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情形。
她的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手还牢牢握着霍青行的手腕把人的掌心枕在自己脸下,刚刚睡着的时候不觉得,此时却能察觉到脸颊下微微颤动的手指,像是心跳,虽不算重,但一下一下也不容人忽视……很明显,这是她主动的。
阮妤知道自己的确有这个习惯,大概是没什么安全感,她睡前总喜欢抱着一些东西,小时候抱玩偶,长大了不能抱玩偶了,也会握一些其他的东西,例如枕头亦或是被角。
可这些习惯,在她这辈子醒来之后明明已经被她抛掉了。
她还以为自己早就好了。
没想到……如今居然又犯了!还直接抓着霍青行的手臂枕了一路,害得他只能坐在地上。
阮妤还是第一次情绪这样复杂,看着埋在小几上侧着脸睡着的男人长睫微颤,一副即将要醒来的景象,她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立刻慌乱地闭上眼睛。
……
霍青行醒来了。
这样睡了一路,他自然觉得不舒服。
他身高腿长,原本坐着脚都有些伸展不开,更不用说如今还是被迫坐在地上,膝盖抵着小几,无论是曲起的那只还是放下的那只都十分不舒服,而被阮妤枕着脸颊下边的那只手就更加费劲了,他甚至感觉整条胳膊都已经麻木了。
看了眼阮妤见她还未醒来,便侧头朝马车外头看去。
霍青行从前也来过江陵府,此时看着外头熙熙攘攘,是完全不同于青山镇的繁华场面,便知道已经到了,虽然不清楚安庆侯府在什么地方,但想必进了城也就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怕阮妤醒来看到这副画面觉得尴尬。
霍青行又小心翼翼地抽了抽自己的胳膊,没想到刚刚怎么抽都抽不出的手臂,这次却很轻易就抽了出来。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阮妤,可靠着引枕睡着的少女明眸依旧闭着,神色也如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路颠簸睡得不舒服,秀丽的远山眉微微拧着。
“阮妤?”
他轻声喊人。
昏睡的少女依旧不曾醒来,只是颇有些不耐烦地轻轻唔了一声,然后侧了个身继续睡。
没把人弄醒,霍青行稍稍松了口气,他一边揉着麻木的胳膊和掌心一边想起身回到原处坐着,可刚刚这样坐了一路,手也麻脚也麻,起来的这刹那差点没摔倒,好在是撑着车璧稳住了。
霍青行站稳的第一时间就是向阮妤看去,见并未吵醒她又松了口气,回到原处坐好,继续揉着麻木的胳膊和腿。
外头熙熙攘攘,马车里却静悄悄的。
两人一个低着头揉着胳膊和腿,一个侧着身佯装假寐,马车越过熙攘的街道,拐进僻静的居处,又过了一会,马车停在一户大宅子前,外头传来孙大的声音,“阮小姐,到了。”
阮妤这才似醒非醒揉着眼睛起来。
“醒了?”霍青行的嗓音一如往常,见她醒来便十分自然地替她续了一盏茶,看着她半梦半醒的模样,温声劝道:“先喝点水润润喉。”马车里放着暖炉,他醒时就有些口干舌燥,想来她也如此。
“……谢谢。”阮妤的确口干,却不仅仅是因为马车太热的缘故。
她说话的时候压着眼睫,握起茶盏喝了口茶,垂下的杏眼默默看着他依旧不动声色地揉着手臂,那只从前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此时有些红肿,她看得神色微顿,盏中的茶也喝不下去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外头却传来张平和郑松的声音。
霍青行听到那两人的声音立刻把手藏进了袖子里。
阮妤见他这般模样,更是皱了眉。
“下去吧。”
霍青行看着阮妤说,未曾理会自己那只还肿胀着的手。
阮妤却没有说话,她手握茶盏,低头蹙眉,心绪十分复杂,相比霍青行为什么要隐瞒这事,她觉得自己的做法更让她不解……这要放在以前,她别说装睡了,就算看到了也只会奇怪地问一句“我怎么垫着你的手”,然后问一句“难不难受”?毕竟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可今天她在看到霍青行醒来的第一时间想得居然是不能让他发现,如今看着那只异于平常的手,心里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喉咙就像是被人卡住了一般,怎么吐都吐不出。
“怎么了?”
阮妤低着头,霍青行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但还是敏锐得察觉出她有些怪怪的,皱了眉,刚想再问,却见她笑着抬了头,“没事,刚睡醒,反应比较慢。”
估计真的是刚睡醒,脑子糊涂了。
阮妤伸手点点眉心,未再多想,待理智恢复一些,便把手中茶盏放在小几上。
而后拢了斗篷准备下去,动身的时候,余光瞥见要跟她一起下马车的霍青行,偏头留了一句,“你不用下,直接让孙师傅带你去买书吧。”
“我估计得忙到午后,你回头饿了就先找个地方吃饭。”
霍青行如愿止步,坐在原处点了点头,看着阮妤说,“你不必担心我。”说着又看着她补充一句,“倒是你,小心些。”
“放心吧。”阮妤如往常一般扬起眉梢,可在看到霍青行那张俊美的脸庞时,笑意突然又是一顿,轻咳一声回过头,“走了。”而后头也不回下了马车。
若是细察的话,她此时离开的步子有些慌乱,像是在逃避什么。
张平和郑松皆侯在外头,看到她下来,郑松立刻笑着喊她,“东家!”
张平未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马车,正好和马车里握着车帘看着他们的霍青行眼神相触,见他点头,他皱了下眉,也点头回礼,而后看着阮妤说,“走吧。”
“嗯。”
阮妤点头。
看到他们,她的心绪又变得平静了许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看向眼前的宅子。
安庆侯府位于梨花巷,这里的宅子寸土寸金,几乎江陵府的贵人们都住在这了,阮府也在这,只是离安庆侯府要远一些,刚刚她假寐那会路过了……门前早就有人在等了,一个打扮精致梳着双丫髻的美艳丫鬟侯在那处。
阮妤细细看了眼,认出她是高嘉月身边的一等丫鬟,名字……好似是叫做杏云?
高门大户,就算普通的丫鬟也要比寻常人家的女儿金贵些,更不用说是这样的一等丫鬟了。看到阮妤过来,杏云眼眸微闪,没有立刻上前迎,是等阮妤走到门前才佯装发现迎过来,“阮老板来了。”
“杏云姑娘。”阮妤朝她点头。
听到这声称呼,杏云神情微顿,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自己,这一愣,原本的话倒有些说不出来了,虽然郡主不喜欢这位阮姑娘却也没让她们落她脸面,她轻咳一声垂下眼睫朝人行了个礼,和人说,“郡主和其余贵女们都已经在等着了,奴婢带您去后厨吧。”
阮妤刚要点头,身后忽然传来两道女声。
“阿妤!”
回头看去,便瞧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看到这记忆中的熟悉身影,阮妤微怔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扬起眉,笑容明显要比先前明媚许多,“意蕊,青霓!”
披着白色斗篷的姓许名意蕊,祖父曾任翰林院侍郎,只是当初得罪先帝被贬官至此。
许家老太爷是状元出身,来了江陵府便在家中开了族学,后来也教授一些其余人家的学生,也因此许家虽然家中无人为官,但在这江陵府依旧十分受人敬重。
阮妤从前就是在许家上学,和许意蕊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浅。
红衣服的名叫岳青霓,父兄皆是武将,和许家是表亲。因父兄母亲都在关外,从小就在许家长大,和阮妤也是一道长大的关系。
这都是她自幼玩到大的手帕交,就算前世落到那般地步,感情也没有一丝改变,只是后来她跟着阮家去了长安,离得远了,见面的次数也就少了。
尤其是成婚嫁人后,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联系就更加不多了,如今再看到这些旧时玩伴,纵然是阮妤也不禁心生感触。
“你这人!”
岳青霓一向是个急躁的性子,看到阮妤立刻扑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抱住,气骂道:“你上次为何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你知不知道我和表姐有多担心你!去了那边那么久也不知道给我们来信!阮妤,你简直没良心!”
说着说着竟还哽咽起来。
许意蕊虽然不似岳青霓这般外放,但眼眶也有些红。
阮妤听着这些“埋怨”,也有些理亏,轻咳一声,柔着嗓音认起错,“是我没良心,小霓儿原谅我好不好?”
一声“小霓儿”入耳,岳青霓当即臊红了耳朵,松开人啐骂道:“几月不见,你是越发巧言令色了,惯是我口笨舌拙说不过你,由表姐同你说去!”
说着直接把许意蕊往人面前一推,气呼呼道:“表姐,骂她!”
可许意蕊一贯是个温和的性子,便是要说也都是关切的话,她先细细瞧了人一遭,而后依旧蹙着柳眉看着阮妤问,“一切都好?”
阮妤见旧友如故,自是弯了杏眸,“都好。”
“那就好。”
许意蕊点头,提了三个月的心也终于在此刻放下去了,她还欲再说,侯在一旁的杏云踌躇着开了口,“阮小姐,该进去了。”
倒是改了称呼。
岳青霓本就不满高嘉月这番做法,如今见一个小小丫鬟都敢插嘴,当即竖了柳眉,想发作却被阮妤按住胳膊,一腔怒火被这只手按得平息下来,抬眼看去便见清丽的少女笑着应好。
阮妤说完又看向岳、许二人,嗓音温软,“你们先去,回头我们寻个时间再说话。”
“好,你先去。”
许意蕊通晓事理,知她今日是以金香楼东家的身份而来,万不可出错,连忙握住岳青霓的手,柔声和阮妤说。
阮妤点点头,由杏云领路率先提步往里头走,一直不曾说话的张平和郑松自是连忙跟上。
“我们也进去吧。”
许意蕊目送阮妤走后,偏头和身边的岳青霓说。
岳青霓又是不忿又是难过,“现在一个小小丫鬟都能如此欺负她了!”
许意蕊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小表妹,“你哪里瞧见阿妤被欺负了?”
“就是欺负了!”岳青霓不满道,“高嘉月今日摆了那么一场擂台,肯定是要让阿妤难堪的,偏她知高嘉月是个什么性子还蠢笨的依旧往这里跳!”
许意蕊看着岳青霓,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这位从来就没及格过的表妹居然能对门门都受老师夸赞的阿妤说出蠢笨二字,知她是担忧才会如此,她柔声哄道:“好了,阿妤一向聪慧,既然来了便是做好了准备。”
“我们先进去吧。”
岳青霓气闷点头。
许意蕊牵着她要进去的时候,余光发现身后的马车,隐约觉得有人看着这处,回头看却只瞧见一只修长的手以及一片青色的衣角,她眼神微怔,心中惊讶无比,阿妤的马车里怎么还有男人?
岳青霓走了一步发现许意蕊没有迈步,不由奇怪回头,“表姐,怎么了?”
“啊……”
许意蕊回过神,压下心里的惊讶,笑着收回目光,“没事,走吧。”回头再问阿妤好了。
两人走后,孙大开口问霍青行,“小行,现在我们去哪?”
“去有问书局吧。”马车里传来霍青行的声音。
他原本并不放心阮妤才会跟着过来,可刚才那副画面却让他安了心,好在她在这是有信赖亲近之人。
“这侯府看着可真够金贵的。”在马蹄嘚嘚声中传来孙大明显比平日要压低不少的声音,似是有些忌惮。
霍青行并未说话,他只是侧头看着外头,车帘翩跹间,依旧能看到那安庆侯府,想到外头林立的石狮仆从,他第一次察觉出自己的无能……还是差太多了,这样的情况下,就算阮妤真的吃亏,他其实也没办法为她做什么。
今日陪这一趟也不过是图一个安心。
这里都是高门大户,高高的墙壁遮住头顶的太阳,倒让这条道路也变得阴暗了不少。
而同样变得昏暗的马车中,霍青行低眉阖目,修长的手一点点紧捏成拳,马车穿过一户户高门大宅,直到到巷子外头,阳光继续毫无保留地从棂子外打进来,而霍青行脸上的阴影也被这暖日一扫而尽。
阳光下。
他的眉目悠远而清明,他看着窗棂子外的繁华景象,神色平静,如今不行没事,以后……他一定能护着她。
杏云把阮妤送到后厨就回了今日摆宴的地方。
高嘉月平日摆宴请客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模样,虽然请客的是她,但同样看不起这些人的也是她……可今日她却明显要紧张许多,挺直脊背端坐在椅子上,美艳的脸庞紧绷,一脸严阵以待的模样。
打扮也要比平日精致许多。
衣裳和首饰都是这几日让人快马加鞭赶制出来的,还特地让人化了一个她离开长安时那边最流行的妆容,端的是明艳无比。
这会她坐在主位翘首以盼,远远瞧见杏云回来,立刻按捺不住撑着桌子问道:“人来了?”
“来了。”
杏云朝她福了身,又和其余看着她的众人行了礼,而后便站在高嘉月的身后,同她回禀,“到厨房了。”
高嘉月听到阮妤已经到后厨了,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明艳起来,她原本还担心阮妤会害怕不来呢,不来,她就直接找上门去!
自然,来了更好!
正好当着这一众她的旧相识让她难堪。
高嘉月又问,“和她说了没,回头做好菜让她过来。”
杏云心里无奈,也不知自家主子怎么每次碰到那位阮小姐就总是这样警备,要说小姐讨厌那位阮小姐,可当初在长安城的时候,其他人说道那位阮小姐是不入流的下乡人时,小姐还训斥过那些人,可若说喜欢,哪有这样的喜欢?
心里猜不透,嘴里却依旧温声答道:“都说了,阮小姐也应了,说是做完菜就过来。”
高嘉月闻言便放了心,未再说话,手里握着一盏茶慢悠悠地喝着,扬着眉梢静候阮妤过来。
主仆二人说话的时候并未避开旁人,岳青霓离得本来就近,自然一字未差听了进去,小脸沉着刚要发作却被许意蕊握住手。
“你这会和她作对,回头吃亏的还是阿妤。”许意蕊压着嗓音劝道。
听到这话。
岳青霓狠狠折了眉,最终还是咬着牙没起来。
屋子里纷纷扰扰,都是在议论阮妤,从前高嘉月还没来的时候,阮妤身为知府千金,俨然是她们当中身份最金贵的那个,她又是个长袖善舞,谁也不落得主,和在场众人关系都不错,可人心难测,即使阮妤不偏不倚,从不和旁人起争执,可还是惹人红眼。
好的时候顶多只是背地里说几句。
如今真的见她落到这种地步,脸上的表情也就藏不住了。
这会一群人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就等着过会已经沦落到下九流路数的阮妤过来。
这一桌子,最安静的反倒是阮云舒。
她既没有许、岳二人的担忧,也没有旁人的幸灾乐祸,就像是有心事一般,一直低头沉默着,手握着帕子看起来有些紧张和纠结……若放在平时,高嘉月等人自然不会放过磋磨她的机会,可今天大家都被阮妤的到来引去了注意力,谁还顾得上她?
……
而此时的后厨。
杏云替他们引到厨房便离开了。
厨房的婆子们倒也没为难他们,说了一些事项后便都退到了外头,把这一室留给他们三人行作。郑松一路屏气凝神,别说说话了,就连呼吸都不敢放重,这会见旁人都已离开总算大大松了口气,扶着心口小声道:“这侯府也太威严了,吓死我了。”
张平闻言,颇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走到一旁做事。
阮妤笑着看他一眼,温声说道:“先做事吧。”
“嗯嗯!”
郑松点头如捣鼓,也忙到一旁开始忙活。
通常情况下,请人上门做菜的人家都会提前说下自己的喜好和忌口,偏偏安庆侯府虽然给了帖子,却没说做什么菜,刚才厨房的管事和杏云也都没开口,俨然是受了吩咐。
至于目的自然是盼着她出错。
不过阮妤一向记性好,她从小就跟着徐氏和祖母管事,家里大小宴会操持不少,就算去京城赴宴也都会一个不忘地记下,如今回想从前的自己,阮妤觉得还真是挺没劲的。
为了别人的目光和夸赞,所以处处小心,不敢有一丝差错。
其实何必呢?
人生在世,何必要让所有人都喜欢?
“你拟的这些菜,没问题吗?”沉默寡言的张平犹豫着问阮妤,“要不,我出去问下?”他知道侯府的人是故意刁难阮妤,可就是知道才怕出错。
他怕她丢了脸面。
郑松一听这话也停下手上动作,目光担忧地看向阮妤,也跟着说,“对啊,东家,要不我和张哥去问下吧。”
阮妤听着两人的声音,回神笑道:“不用,就按照我拟得菜单做吧。”
不说其他人,只说她跟高嘉月,从前就在京城碰过不少回,加上前世她没离开阮府,高嘉月来了江陵府后,她们二人自然也有不少“往来”。
她记性好,即使过去这么久,却也记着她的喜好和忌口。
张平和郑松见她如此澹然,便也不再多言,各自忙活起来做阮妤吩咐的菜。
张平依旧走精致路线,他是从长安来,会不少长安的菜,阮妤便让他做了几道长安菜,郑松近来受她指点又跟着屠师傅学了不少菜,就连御八宝也都学了,刚刚出发的时候,屠师傅特地拉住她和她说起这个,估计是怕宴席上高嘉月为难,这曾受过先帝夸赞的御八宝倒是可以用来抵消下,阮妤无可无不可,见郑松也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便让他做这个。
旁边两人都已经沉默着开工了。
阮妤拿出自己带来的围布,慢条斯理地系上,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
几刻钟后。
站在外头的一群人闻见厨房里传来的辛香气也都有些馋了,怪不得是如今正火的酒楼,做的菜就是不一样,就在众人都有些流口水的时候,突然一股臭气压过了原本的辛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那么臭?”有婆子闻见那股子味道立即拿手捂住鼻子。
其余人也纷纷如此。
有人皱着眉要进去,却被管事拦住,管事皱着眉,脸色不大好看的看着厨房的方向,因为捂着鼻子,声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管他们做什么,左右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做得不好,岂不是正合郡主心意?”
众人一听这话倒是都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奇怪地看着厨房,不清楚里头究竟做了什么。
张平看着灶台前的悠然闲适的女子也有些一言难尽,他拧起眉,问郑松,“这是你给东家的?”
郑松讷讷点头,这是东家前些日子吩咐他的,说是走得这日让他寻个做豆腐的人家买点臭豆腐,他还以为东家要做什么,没想到……他手里的菜都已经做好了,这会看着阮妤炸着臭豆腐,犹豫道:“东家,这道菜不大合适吧?”
这臭豆腐他也是吃过的,但这东西哪里上得了台面?街上都几乎很少卖,更不用说今天他们还是在侯府。
阮妤笑笑,“没事。”
又见两人都闲着,索性发了话,“过来帮我切香菜和蒜末,再弄点辣椒。”
郑松刚要应声过去,张平就说,“我来吧。”
他自己找了阮妤要的材料切得十分整齐,而后走过去递给人。
阮妤笑着接过,道一声谢,又说,“再帮我调一碗酱料,辣椒面酱油白糖。”
张平刚做完,阮妤便把炸得金黄的臭豆腐放到了盘子里,而后往酱料里放了一勺热油,立刻,屋中又升起一股子辛辣气,阮妤拿筷子搅拌好往臭豆腐上一泼,又把刚才的香菜蒜末辣椒一并洒在上头。
满意地看着这道菜,阮妤笑道:“让她们进来吧。”
……
“怎么还没来?”
宴客厅中久侯的小姐们小声嘀咕着,倒也分不清是急着想看人,还是饿了。
高嘉月也皱了眉,刚要吩咐杏云去问话,就听到有人兴冲冲道:“来了来了!”她立刻循声看去,果然瞧见一袭黄色的身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高嘉月的心里立刻燃起斗志,就连眼中也燃起烈火。
“啊,什么味道啊,怎么那么臭!”外头人近了,屋子里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阮妤到底做了什么,臭死了!”有人拿帕子捂着鼻子皱眉。
许意蕊和岳青霓对视一眼,也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疑问。
反倒是刚才还燃着熊熊烈火好胜心的高嘉月闻到这股子熟悉的味道神色一怔,眼睁睁看着阮妤笑盈盈迈着步子走进屋中,她目光扫到她身后丫鬟托盘上金黄色的臭豆腐,猛地转头看向杏云。
可杏云也是一脸愕然,见高嘉月看来,连忙摆手,压着嗓音说,“郡主,我没有。”
屋中其余人并未注意到这对主仆,目送着阮妤进来,脸上表情各异。
阮妤却仿佛没有瞧见她们的表情,她抬脚进屋后笑盈盈地扫过众人,而后看着高嘉月,笑语晏晏,说不出的温柔模样,“永平郡主,好久不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