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光,本姓谢,三岁时,许林抢劫其村,杀其父,夺其母,收他为子,一起做江洋大盗的生意。
收义子,是明朝人创业常见的做法,朱元璋收了20多个义子,每个义子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其中沐英为大明收回了大西南。
然朱元璋收的义子,都和他出身一样,是乞讨的孤儿,而许林收的义子,却是杀人爹,淫人母,夺人子。
许易光长大成人后,也算是独当一面,占了潮州一带的海域。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许易光做的就是这个生意,相当于海上收费站,对往来的船只计舟榷税,对商船“抽分”。
前方500米请交费!
此非明王朝法纪所容,但对海商来说,交了过路费之后可以船货安全,为潮州海商所接受。
但官府就收不到税了,带兵去剿,打又打不过,弄的疲惫不堪,只能搬出招抚一策。
秦邦和卢巧儿靠舟上岸,秦邦在客栈安顿了卢巧儿,只身去往潮州府。
秦邦见了潮州知府林均复,说明这次他的来意。
林均复和朱秋崖年龄相当,但看起来比朱提督温和的多,读书人嘛,喜怒不形于色。
双方寒暄客套了一番,约定次日邀约许易光共同商议此事。
夜间,秦邦和卢巧儿闲逛集市,灯火辉映,好不热闹,小摊小贩的摊子上摆满了各种舶来品,什么香料、涂脂抹粉的玩意,也有些男人爱的物件,如倭刀。
此情此景,秦邦想吟诗一首,但是却脑袋空空,只记得前人写过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秦邦买了盒樱花胭脂给娘子,卢巧儿倒害羞了,说长这么大,还没擦过这东西呢!
“你好歹也是抗倭团团练的女人,属于有编制人家的家属,自然要打扮漂亮点!”秦邦说着,就拉着卢巧儿的小手,一路有说有笑地朝前逛去。
秦邦逛了一大圈,心想:这些海盗,只要不杀人放火,搞点正常的贸易,对社会还是有贡献的嘛。
次日,在府衙见到许易光。
许易光进城,比钦差大臣还阔气的多,一百多个随从个个带着兵器,驻守在府衙外面,比明军穿的还气派。
潮州城里小偷小摸的,婆媳打架的,受冤不公的,老百姓往往不找官府,却去找许易光的人来主持公道。
他们主持公道简单粗暴,有个婆婆折磨媳妇,被他们打掉了三颗牙,说以后再犯,拉到海上供兄弟们消遣。
皇权不下乡尚可理解,这是朝廷和宗族乡绅默认的,乡里族长常将自由恋爱的女人浸了猪笼,县里也是知道的,但是你要插手去管,这些乡绅就不给你维持地方秩序了。
但黑社会出来管理一个府,简直有些过分了。
秦邦向许易光自报身份,说他是朱提督辖下的千总。
临时胡诌的一个身份,总不能说自己是民兵团光杆子司令吧。
许易光本来没拿正眼看秦邦,听说是朱提督帐下千总,顿时有了些敬意。
他打点了不少地方官员和海防将领,但是朱提督是个汉子,软硬不吃的家伙。
不被人捏小辫子的人,总是让人害怕。
“我希望许老板协助我们除掉许林!”
秦邦开门见山地说道,跟这些混江湖的人不用绕弯弯。
“哈哈哈,让我们自己人干自己人,然后你们再干掉我?”许易光一向不太相信官府里人说的话。
“你和他不是一路人!”秦邦非常肯定地说道。
“何以见得?”
“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善良!”
秦邦此话一出,自己都不相信,沿海一带,为争夺地盘,每天大大小小的海匪头子杀来杀去,以前有100多个大哥,现在杀得只剩下许林、许易光、汪锃(zeng)、陈四盼、卢七、沈九这些人了。
善良的人根本活不到今天。
但是秦邦必须把话说圆。
“你做此行当,也并不是官府所逼,恰恰是许林造成了这一带很多人家破人亡,没有父母的孩子被迫无奈上了贼船,原本可以读书上仕途,即使读不了书,也能过上种田打鱼的安稳日子。”
“有些人天生就是江洋大盗,娘胎里带来的,而你不是,你是被逼的。”
有些人的成功,确实是被逼的,但许易光的成功是以失去父母家人为代价的,而这一切却又是培养他的义父干的。
林均复在一旁搭腔道:“如今朝廷下派的海防军,指明的是剿灭匪首许林,其余以招抚为上,故许老板不必怀疑我等诚意!”
“如果我手里没有这些兄弟和兵器,你们会和我谈招抚?”许易光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更得不到,许易光没读过多少书,但不代表他傻。
“要想招安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许老板不妨直说!”林均复说道。
“那就是不能断了我的营生,我这一干人等,不可解除所持兵器,南澳岛周边十余个岛屿归我所有,此一带海域的买水钱归我收取。”
买水钱,是海上的黑话,路上叫买路财,水上叫买水钱。
“我给朝廷的回报有三,一,我答应帮你们拿到许林,二,那些沿岸扰民的小喽啰们,我帮官府收拾干净,三,买水钱我和朝廷对半分。”
这个条件看起来还算是公平交易,但秦邦并无权力答应他,只能和林均复商议,得向上请示,然后给予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