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说你搬出去住了,今天怎么会回来?”一进门,蒋游便迫不及待地问。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房子的内部装修,发现跟自己家完全不一样,整体是非常老干部的风格,“你家这么严肃啊。”蒋游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地变轻了。
“我爷爷的审美。”微妙地停顿了一秒,晏折渊道。
事实上晏折渊到现在都有点没缓过来——蒋游敲窗户的画面和当年贺锡在窗外向自己负猫请罪的画面骤然重合,那咚咚咚的几下仿佛和玻璃无关,每一下都敲在他的心口。
“这样啊。”蒋游点头,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抬起头直视晏折渊,“等等,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晏折渊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和他对视着。
蒋游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回想了一下那天晏折渊送自己回家时的情景,难怪当时的话题一直围绕着“亲生父母”打转。
晏折渊点头,觉得有必要替自己辩解一下,“也没有特别早,而且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你爸爸想亲自跟你说。”
看蒋游还是一脸好奇,晏折渊便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说到当年贺锡之所以走丢继而被拐是因为独自去商场给自己买生日礼物时,哪怕心脏强大如晏折渊也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尽管所有人都说这件事不能怪他,但晏折渊知道盘桓在自己心里的内疚和自责没有一天消退过。
晏折渊不喜欢林飞白,所以愿意用利益交换的方式去补偿对方错失的人生,因此无论林飞白提出的要求再离谱,他都能冷淡处理如同一个局外人。
可蒋游不一样。
恍然间晏折渊竟然生出一种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能弥补的无力感,他忍不住想苦笑,可嘴角才显露出一点弧度便被蒋游伸出的一根手指压住了。
“你这是想跟我道歉吗?这件事怎么想都不能怪到你头上。等等,你这些年该不会就是这么天天自我反省的吧?”蒋游眨了眨眼,忽然转换话题:“晏折渊,你多重啊?”
晏折渊:?
“我看八十公斤差不多,”上下打量他一眼,蒋游估算着他的体重,接着沉吟道,“烧一烧至少能烧出五公斤的舍利子。”
这个梗晏折渊听懂了,他微微摇头,语气颇有些自嘲:“我这样算什么圣人。”
“既然知道自己不是圣人,那你没事给自己揽什么锅,又不是你让人把我拐走的。”蒋游道,还压在晏折渊唇角的食指微微用力向上划,强行给他比划出一个笑脸。
“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说资助福利院是你十一岁生日时许下的愿望,你十一岁生日,”蒋游叹了口气,“其实就是我被拐后的第三天吧?”
蒋游试着想象了一下十一岁的晏折渊,却无法体会他当时的心情。
“上次见面时你让我不要苛责自己,现在我也要对你说同样的话,晏折渊,不要苛责自己,尤其是当时只有十一岁的你自己。”
晏折渊一时没有说话,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对视。
过了一会儿晏折渊才点了下头,唇角从他手指按压的那里缓缓勾起一段弧度,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道歉,那改成道谢可以吗?”他的声音很轻,笑意写满了每一个音节,“谢谢你,欢迎你回来。”
听他这么说,蒋游先是满意地哼了一声,紧接着又很小心眼地计较起“贺锡”和“蒋游”的差别,于是故作天真地问:“欢迎谁啊?”
“你,”晏折渊笑着说,“欢迎回来,游游。”
蒋游这才点了点头,原本想延迟两秒显得自己对这个问题其实也没那么在乎,可脑袋才一动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晏折渊也跟着一起笑,气氛瞬间变得傻乎乎的。
笑完了,蒋游又催晏折渊继续往下说,他还不知道林飞白在这条线上是怎么翻车的,因此很是好奇。
要换做是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晏折渊根本连搭理都不会,更别提在这儿说书了。但面对一脸期待,眼神都像沾了糖粉的蒋游,晏折渊真的很难拒绝。
孩子想听故事这算什么大事,不给孩子讲故事的家长又算什么好家长,说吧说吧。
于是便继续往下说,只是省略掉了订婚的部分——倒不是他想骗蒋游,而是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该怎么说?
林飞白想要和我结婚,我以为他是你,于是同意了,所以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即将和贺家大少爷喜结连理?
晏折渊想起上次在电影院时两人互相表态自己是直男,又想起蒋游对自己表现出的纯纯的孺慕之情,真实感到头大。
蒋游对此则毫不知情,因为贺长康和贺年压根没跟他提过。
稍微参观了一下一楼后,晏折渊带蒋游来到自己刚才待着的小书房。
这是整栋房子里他最喜欢的地方,从第一次回到晏家时就觉得这里很舒适。
晏折渊的领地意识很强,不喜欢别人频繁出入自己的地方,因此这间小书房在归属于他以后就连晏老爷子也很少踏足,倒是以前的贺锡隔三差五就来。
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晏折渊那副领地被入侵又拿自己没办法的表情,这让当时的贺锡觉得很有意思。
一进门蒋游的目光就被沙发前面的长毛地毯吸引了,他忍不住蹲下*身摸了一下,然后又摸了一下,像撸猫似的反复撸手底下的那撮长毛,顺便关心晏折渊借出去的那一千五百万,忍不住问:“钱会追回来的吧?”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一点紧张的意思,生怕晏折渊为此蒙受巨额损失。
“当然。”
“那就好,”蒋游这才放心,只是下一秒就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试探和攀比的心思,忍不住有些酸酸地说:“晏折渊,你都没借给我一千五百万。”
他说这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完全是出于小孩子跟家长撒娇的心态——你为什么给别的小孩儿买糖,我不乖吗,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宝宝了吗,为什么我没有糖?
虽然老父亲的身份是假的,但晏折渊的父爱是真的,也是真的受不了他这样,因此连一秒钟都没到就宣告投降:“咱们之间不说借不借的……给你加个零好不好?”
蒋游又不是真的要借,他要的是这种毫不迟疑的态度,见晏折渊这么上道顿时高兴起来,嘿嘿笑道:“先记账,有需要再找你。”
正说着,余光扫到了一旁墙壁上的壁炉,蒋游顿住。
“怎么了?”晏折渊问。
“这个壁炉是真的吗?”长毛地毯也不撸了,蒋游若有所思。
晏折渊不明所以,诚实地点了下头。
“我还没见过真的呢,你烧一下给我看看好不好?”蒋游大胆提议,毕竟在十月份烧壁炉,真的很大胆。
饶是晏折渊也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震惊了,“你说真的?”
“当然啊!能不能烧?”
嘴里问着能不能烧,脸上却满是“烧吧烧吧烧一下看看”的表情,晏折渊哪里忍心拒绝,只得无奈地同意了。
“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啊,我去把窗户打开。”
打开窗户,又觉得等壁炉烧起来肯定会热,蒋游问晏折渊空调遥控在哪,晏折渊暂时把壁炉扔到一边,走到茶几跟前打开抽屉把遥控拿给他,蒋游还要好奇地往抽屉里面看一眼。
“什么都没有。”晏折渊无奈地向他展示,很努力地满足他旺盛的好奇心。
“不愧是大户人家,连空调遥控的居住面积都这么大。”蒋游笑嘻嘻地说,然后低头研究温度:“调到十六度行吗,我觉得差不多?”
从储藏室里的角落找到了一些木柴和封存好的无烟煤,一番折腾之下晏折渊终于成功把壁炉烧起来了。
当橘色的火苗缓慢爬过木柴表面,在空气里发出细小的噼啪声时,晏折渊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今天穿的真丝衬衫已经变得又皱又脏,手臂上还被燎出了几个破洞。
“哇。”蒋游的眼睛里映出两团小小的火,真心实意给晏折渊鼓掌,“厉害,不愧是晏总,”他拍拍晏折渊的手臂,感受了一下那里的肌肉,接着赞叹:“晏总干什么都很行。”
晏折渊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蒋游干脆盘腿坐在壁炉前面的地毯上,两手撑着下巴看火苗跳动,橙色的火光摇晃着映在他白皙的脸上,温度带来一抹红晕。
晏折渊默默走到他旁边坐下,好在这里地方宽阔,不至于太委屈他的两条长腿。
“晏折渊,我看到我小时候的房间了。”蒋游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却没看他,似乎是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他很不好意思,于是干脆假装晏折渊在壁炉里:“好大,比我以前上学时住的宿舍还大,里面还有秋千和滑梯什么的,我太震惊了。”
“我爸说我最喜欢那个滑梯,还会把贺年装在篮子里跟他一起玩……呃,太不安全了吧,我小时候这么熊吗?”
晏折渊默默点头,心想不过是把贺年装在篮子里而已,这才哪到哪,咱们认识的第二天你就知道带着三个小兄弟堵在我放学的路上了。
“还有我的生日礼物。他们俩每年都记得给我送礼物,从六岁到现在一共有三十二个,我拆了半天呢。”蒋游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你说会有人不喜欢拆礼物吗?应该不会吧,反正我喜欢。我宣布拆礼物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大约是壁炉的温度已经彻底烧起来了,坐在跟前的蒋游只觉得越来越热,头顶的空调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在努力工作了,但效果不佳。
蒋游干脆躺了下来,让自己整个人都摊在空调出风口的下面,眼神发亮地注视着天花板:“哦对,原来我的生日是六月一号儿童节,不是五月十六,你猜猜这说明什么?”
晏折渊没有回答,事实上也不需要他回答,蒋游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说明我是假的金牛座,真的双子座。难怪这么多年我的星座运程一点都不准,原来是看错了哈哈!”
“这么说来我好像确实有点像双子座,”蒋游拿自己跟星座书上的描述一一对照,“好奇心旺盛,追求刺激和新鲜感,但很容易三分钟热度,喜新厌旧……越说越觉得这就是我本人,这么明显,以前怎么会发现不了啊?”他傻乎乎地笑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扯了扯晏折渊的袖子,等到晏折渊转头看来,他便拍着自己身边的地毯说:“晏折渊,你也躺下来呗,别老让我看你的背影,我不喜欢这样。”
晏折渊顿了一下,他在想这地毯有多久没清理过了,但随着袖口处再次传来小动物一样的磨蹭和拉扯,晏折渊便什么都懒得去想了。
躺着也挺好,反正自己还从来没有试过躺在空调底下烤壁炉的感觉。
然而有些东西坐着的时候不太明显,躺下以后却存在感爆棚,比如晏折渊的胸肌。
偏偏他今天还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真丝衬衫。
愣了一下,蒋游心想这人不是一天工作二十五个小时吗,怎么还会有时间健身啊!
蒋游有些嫉妒,又玩性大起,忽地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晏折渊胸膛上摸了一把,完了还很流氓地吹了声口哨:“不错,货真价实。”
晏折渊:???
蒋游哈哈大笑。
小白菜这是要造反啊,晏折渊又好气又好笑,决定践行自己绝不吃亏的人生准则,长臂一伸就要反摸回去。
蒋游早有防备,手一撑肩膀借力一顶便朝着旁边滚出两圈,一边滚一边大叫:“不行,晏折渊你不能摸我!”
“为什么不行?”晏折渊追过去,顾不得自己堂堂一个霸总竟然像三岁小孩儿一样在地板上跟人滚来滚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吗?”
“因为我没有胸肌!!”蒋游飞快认怂,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真的没有!”
“你猜我会不会信你?”
“信吧信吧,这种事我骗你干嘛!再说又不要钱,多少信一点吧!”
“真的不要吗?刚才是哪只小狮子朝我大开口来着?”
“狮子就狮子,不要说小,”尽管已经节节败退,蒋游仍然坚守底线,“男人不可以说小!”
“哦,大狮子。”晏折渊从善如流,挑眉道:“那我得看看到底有多大。”
眼看着快滚到墙角了,蒋游连忙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结果下一秒就被追过来的晏折渊从后面抓住了,一只手紧接着从后腰探过来。
蒋游左躲右闪,浑身的痒痒肉都绷紧了,在这一刻齐声高呼救命啊打咩打咩,蒋游忽然灵光一现,大声提醒晏折渊道:“晏折渊,你是直男!记得吗,你是直男!!”
可惜晏折渊根本不吃这一套,立刻拿出直男的经典台词予以反击:“你不是吗,直男之间摸一下怎么了?”
“啊啊啊别说了,这话说出来就很不直了!你是假的直男!”蒋游控诉。
“知道我是假的还敢摸我?”晏折渊嘴上强硬,实际却是默默松了手。
闹了半天,蒋游身上的衣服被抓得乱糟糟的,领口落在一边,露出一半白皙的肩头和半截纤细的腰,脊椎骨一寸寸延伸至衣服深处。
晏折渊轻咳了一声,后知后觉有些热。
果然不能在十月就烧壁炉,真的太热了。
而且两个即将订婚的直男,晏折渊面无表情地想,尤其是几天前还是假爹和假儿子的关系,也确实不适合在地上滚来滚去摸来摸去。
“嘿嘿,下次不敢了。”蒋游跟着坐起来,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着晏折渊一直笑,脸上分明全是“下次还敢,下次一定”。
空调打得还是不够低,房间里气温高得惊人,裸*露在外的每一块皮肤都仿佛被透明的火舌细细舔过,晏折渊干脆起身走到窗前把窗户开得更大一点,傍晚的风如同一只手拂过他的侧脸。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周围只剩木柴燃烧,火焰跳动发出的白噪音。
过了一会儿,蒋游开口道:“晏折渊,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最想说的是我好开心啊。刚才在家的时候我爸和我弟都哭了,其实我也有点想哭,但我忍住了。”
蒋游盘腿坐着,用单手托腮,眼睛弯成两轮小小的月亮,“我才不哭呢,我就是要纯粹的高兴,不要别的。”
晏折渊轻轻“嗯”了一声。
蒋游便侧头看着他,目光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高兴,结果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所以我来找你,原本只是碰碰运气,却没想到你真的在。
“太好了,”蒋游满足地说,“我太幸福了。”
又烤了一会儿壁炉,蒋游说热,晏折渊便走过去准备把壁炉熄灭,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蒋游拦住,他眼神亮晶晶地说想吃冰激凌,最好是巧克力味儿的,晏折渊只得转身去厨房拿。
阿姨买的冰激凌好大一桶,晏折渊想了想还是拿了两个勺子,心想这种家庭装就是要一起分着吃才好吃。
于是几分钟后两个人便抱着一大桶冰激凌在空调底下边吃边烤壁炉,听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声音,然后说一些不着南北的话。
晏折渊大多数时间都静静听着,偶尔给予一点回复,蒋游也不觉得他沉闷。
“不吃了,”眼看冰激凌都化了,蒋游停下勺子,舔了舔嘴唇道,“果然还是太热了。”
“下次不烧壁炉就好了。”晏折渊道。
蒋游还是很喜欢壁炉的,想了想说:“还是烧吧,而且可以烤点红薯土豆什么的,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晏折渊对壁炉没什么感触,如果不是陪着蒋游胡闹他怎么也干不出十月里烧壁炉烤火的奇葩事,更别提烤红薯和土豆了。
但他觉得蒋游很有意思,或许就像小时候贺锡觉得他很有意思一样。
于是忍不住想靠近,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并且发自内心地认为为此牺牲一点做人的原则根本不值一提。
晚饭的时候贺年打电话来叫蒋游回去吃饭,留下半盒已经化成水的冰激凌,蒋游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的浮灰,跟晏折渊挥手:“我走啦!”
“等等,”晏折渊叫住他,将一根沾在他眼下的白色长毛捏在手里,“行了,回去吧。”
没说明天见,也没说什么时候见,因为笃定今后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
蒋游潇洒地摆了摆手,离开和来时一样既欢快又轻盈。
晏宅在这一片别墅区的最顶端,蒋游心情很好地沿路下来,刚转过弯就看到贺年眼巴巴地守在家门口。
见到蒋游回来,贺年迎上来颇有些委屈地说:“哥你干什么去了,不是说好在家等我的吗?”
蒋游对如何安抚这个弟弟已经很有心得了,当即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乖。”
贺年低头任撸,一时间也忘记追问蒋游这一下午究竟去哪儿了,高高兴兴地跟哥哥回家吃饭。
晚饭时只有兄弟二人,贺长康那边的事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在电话里很是抱歉地对蒋游说不能赶回来了。
蒋游不在意这个,毕竟成年人的世界总有各种各样的身不由己,一家人原本就该互相体谅。
饭后,蒋游和贺年一起看了个电影,非常典型呃美式恐怖片,讲一个怪物的蛋被人偷走,因此大发雷霆屠灭整个小镇的故事。
蒋游觉得电影有些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于是干脆丢开,没再多想。
电影看完,蒋游回房洗了个澡,准备刷会儿手机就睡觉时门被敲响了。
“哥,咱俩今晚能一起睡吗?”门外的抱着枕头的贺年一脸期待地看着蒋游,见蒋游不说话,贺年再次加码:“你要是介意我睡地板也行。”
睡什么地板,你真当自己是狗吗!
“进来吧。”蒋游哭笑不得,生怕自己再不同意贺年下一句就要说“那我睡你门口也行”——回家的第一天就让亲弟弟睡门口,这不像游子归来的温馨文情节,应该属于龙王归位的打脸文套路。
贺年当然不知道蒋游在想些什么,总之能得到许可就够他高兴的了,一进门便直奔床头把自己的枕头放好,然后主动把蒋游摊开的被子收一收,争取腾出一半的空间。
“哥,你下午是不是去晏家了?”整理床铺的时候贺年忍不住问。
之前在门口时他就注意到蒋游从半山上下来,而那个方向只住着一户人家。
蒋游应了一声,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床新的被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贺年的脸色变了变。
“哥,你去干什么啊?”
蒋游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毕竟烤壁炉吹空调打滚儿和吃冰激凌,这一系列的行为组合到一起怎么看都有点匪夷所思。
尤其是干这事的还是两个成年人。
“没干什么,跟朋友聊了一会儿。”
贺年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干巴巴道:“哪个朋友,该不会是晏折渊吧?”
蒋游:?
“……所以真的是晏折渊?可是哥你不是失忆了吗?”
“是失忆了,但后来我们又认识了一次。”蒋游道,眯着眼睛看向贺年:“你为什么这种表情?”
贺年心都凉了,扑通一声坐在床上,“那晏折渊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应该跟我说什么?”蒋游想了想,以为还是自己走丢当天的事,便清了清喉咙道:“当年也不是他的错,要怪只能怪……”
“怪我。如果不是我上当受骗,错把林飞白当成是你,他就不会进咱家的门,更不会有机会顶着哥你的身份去跟晏折渊求婚,更更不会搞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要和晏家联姻了。”
说到最后,贺年已然是一脸绝望,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愿意牺牲自己代兄结婚。
……虽然晏折渊一定不愿意就是了。
蒋游:???
“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蒋游震惊,一时间感觉自己是不是今天高兴坏了,大脑功能发生紊乱,以至于这会儿竟然都开始幻听了。
什么联姻,什么求婚,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咱们家和晏家联姻,贺家大少爷和晏氏集团总裁结婚,你和晏折渊,”贺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爬下来了,正很标准地跪着,满脸的生无可恋,沉痛道:“总之都是我的错,哥你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