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很难拒绝。
晏折渊原本还想抵抗一下,可是看蒋游一脸诚恳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哪首都可以。”
“那我随便唱了?”
“嗯。”晏折渊点了点头。
蒋游唱歌没有特别好,基本属于ktv里的普通水平,可在晏折渊听来却格外悦耳,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关心和爱意,真的很难不令人感到动容。
静静注视着蒋游的脸,晏折渊忍不住回想起在海上的那个下午。
阴沉的云,无声翻涌的灰色浪涛,如同岛屿一样巨大而沉默的座头鲸离开以后,在空旷的天与地之间自己情不自禁地吻了蒋游一下。
原本应当顺势把话说开,将自己的心意全部告诉对方,可终究还是没说。
因为蒋游的薛定谔很快又离开了,他一脸认真地对自己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至于晏折渊一时间竟然迟疑了。
难道蒋游真的是直男?一直以来表现出的“薛定谔现象”只是因为小孩子生性爱玩和对自己的依赖,而非爱情。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甜蜜又痛苦,于是晏折渊只得将自己想说的话都暂时压了回去,重新留出两个直男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
可问题是自己已经不是直男了。晏折渊默默想。
哄睡的歌都不长,很快就唱到了最后一句,声音落下,蒋游和晏折渊四目相对。
“……”
顿了一下,蒋游诚恳地道:“热知识,如果一直睁着眼睛,人是不可能睡着的。”
晏折渊便闭上眼睛:“好,现在闭上了。”
“那我再给你唱一首!”蒋游兴致勃勃地说。
大概是因为真的很累,再加上受伤对状态终究有所影响,第二首歌还没唱完,晏折渊就已经睡了过去。
“晏折渊。”
蒋游压低声音叫晏折渊的名字,没了两秒钟没等到回应,又凑到他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
“真的睡着了啊,这么快。”蒋游小声嘀咕,替他拉了拉被子,正要下床离开时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听说在睡梦中的人如果被提问,不仅有问必答,而且还不会撒谎。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现在正好可以试试。
“晏折渊。”他再次凑近,发现晏折渊的眼珠在眼皮后面略微滚动了一下,显然是对自己的声音有反应。
轻咳了一声,蒋游决定从基础信息入手。
“你今年多大了?”
晏折渊睡觉向来很轻,再加上是刚刚入睡,大脑还没有完全放松,在蒋游凑过来的瞬间他其实已经有点醒了。
只是没想到蒋游会来这一招。
很傻,换别人这么做大概率会得到晏折渊诸如“你是三岁小孩儿吗”“智力障碍也属于残疾,去办个残疾证吧”之类的评价,但做这件事的人是蒋游,晏折渊就只会觉得可爱。
毕竟对喜欢的人双标和偏爱,无论怎么说都很合理。
“……”
“说啊,今年几岁?”蒋游半是催促半是撒娇地说。
晏折渊相当配合地回答,为了装得像一点,他还特意调整了声线和说话的方式,因此吐出来的话语很是模糊,蒋游没听清。
“重来一遍。”蒋游要求倒带。
“27。”
不错,看起来确实有问必答还不会撒谎,蒋游更进一步压低了声音问:“你是直男吗?”
“……”
“快说是不是?”
“……不是。”
听听听听!果然是弯装直,果然是假的直男,蒋游精神大震,拿出手机准备把后面的问题都录下来好跟晏折渊对线。
“那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晏折渊一顿,同时大脑飞快转动。
他当然有事瞒着蒋游,比如自己就是神秘的数字用户这件事。
要不要趁现在直接承认了,可是该怎么说?从头讲起的话好像有点长,睡着的人应该说不了这么多话吧?
正想着,却听蒋游的声音忽然凑近,一小团温热而潮湿的气流从晏折渊的耳畔擦过。
“一到关键时刻就想骗我,晏折渊,你说说你是人吗?”
戳穿了晏折渊的拙劣演技,蒋游翻身下床,打算就此结束这个一人愿打一人愿挨的智障游戏,结果身体才转过去,撑在一侧的手腕就被扣住了。
“没有想骗你,”晏折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又掺杂了一点无奈和苦恼:“只是在想该怎么说。”
“这样啊,”蒋游歪了歪脑袋,“——所以你是真的有事瞒着我?”
“……”
“啧啧,晏折渊,啧啧,”蒋游连连摇头,“我怎么记得上次有人说不管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呢,那现在这样算什么?”
一边说一边将另一只手悄悄探进被子,忽然露出一点坏笑,在晏折渊的腰上狠狠摸了一把。
他的手很热,指尖又软,偏偏摸的地方还很要命,以至于晏折渊瞬间僵住了。
这样真的很不直男。
更加不应该对一个诡计多端的同性恋这么做。
小孩子贪玩没有分寸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教育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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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现在已经不能思想很纯洁地打他了。我变了。
一时间晏折渊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偏偏蒋游一点都没觉察,或者干脆故意忽略了,“人家都说食言而肥,晏折渊,你的腹肌怎么还在啊?”
他收回手的同时还很是轻松地替晏折渊睡衣的下摆重新拉好,然后学着晏折渊以前的口吻压低声音道:“小惩大诫,明白了?”
“我认错,”深吸了一口气,晏折渊把各种该有不该有的念头通通压住,用空着的那只手稍微举了举表示投降:“我请求一个坦白的机会。”
“不是人人都有坦白从宽的机会,晏折渊,你愧疚吗?”
“愧疚。”晏折渊哭笑不得,强行愧疚。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真的吗?”
“当然,”蒋游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世界上没有什么非知道不可的秘密,而且每个人都有隐私权。”
“除了我,”晏折渊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下限可以放得这么低,这句话几乎已经约等于不要脸了,“我对你可以没有。”
他的声音很轻,眼神却真挚且毫不躲闪,热烈的同时又没有丝毫侵略性,只是单纯地看着蒋游。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被人无限包容和宠爱的感觉。
理智上蒋游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松口,顺势问问晏折渊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这不是他的性格。
除了得寸进尺之外,蒋游同样很擅长以退为进,总之能够熟练地运用各种战术计策欺负别人。
“那我也不想知道了。”
依晏折渊的性格,能瞒着自己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大事,既然是小事那不知道其实也不要紧,还是换成主动权外加欺负一下晏折渊比较有意思。
“给你记在账上吧,”蒋游笑眯眯地道,“晏折渊,你记得你欠我一次啊。”
从卧室出来,蒋游先收拾了一下晏折渊的行李箱,从里面找出病例和x光片,然后给贺年打了个电话。
得知晏折渊出差被迫中断的原因是脚受伤了,贺年的第一反应过于真实。
“那他回来干嘛?还得你照顾他啊。哥,要不你先回家住几天,我让家里的阿姨过去,等晏折渊好点了你再回去。”
“年年,晏折渊是不是以前欺负过你?”
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蒋游向贺年谨慎求证。
“……那倒没有。”贺年不情不愿地说,“但我怕他欺负你。”
想到刚才晏折渊那一脸的无奈,蒋游觉得自己的赢面还是挺明显的,自信道:“放心吧,他欺负不了我。”
又转而问起晏折渊的状况。
贺年这才不情不愿地交代了,大体上跟晏折渊说得差不多,只是恢复期更长一点,建议五到六周之后再拆石膏。
挂了电话,蒋游搜了一下骨裂患者适合吃什么食物,得到的答案是牛奶豆制品和鱼虾,总之就是忌辛辣少油腻,最好富含钙类,蒋游对照着冰箱里的食材迅速拟好了菜单。
香煎豆腐,白灼虾,清炒芦笋。都是简单好上手的快手菜,对于蒋游来说难度不大,因此做得很快。
零失败让蒋游对自己的厨艺信心倍增,做完这些他甚至还有心思搜了一下甜点的食谱,最后选择了据说有手就行的牛奶炖蛋。
确实有手就行,看着刚出锅的炖蛋,蒋游豪气顿生,拍了几张照片发在水友群里,果不其然引起众人一阵赞叹。
-好家伙,原来刚扔下大家就是跑去做饭了,酱油这是打算去美食区发展?
-看起来还不错,但清炒芦笋颜色有点深了,放点耗油就行,不用放酱油。
蒋游看了一眼芦笋,发现颜色确实有点深,还好味道可以,没有很咸。
-原浆酱油:忘记了……下次一定!!
-哈哈哈哈哈酱油炒菜放酱油,这属于同室操戈了吧,滑稽jpg
-不过我记得酱油之前都是点外卖,今天竟然自己做饭了,不可思议……
-确实,酱油这外卖感觉吃了有小半个月了,估计吃烦了吧hhh
-不可能,外卖还有吃烦的时候?外卖不比自己做饭香吗?!
-我反对!会做饭的话还是自己做饭比较香,就是麻烦。下班都六点半了,到家七点半,自己做饭的话等吃上得八点往后,完了还得洗碗收拾灶台……综上所述我情愿选择外卖。
-打工人表示太真实了,除非节假日或者特殊情况,否则不想自己动手。
-但今天是工作日吧?
-也没什么特殊……咦,等等,好像有点特殊啊!
-?
-酱油的“室友”回来了呗。
-哦哦,那个神秘室友~
-懂得都懂jpg
聊了一会儿,再一看表发现已经六点半了,蒋游扔下围裙去叫晏折渊起来吃饭。
“你怎么自己下床了?”推门看到晏折渊不仅已经醒了,而且还单脚站在床边,见自己进来脸上闪过一抹极为少见的狼狈之色,蒋游有些疑惑,又忍不住嘀咕,“都说了不要乱动,有什么事就叫我啊。”
从门口把轮椅推进来,蒋游一拍轮椅,转而意气风发道:“快上来,我推你去吃饭。”
晏折渊却没动。
蒋游:?
晏折渊:“……”
四目相对,原本应该是懵逼的时刻,一道灵光却忽然从蒋游脑中闪过。
他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床头柜,发现那里的水杯果然已经空了。
“晏折渊,你是不是想上厕所?”蒋游悟了,接着便笑嘻嘻地道,“我懂我懂,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说嘛,我扶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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