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写信跟您说的那件事的后续是我已经和珊瑚tv签约,正式成为一名职业主播了。虽然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这一步究竟走得对不对,但至少做直播、和大家聊天顺便分享生活,这种陪伴感让我觉得很开心。”
“签完约的当天下午签约费就到账了,哈哈我终于赚钱啦!!再次感谢这么多年来您对我的帮助,然后我又要旧话重提了,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请您吃顿饭,当面表达谢意。”
“以及我在珊瑚tv的第一场直播定在明晚八点钟,附上id和房间号码,万一您想看看现在的我究竟长成什么样了,对吧?”
“第199次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顺意!”
在落款处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蒋游正把两页信纸折好塞进文件封里的时候,别亦南风风火火地来了。
一见蒋游,别亦南便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怎么染头了?”
一个月前两人见面的时候蒋游还是黑发,现在却是一声不吭地染成了浅栗色。
蒋游原本就白,五官精致立体,眼睛偏圆,眼尾却微微上挑,目光凝聚时自带深情,垂下眼却仿佛世界与他无关。
黑发状态下蒋游时不时会散发出一种“尔等平民见我为何不跪”的中二感,染成栗色以后这种中二气息倒是没了,可却莫名有种混血颜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从哪个城堡里溜出来的小少爷,穿衬衫都必须是有花边的那种。别亦南很俗气地想。
“不好看吗?”蒋游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拨了拨,落在发间的阳光顿时被搅碎,化成细碎的金屑浮动在白皙修长的指间,“第一次开播,换个形象感觉正式一点。”
“好看,怎么会不好看,瞎子看了都说好。”别亦南立刻奉上夸赞三连,表情那叫一个真诚,接着非常自来熟地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又给蒋游也扔了一瓶,“说到直播,醋儿啊,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蒋游等于酱油,所以别亦南喊他醋。再加上别亦南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假装自己是北方人,加个儿化音没毛病。
十几年前两人刚认识,都还是四头身的小豆丁时蒋游还因为这个难听的绰号和别亦南打过架,但现在别亦南就是指着蒋游叫料酒,蒋游也能笑眯眯地答到。
“差不多吧。”蒋游说,拧开瓶盖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眼,顿时笑了。
“怎么?”别亦南好奇地凑过来,一看之下也笑起来,“哟,再来一瓶,这是好兆头啊,明天绝对稳了。”
说着还自顾自地点头,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
又聊了几句明天直播的流程和内容,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别亦南忽然想起件事,“对了,听说之前林飞白来找你,他想干嘛?”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只要一提起林飞白这三个字,蒋游立刻头大起来。
蒋游和林飞白从小就相处不来。
同样是福利院的小伙伴,别亦南被领养以后蒋游偷偷难过了三天,而林飞白被领养的那天蒋游恨不得雇人来舞龙舞狮,再点上一挂鞭炮送他一路走好,并且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和林飞白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哪想到时光兜兜转转,十几年后原本应该各自散落天涯的三个人又戏剧性地重逢了,尤其蒋游和林飞白还是同校的校友。
“他有病。”蒋游冷笑。
“病了十几年,没救了,”别亦南赞同,“不过还是给我具体说说。”
蒋游便把之前在学校体育馆附近偶遇林飞白,对方仿佛吃错药一般上来就找事,继而又推搡动手的事说了,末了道:“他都送上门来了我还能忍吗,当然是把他打了一顿,然后赶在保安来之前跑了。”
一听到事态从吵架升级成打架,别亦南顿时放心了。
毕竟蒋游从小就脸白心狠手黑,刚到福利院的时候明明还人生地不熟,跟别的小朋友打架就已经能打出灭人满门的气势,偏巧那个被打的小朋友是别亦南的小跟班,这才有了之后他俩不打不相识的事。
而反观林飞白在福利院的时候就是个哭包,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毫无长进。
再一想林飞白一米七四,蒋游一米七八,对方连基本的体型优势都不具备,别亦南更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那是,送上门来的不打白不打。”别亦南啧声,捎带着关心了一下蒋游,“他没挠你吧?”
“没有,他手短,”蒋游的神色暗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很烦地说,“就是老抓我的头发——他们基佬打架是不是都这样?”
“什么?他疯了吗!”别亦南坐不住了,立刻凑过去扒拉蒋游的头发,发现还是很浓密没有秃掉一块后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为什么突然说起基佬?”
蒋游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他说我勾引他男朋友。”
“好家伙,”别亦南震惊,“他不知道你是直男吗?况且你就算突然弯了也看不上他男朋友吧,那男的我见过,我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比他好看一百倍!”
“这个就不用攀比了,”蒋游说,“而且我是绝对不会弯的,放心吧。”
别亦南不说话了。
他之前看过蒋游的后台数据,大数据清清楚楚地显示蒋游直播间的男女比例7:3,有时还会朝着更离谱的方向狂奔而去。
再加上直播间里时不时飘过的奇妙发言……别亦南梗住,替人心虚的毛病顿时发作。
“你为什么沉默?”蒋游不满地看着他。
“那什么,我在想事情呢,”别亦南当然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连忙打了个哈哈,不过还真让他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说到林飞白,他好像真的和男朋友分手了。”蒋游兴趣缺缺。
“然后攀上了新的高枝。”别亦南道,忽地眨了眨眼睛,声音也随之压低,像小时候那样和蒋游分享秘密,“挺厉害的一个角色,但是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所以?”
“所以下次他要是再来找麻烦你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揍他!”他义正词严地说,“反正我不怕得罪我爸,我爸不怕得罪人。”
别亦南十岁那年被人领养,而领养他的人正是近几年福布斯榜的常客,珊瑚传媒的老总南北同。
“又开始坑爹了你。”蒋游笑道。
又聊了一会儿,别亦南就准备离开了。
他虽然是珊瑚传媒的少东家,但才从国外留学归来不久,目前只在公司里挂了个虚职,每天都要跟在南北同三顾茅庐高薪诚聘来的ceo后面学习,因此下午还得赶回去打卡上班。
临走时蒋游把装信的文件封递给他,让他拿到楼下的菜鸟驿站寄了。
“啧,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给那位神秘的长腿叔叔写信啊?”
接过文件封,别亦南扫了一眼上面贴着的快递单,发现收件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具体姓名,只囫囵写着“晏氏集团秘书办公室”。
“这是第多少封信了,二百有吗?”
“一百九十九。”蒋游说。
当年别亦南和林飞白被领养后不久,福利院便受到了晏氏集团的资助。
每个孩子的学费和基本生活费都由晏氏承担,过生日时还会收到蛋糕和额外的红包,作为交换条件,被资助的孩子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每个月都得给那位匿名的资助人写一封信。
这件事一开始很简单,但坚持下来却很难。
尤其是时间久了,明知道寄出去的信没有回音,甚至不会有人真的拆开看,大多数人都会产生应付的想法。要是原本该写信的那几天又恰好有别的事要忙,那就更容易遗忘了。
再加上时代进步科技发展,传统的信件能够被电子邮件所取代,想要敷衍了事就更轻松也更有借口了。
毕竟懈怠和偷懒是才大部分人的常态,但自律和坚持不是。
不过蒋游显然属于极少数的那种人。
从六岁半收到第一笔资助款项起,到今天将近十六年,一百九十个月,他总共寄出了一百九十九封信。
其中多出的九封是他当月遇到了特别开心或者特别难过的事想和人分享所以多写的,用他的话来说算是额外附赠。
“嚯,这么多了啊,你说长腿叔叔都看了吗?”别亦南问。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没有。”蒋游实话实说。
据他所知这位神秘的资助人在全国一共资助了几十家福利院,这么多年下来受益的孩子有成百上千个,要是每个人都写信,哪怕这位资助人一天有四十八小时也看不过来。
“那你还写?”别亦南问。
“这有关系吗?”蒋游反问。
“啧,这倒也是。”别亦南点了下头,“不过话说回来晏氏总部也在x市,你和这位长腿叔叔都同城快四年了都没打算见一面吗?那什么,你应该跟他说过来x市上大学的事吧?”
想到自己之前提出的见面请求都石沉大海,蒋游对这个问题只能报以微笑。
别亦南立刻懂了,很上道地说:“没事,不见就不见,等以后你红了他想见你还见不着呢。”
这话蒋游听着没什么感触,倒是别亦南一边说一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感觉有被爽到。
“哎对了,你有没有把要直播的事告诉长腿叔叔啊?万一他不见你是因为一些现实原因,比如长得不好看,又或者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之类的……但他可以看你直播啊。”
“说了,不过也要他能看见才行。”蒋游指了一下文件封,接着很无奈地说,“而且我总感觉他是不看直播的那种人。”
“哇哦,”别亦南遗憾地说,“那就没办法了。”
隔天下午,晏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还有这些文件需要您签字。另外三点钟要和a国那边开视频会议,这是会议的相关资料。”陈淮一边说一边有条不紊地把一沓纸质文件依次放在晏折渊面前的桌上。
作为秘书,陈淮十分了解晏折渊的怪毛病,比如他对纸质资料有一种莫名的偏执,虽然也不是不看电子的,但总是倾向纸质版。
“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
出差一周,早上才下了飞机中午便赶来上班,晏折渊的精神简直令人感动。
“没有,一切正常。”陈淮说,然后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封,“对了,这是这个月的信。”
听到这句话,晏折渊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些许笑意。
“给我吧。”他伸手接过,连余光都没有分给那些等待签字的文件,径直从抽屉里拿出拆信刀。
陈淮见状识趣地转身离开,而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材纤细、面容清秀的青年从外面探进半个脑袋,浅栗色的头发在阳光里微微泛金。
看见晏折渊,青年立即抬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东西,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折渊,我来看你了。”他走进来顺手将门带上,同时把试图拦着他的助理关在门外。
路过陈淮时青年对他点了点头,语气亲切,“陈秘书,下午好。”
“下午好,林先生。”陈淮不卑不亢地说。
来人正是林飞白。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是篇很简单的都市甜饼,两个直男谈恋爱的故事,应该不会特别长,希望能陪大家开心过冬~
*受到资助然后写信汇报近况的梗源自《长腿叔叔》,我真的好喜欢《长腿叔叔》。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