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着手里的报告单,蒋游很难说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感觉,但肯定和高兴无关。
“小宝,你真的是妈妈的小宝!”徐丽华激动地哭了起来,伸出双臂拥抱蒋游。
蒋游本能地想要闪躲,可目光在触及到徐丽华发根处的斑白时却迟疑了,脚步略缓,回过神时徐丽华便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浓郁的香水味瞬间弥漫开,肩膀处的衣服被染湿,文贤歌从身后走过来,激动地满面通红,喉头哽咽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拍着蒋游的后背。
几步之外的医生嘴角含笑,欣慰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已经从徐丽华不厌其烦的讲述中知道这是一个父母寻子十六年终于找到儿子的故事,此时正连声说着恭喜。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蒋游觉得讨厌。
徐丽华的泪水和文贤歌的哽咽通通打动不了他,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彻底的局外人,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冷眼旁观着他人作秀,不仅不感动,反而非常厌倦。
还有完没完,他想回家。
“……太好了,既然已经确认了,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老文,你看看最近的一趟飞m国的航班是什么时候,咱们终于可以带着小宝回家了!”
——m国?!
蒋游瞬间灵魂归位:“你们要去m国?”
“是啊!你还没有出过国吧,是不是高兴坏了?”徐丽华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想要去捏蒋游的鼻子,却被避开了。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面上却仍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欣喜,“傻孩子,我和你爸爸早几年就带着全家移民了,这次回来是专程找你的。现在找到了,自然不能再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受苦,爸爸妈妈要带你回去过好日子!”
“是啊小宝。爸爸昨天忘记告诉你了,咱们的家现在在m国,爸爸在那儿有一个很大的种植园,你妈妈还开了好几家大型连锁超市,资产怎么也有几千万美元。爸爸妈妈年纪大了,这么多年为了找你都没有再生孩子。等回去了这些就都是你的,就当是我们给你的回家礼物,开心吗?”文贤歌也抓住机会道。
终于有机会把这段背了好几天的台词说出来了,嗯,很有味道,表情也到位,自己的演技可不比现在的那些流量小生强多了?文贤歌在心里得意地想。
蒋游:“……”
从徐丽华和文贤歌的包围里挣脱出来,蒋游摇头道:“可我是华夏人。”
“这有什么,你也移民就好了,这件事交给你爸……”
“我的意思是我不去m国。”蒋游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又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人,“而且你们之前说找我找了十六年,所以就找到m国去了?”
“……”文贤歌一时被梗住。
徐丽华急忙道:“怪我,是我再也忍受不了这个伤心的地方,只要还留在华夏我就会想起我的宝贝丢了,而每当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自己去死!我自杀了好几次都被抢救回来。你爸爸心疼我,所以才带我去了m国。”
“而且m国的空气清新,生态环境也好,社区关系和谐,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非常适合你妈妈养病。毕竟我已经失去了你,再也不能失去你妈妈……”文贤歌及时打补丁道,“不过就算这样,爸爸妈妈也没有一天不记挂着你,每年都会花费三百万美元雇佣专业的侦探在华夏境内找你。”
华夏境内的侦探,不一定专业,但一定违法。
蒋游冷不丁地想,又诧异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吐槽,谁看了不说一句苦中作乐。
“总之我是不会和你们去m国的。”蒋游道,看着徐丽华压弯嘴角下一秒又要泪洒当场,立刻补充:“别哭了,哭也没用。你看,有儿子不一定是件好事。”
徐丽华:“……”
她只得用眼神示意文贤歌接话。
文贤歌想了想,决定打苦情牌:“小宝,我跟你说实话吧,你爷爷快不行了,临死前想见你一面……你忍心让老人家带着遗憾走吗?”
蒋游顿了一下。
文贤歌立刻感觉有戏,可还不等他继续加码,却听蒋游说:“那给他打个视频吧。”
文贤歌:“?”
“现在就打,免得爷爷情况恶化。”蒋游真诚地说,“这总比飞去m国更方便快捷吧。”
文贤歌看了徐丽华一眼,示意自己尽力了。
“可以爷爷已经昏迷好几天了,没办法接视频。”徐丽华勉强把谎圆上,然后看着蒋游:“小宝,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爸爸妈妈去m国呢?难道你不想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吗?”
确实不想。
非但不想,而且还对这种提议感到异常烦躁和抗拒。
不过蒋游没有这么说,因为他不想伤害一对好不容易找到儿子的父母,哪怕他很不喜欢。
“我还没有毕业。”他委婉地说。
“没关系,反正你的学校不行,再读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等到了m国妈妈亲自给你挑个好学校,以咱们家的财力,常春藤盟校随你挑选。”徐丽华爽快道,丝毫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对了,还有件事妈妈早就想跟你说了,咱们家不缺钱,直播这种事你还是不要再做了。”
蒋游:?
“小宝,听妈妈的话,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了,不用再委屈自己,更不用赔着笑脸向别人讨饭。只要你愿意跟爸爸妈妈去m国,爸爸妈妈的一切都是你的。”
蒋游歪着头看向徐丽华:“赔着笑脸讨饭?”
“对啊,古人不都说了吗,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直播都是青春饭,干不久的,等到你年纪大长得不好看了,又或者交了女朋友,你的人气很快就会没有的,所以还是早早收手比较好。”徐丽华道,贴心地替蒋游计划下一步,“回头你就去跟平台那边说一声你不干了,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回m国,他们总不能强迫你继续直播吧?”
蒋游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
先前他顾念着眼前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才一直忍耐着没有说什么重话,可这位母亲显然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在获得身份后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对他当前的人生、他所做出的选择横加指责和干涉,字字不离“为了你好”。
就是没有一句话问蒋游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蒋游忍不住想就算有钱如晏折渊也没有这样高高在上,而是给予自己尊重和鼓励,让自己放心去做喜欢的事。
“不可能。首先我说过不会去m国,现在这所大学也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的,所以不用费心给我找其他学校,”蒋游断然拒绝,“其次我喜欢做直播,还是会继续做下去。另外就算我真不想做了也有合约限制,你们想替我赔违约金吗?也不多,就五百万。”
文贤歌震惊,“你说多少?五百万还不多?!”
“对我个人而言很多,但咱们家不是有几千万美元的资产吗?”蒋游摊了摊手,看向文贤歌时微微皱眉,流露出不解的神色,“所以五百万还算多啊?”
文贤歌一口血堵在胸口,心想真要有几千万的资产老子还会在这儿跟你演戏?!
“你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徐丽华忙道,“咱们家的资产大多是不动产,一时半会儿不好变现,所以才没有多的现金,这在m国很常见的,你不懂。”
又说:“对了,昨天来家里的那个人不是在珊瑚tv上班吗?他是你朋友吧,你跟他打声招呼,行不行?”
蒋游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在珊瑚上班?”
徐丽华一顿,脑子转了一圈,含糊地解释道:“妈妈看过你的直播啊,你以前说过。”
蒋游扬眉,却是不置可否地道:“他只是个普通员工,在这种大事上说不上话。”
听他这么说,徐丽华不满地骂了珊瑚几句,又和文贤歌眼神沟通——他们之前倒是想过蒋游跟珊瑚签约了,也以此为借口向老板索要了一笔钱,其中一部分都已经变成两人的浑身穿戴和高额开销,剩下的连五百万的零头都不够。
所以说珊瑚究竟是什么垃圾平台,一个新人主播而已,哪里值五百万了!
看来有必要再联系一下那位老板,正好最近活动经费紧张,都已经影响到他们的消费水平了。
“小宝,你别担心,这件事爸爸妈妈会想办法的,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徐丽华说完,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和文贤歌匆匆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蒋游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同样转身离开。
和前天一样在小区对面下了车,和前天一样站在路边等了一分半的红灯。
可是今天蒋游的心情很差,因此看什么都觉得很烦躁。
——路边灯箱上的公益广告没换,仍旧是儿子推着轮椅,父子相携的温馨场面。
蒋游把人物代换成自己和文贤歌,心里甚至涌起一股想要把轮椅掀翻的冲动。
——小餐馆的电视里播放着新一期的带娃综艺,妈妈来探班了,一家三口相亲相爱。
蒋游的想象中多了徐丽华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在现代社会想要彻底断绝家庭关系应该做什么,又想到按照华夏的法律好像不允许具有亲子关系的父母子女断绝关系,不由感到绝望。
——花坛里,奶牛猫和狸花猫不见了,低矮的冬青树孤零零地站着,脚下是一个破了洞的塑料袋,凄凉而孤独,它好惨。
蒋游:像我一样。
回到家里,蒋游瘫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知道别亦南正在等消息,大概还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自己该跟他说一声,可是却一点都不想动。
他好烦啊。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目光游移间偶然触到了立柜上的礼品袋,蒋游一下想起来这是那天临下车前晏折渊送自己的礼物。
对了,自己还没拆礼物。
想起那时晏折渊说让自己回去再拆,给晚上留点惊喜……蒋游十分确信现在的自己确实很需要一点惊喜。
拎过袋子,蒋游从里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礼盒。
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包装,简约内敛,却从每一段线条里透出“我很高贵”的气息,简直和晏折渊本人一样。蒋游的心情瞬间好了点,长长地舒了口气把盒子打开。
一架黑色的云台出现在蒋游眼前。
黑红配色,碳纤维轴臂,机械感十足。
不是最贵的,却是在户外主播间很受好评的一款产品。
云台底下压着一张贺卡,蒋游打开。
——永远做想做的事,永远自由,永远快乐。
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两天累积在身体里的情绪如同火*药,被这句话溅起的火花瞬间点燃。
像火一样燎原地烧过。
他好想见晏折渊啊。
下一秒,他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你最好是晏折渊,不然我真的会很生气。”
电话一接起来,不等对方开口,蒋游便抢先道。
沉默了一秒,晏折渊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笑意:“看来不是我得罪了你。”又问,“那能告诉我是谁吗?”
虽然前一句话说得很硬气,但蒋游没想到真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一时间把这两天以来积累的苦闷和烦躁都忘记了,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可真幸运。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蒋游不答反问。
“突然想起那天忘记留联系方式,就问秘书要了你的电话。”晏折渊解释了一句,又状若不经意地问出自己最关心的内容:“酱醋茶同学,这两天怎么没开直播,上次不是说要一周播五次,争取把不努力的同行都卷死?”
“我已经是一瓶变质的酱醋茶了,还是等着别人把我卷死吧。”蒋游的声音瞬间变得有气无力,那些短暂抽离的负面情绪再次回笼,“晏折渊,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不要惊讶。”
要是换成别人这么说,晏折渊百分之百会回答“不了,还是留着让其他人惊讶吧”之类的话,毕竟他的好奇心没那么强烈,而且这类事情通常都会很无聊。
可现实是晏折渊想象这样语气的蒋游大概正坐在沙发或者椅子上,垂头丧气像只小狗,竟然觉得也蛮可爱,于是连耐心都变多了,声音也变得轻快愉悦:“请说。”
端起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作为一名自认为还算合格的菜农,晏折渊准备好倾听小白菜蒋游之烦恼。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
“我的亲生父母找到我了,他们要带我回m国。”
晏折渊:“……”
大脑立刻对这句话进行翻译顺便拉响一级警报:报!有人偷菜!!
蒋游继续说下去:“那天你走了以后我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一对夫妻,他们一见我就扑上来说我是他们走丢十六年的儿子……”
并不简洁地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蒋游愁眉苦脸道:“现在他们不想让我继续做直播了,还非要带我去m国,我烦死了,一点都不想去。”
他忍不住抱怨。
蒋游并不是爱抱怨的人,因为深知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面对晏折渊时却无意识地这么做了。情绪和行为都不由自主地退化回儿时,遇到困难只要向别人展示一下自己的不开心,顺便撒撒娇就能得到帮助。
晏折渊一时没有说话。
蒋游又说了两句,在对方的沉默里渐渐失去劲头。
期待的安慰落空,于是成年人的思维开始回笼并占据上风。蒋游一边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琐碎,一边忍不住感到低落。
“那你忙吧。”蒋游无精打采地说,准备挂断电话。
“我不忙。”晏折渊无视了面前一堆等待审阅的文件,睁着眼睛说温柔的瞎话,以至于陈淮都听不下去了,难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晏折渊假装没看到,实际上他确实也分不出更多的心思留给陈淮,因为他满心都是竟然有人偷菜偷到自己菜园子的郁闷,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反倒是你。”
“啊?”
“如果你也不忙的话我们见个面吧。”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正好适合浇灌小白菜,“这次换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要吃火锅。
挂断电话以后两人互加了微信,没过一会儿晏折渊便把火锅店的地址发过来,蒋游回他一个猫猫疯狂点头的表情,说自己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晏折渊:慢点也行,别着急。
原浆酱油:知道了。
原浆酱油:世上只有爸爸好.jpg
说完便收起手机换衣服去了。
早上接到实验室的通知说鉴定结果出来了,他什么心情都没有,干脆胡乱扒拉了一件衣服穿上了。这时站在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紫色t恤黑色牛仔裤,更要命的是脑袋上还戴着一顶墨绿色的棒球棒。
蒋游虽然是直男,可他又不瞎,当然看得出自己这身打扮活像一根成精的大茄子。又想到徐丽华文贤歌对着这样的自己竟然也能哭得出来,一时间竟然有点相信父母对子女的爱无私又伟大了。
重新换好衣服,叫的车也正好到了,出门前再次点开微信,像小朋友一样给晏折渊汇报:出门啦。
已经坐在车上的晏折渊秒回:路上注意安全。
这次蒋游选了个“猫猫花式翻滚最后定格单手比ok”的表情包发给他。
晏折渊:谢谢,保存了。
晏折渊:为什么你有这么多表情包?
蒋游笑嘻嘻地回:我们年轻人就是这样啊,人均表情包富翁[doge]
晏折渊:这样啊,那我保存你的表情包应该属于先富带动后富吧?
蒋游哈哈大笑。
原浆酱油:神特么先富带动后富,你可是晏氏集团的老板诶!!还是得晏总带带我[可怜][可怜]
发这句话的时候蒋游不由想到前几年突然走红网络然后被网友彻底玩坏的y省山歌《老司机带带我》,小脸逐渐变得通黄,自己和自己打赌晏折渊肯定不知道。
果然,晏折渊根本没想到别处,而是一本正经地回了一个字:好。
不愧是我爹,真古板啊。
对文贤歌这个找上门来的“真爹”完全不感冒,对晏折渊这个只大自己五岁的假爹倒是很热情,蒋游双标得很有自知之明,却不打算改。
目光扫过晏折渊的微信头像,是一张星空的照片,星星挂在天上的同时也映在水中,星光细碎如同钻石。
蒋游觉得有点眼熟,但转念一想这样的照片自己在网上看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足为奇。于是不再多想,拿上钥匙欢欢喜喜地出门吃饭。
散发着浓郁香味儿的热汽盘旋上升,热汽后面,已经吃得半饱的蒋游正托着腮帮子向晏折渊倾倒苦水。
“……我觉得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也能看得见他们在哭,可我觉得好无聊,甚至在想还有完没完了,好烦。”蒋游说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吓了他一跳,“晏折渊,你说我会不会是反社会人格啊?”
晏折渊:?
“不是说具有反社会人格的人都很聪明,共情能力差,道德标准异于常人吗,”蒋游一边说一边进行自我对照,越发觉得危险:“好家伙,这三点我全中!”
晏折渊哭笑不得,拿起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烫好的肥牛卷:“是吗,那为什么我只看见一点?”
“?”
两人对视,这一点特质顿时表现出来,蒋游心领神会地点头:“你说对了,我确实聪明。”
“不要给自己安这种奇怪的人设,你只是不适应这种突然的变化罢了。”晏折渊宽慰他,又状若无意地批评起徐丽华和文贤歌来:“那对夫妻……”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打从心里不愿意承认这两人是蒋游的亲生父母,不愿意他们把自己散养多年的小白菜摘走,因此脱口就是毫无亲缘关系的代词。
“过于急着宣泄自己的感情,并没有顾及你的想法,尤其是在已经知道你失忆的情况下。”晏折渊尽量说得委婉,不要掺杂过多的个人感情,但想要做到确实很难,“所以你感到不适也很正常,不要对自己太过苛责。”
蒋游感觉有被安慰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注视着晏折渊的神情就像条被表扬的小狗,“真的吗?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冷血来着,如果换成别人应该会很开心自己被亲生父母找到吧。”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更独立。”
也更独特。晏折渊想。
吃过火锅,蒋游的情绪好了一点,却和上次一样磨磨蹭蹭地不愿意回去。
晏折渊看出来了,于是很体贴地让他等一下,自己走到旁边给陈淮打了个电话。
陈淮:“您出去的时候不是说只是吃顿饭?”
“临时有点事,”晏折渊道,“我记得下午只有一个电话会议,往后推一推。”
陈淮当然不敢教晏折渊做事,又想下午的电话会议确实不是很重要,尤其是刚才那位大区经理还特意打电话来向自己打听晏折渊的心情,话里话外透露出数据出了点问题,还没有整合好的意思,能不能再给他点时间。
出于谨慎,陈淮又问晏折渊遇到了什么事,紧急吗,需不需要自己过来处理。
晏折渊说不用,想了想还是补充上一句:“是私事。”
陈淮再次感到惊讶。他以为晏折渊的临时有事是指吃饭时碰见了其他公司的张董王董李董,对方热情邀约,晏折渊实在无法推拒,结果竟然是私事?!
私事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在陈淮的印象中晏折渊是标准的工作机器,待人或许不够宽和,但更加严于律己,绝对不会因私废公。
没想到今天工作机器竟然宣布罢工,虽然是暂时的,可陈淮依然感觉自己的三观有些摇摇欲坠。
只可惜工作机器本人并不在意。
回到桌边,晏折渊很是自然地问蒋游接下来打算去哪,就仿佛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事情,而不是临时决定。
蒋游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打电话,因此颇有些眼巴巴地看着他,言不由衷地说:“你下午还有事吧,跟我待在一块儿可以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往后推一下也没关系,”晏折渊笑道,“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想偷懒。”
“但你好像不太精于此道。”蒋游客观评价道。
晏折渊坦然承认:“确实。”
“那我教你!!”蒋游开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