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接触到她的肩膀，靠在他的身上，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她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
墨北寒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掰开她的手指，看向她的手掌，赫然的几道血印子，触目惊心。
他一阵心疼，轻轻吹了吹。
“蓝染应该不在这里了，我们走吧。”墨北寒柔声道。
秦筱筱点了点头。
墨北寒搂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忽然一阵骚动声响起。
秦筱筱侧头看去，后山林里好像有人在奔跑。
“北寒，后山有人！”
秦筱筱低呼。
墨北寒顺着看过去，点了点头，“嗯，我也听见了，我们去看看。”
两人快步朝着后山而去。
空净等了好几天，终于没有等到今天没有人来换班看着他。
他用力挣脱了绳索，便顺着后山的小路往山下逃着。
师兄们不理解他，没关系。
他要自己想办法从蓝染的手里，拿回属于师父的东西。
他不需要别人理解。
空净一路飞奔着，可是这些天来他都没有好好的用素斋，再加上之前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体力就开始不支起来。
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着。
忽而，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的往前栽去。
眼看着就要滚下山，一道月白色身影快速上前，单手扶住了他。
空净抬起头，对上一张出尘绝俗、冷冽俊朗的脸，怔愣片刻。
他从小待在九华山，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活口？
墨北寒和秦筱筱同时先诧异，后欣喜。
秦筱筱快步跑过去，红裙波动，黑色斗篷翻飞，高束的马尾辫摆动着，帽子掉落下来。
“你是这九华山的小沙弥？”
秦筱筱欣喜低呼。
空净寻着声音看去，再次看的呆滞。
明艳如霞，灿烂如花，炙热如火。
他脑海里飘出这三个词来。
他从未见过女子，秦筱筱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师父曾说女人是老虎，可从未说过老虎能长得这么好看。
“你是九华山的小和尚么？”秦筱筱又问了一遍。
空净回过身来，慌忙收回眼神，挠了挠空荡荡的后脑勺，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秦筱筱疑惑。
“本来是，后来我的想法和师叔、师兄们不同，他们就罚我禁足，现在我要逃走，下了九华山逃走后，也许我就再也不是九华山的弟子了。”
空净眼眸里流露出悲伤来，低着头。
秦筱筱看着他的面相，震了一下。
这面相，世间难见，垂眉、杏眸、花瓣唇，还有一对耳垂下挂的大耳朵，满脸佛相，只是现在年纪还小，佛相还未显露，再过十年，这小和尚必然会成为现世活佛。
不过，在此之前会遇到一个大劫，一念佛一念魔。
具体的事情如何，通过面相已经看不出来了，除非再结合手相和入命宫查看。
她已经答应过墨北寒不再占卜算卦，看未知之事。
但凭借猜测，也能猜出，他的大劫，大概就与此次九华山灭门有关。
秦筱筱喉头干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空净九华山的事情，她侧眸看向墨北寒。
墨北寒唇。瓣微动，柔声开口：“不用逃了。”
“不用逃了？”空净不解的看向他们。
“嗯，具体原因，你和我们一起去寺里面看看就知道了。”
墨北寒声音沙哑，低声说着。
空净缓过神来，双眸逐渐黯淡，然后一闪。
“出事了？是不是他们出事了？”
空净拽住墨北寒的手，激动的喊着。
墨北寒点了点头，闷哼一声：“嗯。”
空净瞬间气血上涌，满目通红，扭身朝着九华山寺的方向跑过去。
师叔！
师兄！
师父已经走了，你们千万不要出事。
千万，千万不要啊，求求你们……
秦筱筱和墨北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都有些犯潮，什么话都没说，默默跟了上去。
空净推开寺门，跨步进去。
曾经欢笑的师兄们，照顾他的师兄们，严厉教导他的师兄们，全部倒在了地上，鲜血横流、毫无生气。
“师兄……”
空净腿一软，继续往前走着，然后一下摔在地上。
“师兄！”
他仰天高呼，双拳用力锤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筱筱和墨北寒跟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
空净哭喊了许久，悲恸的声音，响彻天际。
哭了很久，哭得声音沙哑，险些晕厥过去，秦筱筱快步上前，扶住了他，朝着他体内输入了一些木系玄气。
空净的眉心积攒了一丝怨气和恨气。
不是好兆头。
“你没事吧？”秦筱筱扶住了他，低声问道。
空净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秦筱筱，反手捏住了她的手臂。
“施主，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谁！是谁出的手？”
他大喊着，脖颈青筋暴起。
秦筱筱别捏的有些疼，微微拧眉，“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但是我猜测，这件事应该和蓝染有关。”
“蓝染？”
空净咬牙切齿，双眸赤红，手下更加用力。
秦筱筱挣脱了一下，没能挣开，又怕用蛮力，空净会受伤，便强行忍着。
墨北寒快速上前，扣住了空净的手腕，暗中用力。
空净的虎口一麻，松了开来。
“不要伤了她。”墨北寒低声道。
空净双手撑在地上，拳头砸向地面。
“蓝染，又是蓝染！我要他的命！”
“轰隆！”
天空上一道炸雷响起。
明明还只是春天，怎么会响炸雷？
秦筱筱抬头看了一眼天，再低头看了一眼空净。
云层翻滚，怨气冲天。
这孩子，怕不是要入魔道。
秦筱筱连忙开口喊了他一声：“你认识蓝染？怎么？蓝染之前做过什么事么？”
空净回过神，看向秦筱筱。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这个人带了回来。
“前些时候，他和他的侄儿，晕倒在山门口，被我救了回去。师父发现蓝染丹田碎了，便用自己的丹田气海补了蓝染的丹田，师父因此而死。然后我想要找蓝染要回师父的丹田气海，师兄们就说我心术不正，把我囚禁在后山。”
“蓝染！早知道蓝染如此，我当初就该不管不顾拼了性命杀了他！”
他咬着牙，双手撑在地面上，豆大的泪珠滚落。
秦筱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唇。瓣动了动，几次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墨北寒上前，扶起空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仇是要报的。但不能如此，沉溺在怨煞之中。你师父、师叔和师兄在天之灵，也一定不希望你如此。”
空净抬头看他，“可是，我师叔和师兄哪里还有什么在天之灵？”垂眸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继续道，“他们的‘灵’都碎了。”
墨北寒喉头也干涩着，接不上话。
秦筱筱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继续道：“腐草为萤，这九华山上一草一木都受你师叔、师兄们的生魂滋养，它们都是你的师叔、师兄。”
“蓝染该死不错，你不能动摇你的佛心，若是你一念入魔，这九华山谁来守？”
空净眼瞳颤动，定定的看着秦筱筱。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师父的样子，师父讲的经文。
他怔愣的点了点头，然后双手合十，“你说的对。”
他双。腿盘坐下来，唇。瓣微动。
一段佛家往生咒，念了出来。
秦筱筱握着墨北寒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些位置给他。
玄门往生咒和佛家往生咒是不一样的，所以秦筱筱没有帮他超度。
空净一人，在中央盘坐。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