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
她要解释什么来着?
无言的沉默间,姜知漓只觉得心跳声剧烈到几乎快要冲破耳膜,略带着酒气的呼吸近在咫尺,大脑内的神经迟缓到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书房内一片静寂,静得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傅北臣的耐心似乎在此刻变得极好,他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在他的注视下,姜知漓越来越觉得肺部空气稀薄,整个人好像都坠入了他眼底的漩涡之中。
她提了一口气,终于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都在发颤。
“那个是......”是什么来着?
他薄唇轻启,低声打断她:“我现在不想听了。”
?
姜知漓怔怔地还没回过神,紧接着,呼吸就被尽数掠夺。
他的掌心托着她的脸颊,迫使她离得更近,灼热的温度从肌肤相贴之处一寸寸传来,让她无处可躲。
仅仅是一个浅尝辄止的轻吻,他的唇舌轻轻勾勒出她的唇线,并未深入齿关攻城夺地,却依然让姜知漓无法呼吸了。
肺部稀薄的空气彻底被抽空,填满了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从未有过的失重感一阵阵袭来,姜知漓再也无法思考,此刻只有一个感知。
那就是,乱了拍子的心跳,此刻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
她呆呆地望着他,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盛满了她的影子。
她从未见过他眼中流露出如此,直白,赤/裸的情绪。
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拆吃入腹。
沉默无言的对视中,桌上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旖旎暧昧的气氛被骤然打破,他的喉结轻滚了下,却没急着动作,黑眸依旧紧紧地凝视着她。
像极了沉迷美色不早朝的帝王。
姜知漓睫毛轻颤着,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忍不住碰了碰他的手臂,语气娇嗔:“你先去接电话呀。”
她的红唇比刚刚更加莹润潋滟,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鲜艳欲滴。
他敛下眸,眸光又暗了几分,却还是顺着她的话直起了身,伸手去拿手机。
灼热的气息骤然抽离开来,没了刚刚强势的压迫感。
姜知漓猛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能呼吸了。
傅北臣拿起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号码,面色蓦地沉了沉。
他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旁接起。
电话那头,一道苍老尖锐的男声冲破电流传出来。
“傅北臣!你还真是出息了,连我的公司也敢动!忘恩负义,你知不知道让多少人看了笑话,知道我傅正擎养了个白眼狼!”
不知道是因为对面的音量真的太大,还是因为书房的环境太安静,电话里传出的怒骂声让不远处的姜知漓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色微凝,隐隐猜测到了什么,目光担忧地看向窗边立着的人。
只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刚刚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温柔已经不复存在,戾气十足。
“这么快就从ICU出来了?看来只跌五个点对你也不算什么打击。”
这话一出,那头的傅正擎险些又被气得背过气去。
“我不就是想让你跟语凡多一点机会?和简家联姻有什么不好的?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
他声线微冷,语气讥讽地打断他:“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傅氏。”
电话那头顿时一噎。
傅北臣又冷声道:“省省力气,别再把手伸到国内来,否则我不敢保证下一次还只是跌五个点这么简单。”
傅正擎气极反笑:“行啊,我真是小看你了,傅北臣我告诉你,我既然能让你坐上现在这个位置......”
他轻笑着打断道:“也能毁了我,是吗?”
闻言,不远处的姜知漓的脸色一白。
其实,这样的傅北臣,是她陌生的。
八年前的傅北臣,性子虽然同样的冷,可却不会是眼前这样,只是一个背影,就已经生出无尽的寂寥感。
他们之间,隔着八年的长河,这些年里他经历的,她一无所知。
哪怕她想要参与这段缺失的时光,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可是现在,她真的好后悔。
她好心疼这样的傅北臣。
落地窗前,男人轮廓凌厉分明,目光一寸寸冷下来,眼底尽是戾气和寒意。
“那就试试看,看看是你先毁了我,还是我先亲手毁了傅氏。”
话音落下,傅北臣挂掉电话,转身就看见了姜知漓微微发白的小脸。
他眸色一沉,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不该让她听见这些的。很多事情,她都不需要知道。
“傅北臣......”
措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姜知漓欲言又止,一时间犹豫不决。
她很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直觉告诉她,傅北臣不想跟她说。
他的嘴角抿紧,语气冷硬:“回去睡觉。”
听到他的语气,姜知漓心里那股酸涩感顿时更重了,还掺杂着丝丝委屈的情绪。
她连问都还没问呢,他就已经开口凶她了。
刚刚还亲她呢,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姜知漓越想越难受,看着傅北臣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穿上裤子不认账的渣男。
瞪了他一眼之后,她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回到客卧,姜知漓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那件白衬衫换了下来,团成一团扔到床上。
再有下一次,谁先主动谁是狗。
这么愤愤地想完,姜知漓重新躺回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人的欲望果然是无止境的。
比如前几天结婚时,她想,哪怕傅北臣真的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其实并没有当初那样喜欢她,也没关系的。
结果才重要,她已经是他合法的妻子了。
可现在,她变得更贪心了,她想知道所有关于他的,她所不知道的一切。
不仅仅是法律上的夫妻,而是真正的,愿意和她分享喜怒哀乐的家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对他这些年经历过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姜知漓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钟。
半个小时,只要半个小时之内傅北臣主动来找她,她就不生气了。
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钟表上的指针不停地绕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多少个半个小时过去,门外还是静悄悄的。
姜知漓的眼皮慢慢开始打架,最后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上午九点。
家里已经连个人影都没了。
姜知漓大摇大摆地检查完每个房间之后,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心里更烦躁了。
傅北臣竟然就这么撇下她自己走了??
好的,她再主动理他她就是狗。
等联系好房东把房卡放到物业处之后,姜知漓回到家,换了身衣服化好妆,打算下午再去一次许婧那里,敲定好终稿的细节。
坐在出租车上,姜知漓摇下车窗,冷风呼啸着吹进来,还是吹不散那股烦躁。
忽然想到什么,姜知漓打开手机看了看日期,才发现是姨妈快要造访了。
难怪她心情烦成这样,看来也不都是傅北臣的锅。
长舒一口气,姜知漓把车窗关上,紧接着,手里的电话就响了。
一连串的微信提示音急促响起,跟发电报似的。
倪灵:「你知道我刚才在医院门口看见谁了吗???」
姜知漓:「谁?」
倪灵:「你先答应我,看完要冷静。杀人是犯法的。」
被她这么一说,姜知漓心里更好奇了:「快说,别吊我胃口。」
倪灵:「你老公!!我看见他陪着一个女人上车了!!」
姜知漓怔了下,冷不丁没反应过来老公这个称呼。
紧接着,一张图片就发了过来。
倪灵:「有图有真相。」
姜知漓深吸一口气,点开图片。
照片里,是她熟悉的车,还有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身型高大挺括,她绝对不可能认错,就是傅北臣。
而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女人,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看着就是年纪轻轻,打扮得非常时尚出挑,甚至还给姜知漓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一瞬间,姜知漓的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嗡嗡作响。
昨晚还带她回家,还亲了她,今天早上就不见人影了,原来是去医院赶场了??
能让傅北臣亲自去接的人,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
难不成还真让倪灵说中了,他在这跟她玩海王这套呢??
行,傅北臣你很行。
姜知漓深吸一口气,刚想回复倪灵的微信,另一条消息就蹦了出来。
傅品如:去哪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
一股血气再一次从脚底板腾腾升到天灵盖,还没熄灭的那把火又被这条微信再度点燃了,气得姜知漓脑浆都跟着沸腾了。
她冷笑一声,指尖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关掉了手机。
三秒后,后座的车窗再一次被降下,冷风呼呼地吹进来。
前排的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见姜知漓一脸几乎快要杀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这个天气,你还热啊?”
姜知漓皮笑肉不笑地点头:“我肝火旺,师傅,窗开着吧。”
她怕她等会就要调头去杀人。
与此同时,桦泰庭湾。
傅北臣拎着一袋徐记早茶回到家里时,家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推开客卧的门,看见昨晚被她穿在身上的白衬衫此刻被规规矩矩地叠起来,放在了床上,那道身影却不见了。
他蹙了蹙眉,又想起昨晚她气鼓鼓从书房里出去时的样子。
他能隐约察觉到她离开时的情绪不对,可说实话,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沉吟片刻,傅北臣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傅北臣:去哪了?
十分钟过去,无人回复。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只好又拨出电话。
一阵忙音过后,又是无人接听。
耐心已经几近告罄,傅北臣揉了揉眉心,只能无奈回到微信页面,又编辑了三个字发出去。
傅北臣:接电话。
然而这次,消息后面多出了一个红色感叹号,以及下面的一行小字。
「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