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院落守卫比其他地方严密了数倍,谢云澜在外绕了好几圈,都没找到空隙潜入。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无功而返时,他意外在院外看到了一个熟人,红玉提着一盒饭食,正好路过此处。
谢云澜想了想,躲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等红玉经过时,一把将人拽过来。
红玉被吓得要叫,谢云澜及时捂住她的口鼻,并且扯下自己蒙面的黑巾,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低声道:“是我。”
“侯爷?”红玉在看清谢云澜的脸时怔了怔,显是很意外。
她道:“侯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为什么是这样的打扮……”
红玉至今尚不知那天穆青云和殷妄带兵出城到底是做什么,她还以为谢云澜在关外没回来。
“说来话长,”谢云澜并不准备在此刻解释,他直入主题道,“你可知东边别院里住的是谁?”
“姑爷说是他请来的法师,不过……”红玉犹豫道,“那院子里好像还有一人,我听在里面伺候的丫鬟说过,是个二三十岁的公子,姑爷和殷先生都对那公子非常恭敬。”
谢云澜心里一动,难道是袁奕?院外那些官兵的服装武器制式确实有点像是云州的,可袁奕为何亲自来此?
云州才是他的地盘,即便带了侍卫,离开云州也未免太冒险了,就为了杀他吗?
谢云澜感觉有些不对,他是很重要,但应该也没有重要到这种程度,袁奕到底为何来此?
他正思索时,红玉终于从初见谢云澜的惊愕中反应过来,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说,连忙道:“对了,侯爷,小姐她……”
“我知道,王泰跟我说了。”谢云澜打断道。
“小姐我去端药前还好好的,气色也不错,不知怎么突然就……”红玉说着说着抹起泪,她是谢玉珍的丫鬟,可谢玉珍为人和善,从来不像别人那样对她呼来喝去,二人要好的便如姐妹一般。
谢云澜沉默片刻,说:“玉珍心善,下辈子一定会投胎到一户好人家。”
他没有对红玉说出实情,因为红玉还留在府中,她一但知道谢玉珍死亡的真相,难保不在穆青云面前露出破绽。
“小姐那么好的人,一定会的……”红玉把脸上的眼泪抹掉,她又道,“侯爷,姑爷找来的法师说是能将死人复生,是真的吗?”
红玉心底其实是有些怀疑的,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不能,这或许是什么邪法。”谢云澜道,“你见过那法师吗?”
红玉摇摇头:“法师来到济州后便和那位年轻公子一起住在东边的院子里,没出来过,我听里面伺候的丫鬟说过,这法师看起来很厉害,好像是真本事的。”
看起来厉害的神棍多了,然而他们也就只有看起来厉害。红玉的消息参考性并不大,谢云澜还是拿不准这妙法真人到底会不会什么回魂大法。
或许还是得亲自见见,可这院子守卫严密的他又进不去,大概也只能等明天的法会上一辨真伪了。谢云澜叮嘱红玉不要将今夜碰见他的事外泄,便准备离开太守府。
在他走前,红玉忍不住道:“侯爷,你不去见见姑爷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穆青云让人把王泰他们关起来的举动她也很不理解,但穆青云并没有真正对王泰他们做什么,对小姐也很是痴情,自小姐死后便浑浑噩噩,连饭也不吃,红玉手里提着的食盒便是想去给穆青云送饭。
“没有误会。”谢云澜对她笑了笑,“现在还不是时候,总有一天,我和他会再见的。”
那一天,便是恩仇清算之时。
翌日,终于到了正月初九,今日进城的人格外多,无论是济州周边乡镇的居民,还是路过的客商,都想过来看看这所谓的回魂法会。
人死了就是死了,从来没听说死人还能复活的,甭管是真是假,他们都想过来看个热闹。
城中央的一处空地上已经架起了办法会的台子,众人站在台下,人群拥挤且吵闹,甚至还有卖茶水和零嘴的小贩混杂在其中沿途叫卖。
谢云澜和沈凡站在人群后方,头上戴着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他们看起来并不显眼。
他们和众人一起等着,待到巳时三刻,便听到后方传来一阵骚动,一部分官兵在前方开道,另一部分则抬着舆轿,舆轿上端坐着一名穿着黑色法袍,头戴傩面的男子。
看架势,这应该就是妙法真人了。
妙法真人手指掐诀,好像在念诵着什么法咒,但是人群太吵,谢云澜听不太分明,他看到舆轿下还跟着几名类似装扮的法师,或许是妙法真人的徒弟。
这些法师边走边跳,舞姿豪放且怪异,让人难以理解,但百姓们本就不是为了理解来的,他们就是想来看热闹,这些法师的舞蹈虽然怪异,观赏性还是有的,人群越发拥挤,都紧凑着想靠近一点看,有年纪小的孩子看不到,急得大哭,家长便把孩子抱起来坐到自己的肩膀上。
谢云澜仍然还是站在人群后方,他并不往前挤,他的注意力也并不全在这法师身上,他的视线在舆轿后方的一口由官兵抬着的木棺上停留,这木棺里是谁显而易见。
谢云澜拳头紧了紧,他为谢玉珍的死愤怒,对她事后要遭遇的事同样愤怒,但他此刻不便发作,只能按捺下怒意,继续搜寻着。
他在这仪仗队伍中看到了穆青云和殷妄,却没见到任何像是袁奕的身影。
倒也正常,即便红玉所说的年轻公子真的是袁奕,他秘密来到济州,必然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直接现身,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藏在哪里。
谢云澜一边想着,仪仗队伍慢慢也来到了法台前,官兵将舆轿抬高,妙法真人直接从舆轿走到了法台上。
站定后,妙法真人掐算片刻,像是到了时间,他高喝一声:“何人往生?”
这是要开始做法了,台下众人一静,都伸着脖子看着,就见妙法真人的几名弟子接过官兵手里的木棺,将其抬上法台,在他们打开棺木,要将谢玉珍的尸首抬出来时,穆青云突然大喝一声制止,他跳上台去,喝退众人后,自己动手,小心翼翼地将谢玉珍抱了出来。
他回头看向妙法真人,致歉道:“请大师恕罪,玉珍是我的妻子,不便外人触碰。”
妙法真人头戴傩面看不出神情,但应该并没有动怒,他对穆青云点了点头,示意穆青云将尸身放下。
穆青云便将谢玉珍放在法台上,随即退到一边。
法会继续进行,妙法真人从法坛上拿起一枚法铃,在手里摇晃着,同时与他那一众弟子一起,绕着谢玉珍的尸身跳起了怪异的舞蹈。
他们边跳边唱着:“魂归来兮——”
百姓们看得聚精会神,生怕一个眨眼没看见法师如何施展让死人复活的神通。
谢云澜则皱着眉,他看了片刻后,转头问着沈凡:“看得出什么吗?”
沈凡摇摇头:“他身上没有法力。”
无论是这怪异的舞蹈,还是那法师手里拿着的法铃,都并没有任何法力存在的痕迹,同时也不具备任何作用。
如此看来,这妙法真人只是个单纯的骗子?是引他们上钩的饵?
谢云澜注意到,穆青云站在法台上,神情忐忑又期待,他是真的指望妙法真人能将谢玉珍复生,但殷妄却在台下,他正跟济州的官兵低声吩咐着什么,在百姓们无知无觉的时候,这片区域已经被官兵暗中封锁。
谢云澜听着那些暗处的脚步声,周围大概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现身。
袁奕的这个计划很好,但也有缺点,他用这样的方式引来这么多百姓,只要谢云澜不出手,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直接从这成千上万的百姓中找到人的。
而一个假的法师,谢云澜并不需要出手。
可问题是,他真的是假的吗?
妙法真人在法台上神神叨叨的跳着舞,他念唱的音调也越来越高,在某一刻,像是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他其中一名戴着青色傩面的弟子递上一件锥形法器。
在那锥形法器出现的同一刻,沈凡的视线便移到了上面,他喃喃道:“是魔气……”
魔气?谢云澜也看向那锥形法器,第四只心魔他们一直没找到下落,难不成这妙法真人就是最后一只心魔附身之人?
可他又觉得有些奇怪,以往的心魔附身之人都有极强的执念,行事也有很强的目的性,但妙法真人这是要做什么?他尚且来不及思索,就见妙法真人接过那锥形法器,大声喝念着:“魂归来兮!”
他来到谢玉珍的尸身旁,像是要将这法器刺入她的心脏中。
“不能让他刺进去。”沈凡警告道,“那魔气确实有唤回亡魂的能力。”
谢云澜神色一变,眼看着妙法真人已经将手按下,他顾不得暴露的危险,直接射出一枚暗器,直取妙法真人的咽喉。
他没指望这能杀死对方,被心魔附身的人都很难对付,不会怕这区区暗器,可意外的,妙法真人竟像个寻常不会武艺的人那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暗器割断了咽喉。
鲜血从喉管喷出,妙法真人手里的锥形法器掉在地上,法台上瞬间又多了一具尸体。
众人静了一瞬,都被这变故弄得还没反应过来,殷妄最先打破沉静,大叫道:“抓住他!”
无数官兵从藏身地跑出,谢云澜掀掉头上戴着的斗笠,拔出藏着的兵刃,他心下也有很多疑惑,真正的心魔附身之人绝不会死得这么容易,既然妙法真人不是,那藏有魔气的法器又从何而来?
但他暂时顾不得这些,他低声对沈凡说了一句:“按计划行事。”
随即,便冲出去,像是想要独自突围。
袁奕他们这个计划只是为了诱捕谢云澜,他们并不知道沈凡也会在城中,谢云澜出手后便已经暴露,但沈凡还没有,谢云澜此刻独自突围便是要吸引官兵的注意力,等他们都追着自己离去,沈凡便可混在百姓中平安离开。
眼下跟计划的一样,官兵一见到谢云澜出现便都追赶过去,倒是无人在意原地的百姓了。
百姓们被这变故一惊,已然有些害怕,刀兵不长眼,即便此事跟他们无关,却也可能被误伤到,因此都推挤着想往外跑。
他们本该顺利跑出去,可法台上突然有人震声一喝:“谁都不准走!”
谢云澜回头一瞧,竟是妙法真人的一名弟子,这名弟子脸上戴着青色的傩面,正是方才递给妙法真人锥形法器的那人。
这青色傩面的法师一出声,急于带兵追捕谢云澜的殷妄便停下来,连同终于反应过来的穆青云一起,转身回到法台之下,围困住想要逃跑的百姓。
他们如此听话,此人难道……
那青色傩面的法师摘下面具,正是云州王袁奕!
袁奕扫视着台下人群,冷声下令道:“把跟他同行的人找出来!”
官兵们便去搜寻人群,依然有人追捕谢云澜,却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绝大部分人手都在搜寻与谢云澜同行的人,也就是沈凡。
谢云澜一边跟官兵交手一边回头望着,他于此刻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是袁奕的真正目标,昆仑山上的伏击也好,又或者断崖边的围剿,袁奕真正想杀的人其实是另一个。而他为什么这样想杀沈凡……
电光火石间,谢云澜想通了一切。
沈凡大抵也是如他一般的想法,在官兵搜至他身前时,他突然抬起手,魂火照出袁奕的影子,如初见袁朔时那般,本该是人形的影子扭曲成了巨大的怪物形状。
影子中有两抹猩红的光亮,正跟袁奕一起,忌惮且满含杀意地看着沈凡。
这是最后一只心魔。而他为什么这样想杀沈凡……
电光火石间,谢云澜想通了一切。
沈凡大抵也是如他一般的想法,在官兵搜至他身前时,他突然抬起手,魂火照出袁奕的影子,如初见袁朔时那般,本该是人形的影子扭曲成了巨大的怪物形状。
影子中有两抹猩红的光亮,正跟袁奕一起,忌惮且满含杀意地看着沈凡。
这是最后一只心魔。而他为什么这样想杀沈凡……
电光火石间,谢云澜想通了一切。
沈凡大抵也是如他一般的想法,在官兵搜至他身前时,他突然抬起手,魂火照出袁奕的影子,如初见袁朔时那般,本该是人形的影子扭曲成了巨大的怪物形状。
影子中有两抹猩红的光亮,正跟袁奕一起,忌惮且满含杀意地看着沈凡。
这是最后一只心魔。而他为什么这样想杀沈凡……
电光火石间,谢云澜想通了一切。
沈凡大抵也是如他一般的想法,在官兵搜至他身前时,他突然抬起手,魂火照出袁奕的影子,如初见袁朔时那般,本该是人形的影子扭曲成了巨大的怪物形状。
影子中有两抹猩红的光亮,正跟袁奕一起,忌惮且满含杀意地看着沈凡。
这是最后一只心魔。而他为什么这样想杀沈凡……
电光火石间,谢云澜想通了一切。
沈凡大抵也是如他一般的想法,在官兵搜至他身前时,他突然抬起手,魂火照出袁奕的影子,如初见袁朔时那般,本该是人形的影子扭曲成了巨大的怪物形状。
影子中有两抹猩红的光亮,正跟袁奕一起,忌惮且满含杀意地看着沈凡。
这是最后一只心魔。而他为什么这样想杀沈凡……
电光火石间,谢云澜想通了一切。
沈凡大抵也是如他一般的想法,在官兵搜至他身前时,他突然抬起手,魂火照出袁奕的影子,如初见袁朔时那般,本该是人形的影子扭曲成了巨大的怪物形状。
影子中有两抹猩红的光亮,正跟袁奕一起,忌惮且满含杀意地看着沈凡。
这是最后一只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