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煎堆摊子上,才捏好的煎堆被放入滚烫的油锅中,“滋啦”一声好不响亮。
烈火烹油下炸出来的煎堆,又香又脆,可这并非在人人瞧来都是美事。
就例如此刻,“楚月淮”背对着宋寒霜,两人并无任何眼神交流,但彼此的心思都明白。
这会子,“楚月淮”整颗心,只怕就被人置于烧热的铁板上,万分痛苦煎熬。
长街上行人往来,从雪地上踩过时发出“吱吱”的声响,虽听着有趣,但也易让人烦躁。
而“楚月淮”,显然是后者。莫说“楚月淮”觉得操\/蛋,宋寒霜同样意外琴奴这么早就露馅。
宋寒霜唤琴奴之名时,绿瑶已拿了煎堆走回来,亦是闻声色变,不过并未声张。
楚月淮只愣了一瞬,就淡然往前走去,仿佛方才不过不经意停留,不为别的缘故。
直至楚月淮走后,绿瑶才上前把煎堆交给宋寒霜:“小姐,可要奴婢跟上去?”
宋寒霜回过神来,思衬片刻就摇头拒绝:“不必,这会子你跟上去,只会让她越发警惕。”
自己此番算是打草惊蛇,不过也借此知道对方的底细,心头一颗大石勉强算落下。
“除此之外,你要切记,不要与尚书府任何人打交道。是任何人,无论以何种理由。”
既然确定“楚月淮”是琴奴,之前绿瑶说尚书府下人被蛊虫控制,便是真的。
绿瑶深知其中厉害,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扶着宋寒霜向马车走去。
“小姐,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不然回头夫人久久不见您回去,又要担心的。”
绿瑶面色担忧,她催促自家小姐回府,也不全是因为夫人的缘故,而是忌惮琴奴。
“不,方才楚月淮提及佳人才子会,倒让我记起来一件事,我夺魁得来的一百亩地,还未去看过,正好这两日得空,不妨就今日去瞧瞧,走吧。”
那一百亩地在城北,范围在元京城内,到底是皇帝赏赐的手笔,位置非常难得。
那边是乾皇的地盘,想来这会子琴奴做贼心虚,不敢跑到那边去撒野。
如此想着,绿瑶才放下心来:“小姐说的是,是应该去看看,好做一番规划。”
一百亩地,对丞相府算不得什么,但不代表地的位置小,往田埂边一站,一眼望不到头。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就吩咐车夫把车驶向城北,看似都在元京城,实则有一段路。
宋寒霜在车厢内昏昏欲睡,快睡过去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帘尚未揭开,一股清冷气息就透过缝隙钻进车厢,宋寒霜拢好斗篷才起身\/下马车。
城北的地属乾皇所有,之后划出一百亩作为比赛奖励,之后被宋寒霜所得。
挂着相府牌子的马车驶来,看守天地的农夫就迎上来,对宋寒霜拱手行礼。
“想必您就是相府小姐。”农夫看起来已有五十多岁年纪,身子骨看起来还很硬朗。
“正是,陛下用来作为大会比赛的一百亩地在哪一块?不知老伯可否带我前去看看。”
农夫往一旁让了让,大手一挥道:“小姐眼前所见的这一片,皆是小姐的。”
因在冬日,田间铺满白雪皑皑的雪,田野间有雾气弥漫,有如人间仙境。
虽说想到一百亩地不小,可真正站在这一百亩田的田埂上时,又是另一种心情。
绿瑶想是头一回到田间来,一时什么忧虑都烟消云散,欢天喜地地在田埂上转了一圈。
“小姐!此前奴婢还不知一百亩地有多大,今日算是见着了。现下已是深冬,离春日不远,等到来年春天,这片地就可开始播种粮食,丰收时不知有多少呢。”
宋寒霜蹲下去,拨开地上的雪,露出雪层下的黑土,微微一怔,暗叹不愧是皇帝的手笔。
“不必等到来年春天,这片地土壤肥沃,只因冬日就闲置下来,未免太过浪费。”
宋寒霜捏起一撮土,土中还参杂着油润感,可见土壤是真真正正“肥得流油”。
“小姐有何打算?”绿瑶看了眼冰天雪地下的田野,在这样的天里,能重什么?
“老伯可有听过唐花?”宋寒霜看向一侧的农夫,农夫闻言点了点头。
唐花即“堂花”,是养在室内的花朵,以烛火以及地暖控制室温,让本不在这个季节开放的花得以绽放。在元京内,宦官权贵之家到了冬日里也要插话,唐花的作用就在于此。
“我们可在田里支\/起架子,再以不透风的布裹在架子上,让蔬菜在冬日里也可不被冻坏。”
其实也就是大棚种植,比起娇贵的唐花,种植蔬菜要简单得多,也无须“供暖”。
有唐花的例子在前,宋寒霜的想法便很好阐述,稍作解释,农夫就明白她的说法。
“小姐好生聪明,如此精妙的法子亦能想出,小姐的吩咐草民会抓紧时间办好。”
农夫是个聪明人,加之他对农作物熟悉,这些对他而言不难,实践起来也可有例子比照。
“为了降低损失,就选冬日里容易存活的蔬菜种植,搭起来的棚有问题便来相府寻我。”
与农夫商定搭棚时间,宋寒霜就回了马车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绿瑶一直盯着她看。
直到宋寒霜被盯得受不了,哭笑不得地看向绿瑶:“怎么了?你有话直说就是?”
“小姐您好生见多识广,这个法子您是怎么想出来的,用种唐花的法子种蔬菜。”
绿瑶听宋寒霜说时,都要惊掉了下巴,这个法子看似简单,可要想到却不容易。
宋寒霜指着下颚,扫了绿瑶一眼后沉吟片刻:“帮人把脉时,偶然听病人说过。”
她扯起谎来神色自然,可绿瑶却没有尽信,自家小姐什么样,她可太清楚了。
无论宋寒霜撒谎还是演戏,她见得可多了去了,可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原因?
她与宋寒霜日日在一起,小姐看什么书、什么话本,她都是知道的。
这等法子,若不是从书上看来,也就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绿瑶对宋寒霜所言将信将疑。
“当真?”绿瑶打量着宋寒霜的脸色,宋寒霜始终面色如常,没有半点变色。
“那是自然,我骗你做什么?”宋寒霜咧嘴一笑,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