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保持着非人般冷漠平静的言冰云,嘴唇抖了两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很好奇,朝廷是用什么手段,居然能够从北齐人的手里把我捞出去?”说着顿了顿,也不等范闲和王启年答话,他深吸两口气,继续说道:“你们也可以不说,但在确认协议前,我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这事反正已经快结束了,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范闲看着言冰云,轻笑着道:“等我把你接回去,你见到陛下、陈萍萍亦或你父亲时,到时你在开口也不迟。”
听到他这样说,言冰云依旧是神色冷漠,身为优秀的谍报总头目,再被俘虏的这段时间里,他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如若真的这么容易就放下心防,那他早就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望着被脚镣锁在椅腿上的言冰云,沉默的注视着自己,范闲无奈摇摇头,只能将此次协议的大致内容讲给这位言公子听。
言冰云越听眼中的阴狠的神色越浓,最后更是用一种极为讥讽和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范闲。
“蠢货!”沉默半晌之后,言冰云忽然用冷静到压抑的声音低喝一句。
不理会言冰云的愤怒,范闲平静的回望着他,淡淡说道:“陛下说他们都老了,用没有多少时间可活的肖恩,换回一个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言冰云很划算!”
言冰云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没想到朝廷竟然舍得用肖恩换回自己,虽然这让身陷囹圄的他很感动。但这个事实也让骄傲的他,深深感受到屈辱和挫败。自己身为庆国在北齐谍报大统领,被北齐锦衣卫生擒后,竟然连累朝廷付出这么的代价,这一刻他对自己很失望。
望着就像一下失去精气神的言冰云,范闲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声开口说道:“只要你平安的回到庆国,那这项交易我们就不亏。”
笼在白色袍子的身体缩了缩,没理会范闲的劝慰,言冰云依旧是神色冷漠,小声问道:“肖恩可还在你们掌控之中?”
“这事不是我负责的。”摇了摇头,范闲小声的解释道:“进入北齐境内,他就被锦衣卫的人接走了。”说着,范闲抬手用手指缓缓拉开言冰云身上袍子。
“嗯!”如云如雪般素静的袍子,与言冰云的身体分开时,一直面色不变的他,眉间罕见的微微动了一下,不过他本人却是完全不在意,继续向范闲发问:“不是你负责?那你们可有办法杀死肖恩?”
范闲和王启年此刻脸色非常难看,随着言冰云身上的白色袍子被揭开,那至脖颈往下的恐怖皮肤,让人无法想象究竟是怎么样的折磨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不知道!”没人理会王启年在一旁低声的咒骂,范闲沉声回答言冰云的问话后,平静的说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受刑了?”
低头撇了一眼自己身上红一道紫一道的新生皮肤,言冰云对自己遭受的恐怖折磨似乎毫不在意,“您与其关心这些多余的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杀了肖恩,身为正使的你,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说不知道,那陛下要你有何用?”冰冷的话语里,充满了他对眼前这个提司大人的不满。
范闲一窒,他只是想表示一下关心,没想到言冰云的反应这么大。无奈的耸了耸肩,范闲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言冰云重新整理衣领,一边叹息道:“言大人受苦了,现在的你安心等待回庆国就行,肖恩的事自然有人会处里。”
闻言,言冰云偏头淡淡地看着范闲,依旧冷漠的问道:“肖恩嘴里的秘密问出来了没有?”
范闲神色一凛,他重新回到言冰云对面的椅子边坐下,双眼宁静的与之对视,问道:“你知道他嘴里的秘密?”
其实范闲对这个秘密还是很好奇的,之前棠平没有和他透露的意思,虽然他心中有了猜测,但也不好多问。这会言冰也提起这个,顿时让他有些期待起来。
言冰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使团正使,脸上露出一丝异样,摇头说道:“我在北齐待了这么多年,自然能察觉到北齐皇室对肖恩的执念,虽然不知道肖恩到底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但是……既然能让一个大国皇室念念不忘,那就肯定不会简单。”
他这个答案让范闲有些失望,这些简单的推理,只能说是一些正确的废话罢了。
“负责肖恩一事的人是谁?”范闲的神色自然落入与他对视的言冰云眼中,只是他并没有纠结这些问题,转而问起最让他疑惑的问题。
“棠平!”没得自己想要的答案,范闲虽然觉得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起身说道:“事情已经成了定数,你在多想也是毫无意义,安心等待三天,三天后回到使团再说吧!”说完,范闲微笑着,与王启年一同向屋外走去。
言冰云依旧是冷漠无语,他正在回想范闲刚刚说出的人名。
……
范闲出了关押言冰云的小院,在卫华和锦衣卫招抚使的注视下,上了马车,直接回到皇家别院。
回到使团之后,范闲遣散所有随从,独自一人沉默的向棠平的住所走去。
“大人!”
很快范闲就来到棠平的小院前,罗公然等人一看到他就赶紧上前见礼。
“你们少爷可在?”虽然这几天棠平一直是待在别院内,但范闲知道以棠平的身手,想要摆脱监视的锦衣卫出去搞事还是很容易的,所以便向罗公然问道。
“刚回来。”范闲与自家少爷的关系,众人都是知道的,所以罗公然并没有隐瞒,而是恭敬的回答一句。
“果然是这样!”范闲对罗公然等人挥了挥手,轻笑着说道:“你们忙吧!我自己进去找他就行。”
“诺!”
看着范闲自顾自的迈步进了小院,罗公然等人无奈一笑,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他们早已经习惯自家少爷和范闲的相处方式了。
……
“你就不知敲门吗?”正在擦拭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就见范闲自行推门而入,棠平顿时面无表情的呵斥一句。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范闲打了个呵欠,随意的说道:“我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你竟然还有闲情冒雨出去瞎逛?”
“呵呵!”不想理会范闲这无聊的问话,棠平不屑的笑了一声,继续擦拭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