全失去战斗能力的人,他能干什么?他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