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邦一行人在江宁玩的乐不思蜀,原本打算过了三日就走,但是觉得方推官一年以来难得见到一次女儿,决定陪方菱华待到元宵节后再走。
方菱华爹娘自然是高兴不已,虽大明的官员日以继夜,事务繁琐,但春节期间还是给足了假日的。
他们到市场上采购了一些干货,咸鸭、咸鹅、腊肉等,拿回来又放在外面再晒了晒,那些咸货油光闪亮,让人垂涎,方菱华打算返回宁波时带走,还买了些徽州的山货,核桃,长生果什么的。
但没想到的是,方推官被府衙叫去提前公干了,这个假日算是提前结束了!方推官是主管案件记录的,在正月里还被紧急地叫去,说明这个案子不小,并不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纠纷!
街上老百姓也传遍了这个案子,再加上方推官回来的诉说,秦邦也知道了来龙去脉。
原来镇江府发生了一件大事,当地的老百姓烧毁了洋人办的教堂,还有柳善人和洋人合办的善童堂也被砸毁了不少。
为何发生了这样的暴力事件?是当地的乡民无意中在善童堂附近的小树林里发现了100多具肢体不全的婴童,有的少腿少胳膊的,有的内脏去向不明,还有些少了眼睛,甚至有几具身体似乎被高温蒸煮过,皮肤紧贴着骨头,身上并没有了油脂。
有些老百姓素来对洋人不满,洋人过来传教,整天神神叨叨的,一些当地人的家属被这些教头诱惑,痴迷其中,对家事不问不管,给家里搞的鸡飞狗跳。
有个中年妇女,家里孩子6岁,孩子得了病也不去找郎中,就带着粮油米面去教会祈祷,祈祷了三日,孩子病没有好,发高烧夭折了。婆婆就指责她,丈夫还打了她,这个妇女一气之下,在晚饭里下毒,给丈夫一家人毒死了,当衙役得知,过来抓她的时候,她跳河自尽了。
像这样的例子很多,一些百姓认为,这些洋鬼子在布法施咒,导致家里人鬼上身。他们早就想弄死这班洋人了,但是没人带头,乡民们也就是一盘散沙,只能自己默默忍受着。
但即便如此,信教的人却越来越多,洋人懂西方心里学,柳善人懂儒学,中西结合疗效好,诓骗了不少人,沉迷在其中的老百姓,对那些反对他们的,就觉得他们冥顽不灵,实在有辱上帝的恩惠。
直到有人发现了善童堂旁小树林里的横七竖八的婴童肢体,怒火被彻底点燃了,发现的人第一时间就报了官,当地的金知府带人去查看现场,看到一百多具孩子的尸体,纵横交错,残缺不全,或剜其目,或断其肢,至惨酷无人理!
金知府当场以头抢地,嚎啕大哭!在他的辖地发生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仰天大喊,对不起苍生黎民,实在是有愧。看着前来围观的民众,金知府磕头如捣蒜,向围观的百姓们道歉。
愤怒的民众在两位中年人的带领下,去找柳善人家,但他们全家躲到了洋人的教堂里,民众又赶去教堂,纵火焚烧,还杀了两位传教士,又把善童堂的墙壁捣毁。
这事惹恼了洋大人和柳家,柳家向来不把金知府放在眼里的,他们和上面的刘总督关系极好,每年打点刘总督的银两都是以箱计,有人照着,在当地可算是一手遮天,无人敢与之对抗。
刘总督带兵抓了参与纵火杀人的三十位老百姓,给他们关在了当地的牢狱中,为首的两人被严刑拷打,打的皮开肉绽,柳善人家又带了家丁和洋人过来,给这两人灌水银,惨痛的叫声震彻寰宇,其他的百姓听闻了,无不悲痛难忍。两人都没坚持到天亮,就一命呜呼!
金知府也是个头铁的人,虽然知道刘总督比他官职大,他说:我力为民请命、不济则以官殉!当夜就把其他的老百姓都放了,并让他们赶快离开家乡,不要再被这些祸害抓住。
放跑了这些百姓,柳善人家和洋人当然不干了,说服刘总督去法办金知府,但金知府毕竟也是朝廷官员,刘总督再怎么嚣张,也不能擅自去杀人,此事绝对不能被皇上知道,一定要压下来,本地的事本地解决,否则搞大了并无好处,大家都是为了挣钱嘛,何必去和金知府这种愣头青一般见识呢!
刘总督逮了金知府,送到了江宁,要处罚金知府,也得走个流程,其实他内心的想法,就是甩锅到别的地方。
秦邦一听这事,自然明白了,难怪上次差人要带走善童堂的孩子去宁波学堂,替他们分忧,他们居然不肯!
但不肯的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柳善人家一直对外是这么说的,称“善童堂志在收无主孩童,救助贫困家庭,尽心尽力抚养,每年花费巨资,年活婴数万,乃功德无量之举。”
洋人的教会也到处帮着善童堂在宣传,说是上帝的恩赐,是上帝在拯救受苦受难的人民,并且他们还把慈善做到附近几个城市,并且派人到处招收穷人家的孩子,说是包吃包住,让父母省一大笔钱。
洋人和柳家说这次暴民破坏教会和善童堂,实在是土匪劫掠的行为,是故意制造社会的不安定!
那这些洋人和柳善人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秦邦想,这种恶劣的行为要是不调查清楚,倒是严重影响自己学堂的开办,因为自己学堂的开办,和他们宣传的口号并没有多大区别,也是办慈善,而且也给孩子吃穿。
但背后你到底在做什么,老百姓根本不知道,此次镇江府的善童堂被人打砸,说明所谓的慈善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已经有些恶臭了。
要不把这个事情搞清楚,无疑自己接下来要办的学堂,也会终日在别人的怀疑的目光中。
少归燕和卢巧儿听了这件事,心中也堵的慌,这些没有父母的孩子,还以为天下有好心人呢,天真地认为有吃有喝地被人收养,哪晓得进了善童堂等于入了鬼门关?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啊!
方菱华气的头上已经冒烟,说她现在就要出发,去京城,找方皇后,我要告御状,洋人在我大明的土地上,如此作威作福,害死这么多孩子!不给他们绳之以法,简直是天理难容!
秦邦又听说,无锡、金匮、阳湖、江阴、如皋等地也开始了反教会反慈善行动,心里一惊!这种事情已经蔓延到这种地步了?
边疆和沿海,大家都是真刀真枪地在干,拼得是明面上的博弈,而这些洋教会却在偷偷私下搞软刀子杀人?
秦邦和方菱华说,你先不要这么激动,等爹回来,看府尹对此事如何决断,我们再做打算。
这已经不是一个镇江府的事情了,这里面涉及到数十省,而且极易隐蔽,而且我们并不知道其目的是干什么。
等一切水落实出,上京告御状,给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