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不知长生道的目标已改为自己的木青冥,依旧每日照常去那坤宝斋上工,却一直未能认出坤宝斋的大小姐张倩倩就是长生道大姐。紧接着张掌柜让其将玉质搁笔送往陈府,木青冥去后却感觉到府内充斥着邪气;另一边,一个长相凶狠,自称是木山巙的中年男子站到了木家小院前,与警惕的墨寒对峙着。引出来木山巙道明身份,墨寒虚惊一场。木青冥参观陈老爷收藏,未能寻得邪气来源,正欲悻悻离去,却见四姨太抱着黑猫生得古怪,顿起疑心。】
“在下木山巙,蜀中乐山县黑竹沟人。”中年男子抬手,取下头上的罗宋帽后微微颌首:“有个非常极其不孝,活了三百多岁还不结婚生子的犬子,名叫木青冥。”。
“啊?”墨寒闻言恍然大悟,再看食月这只凶恶天狗居然在对方面前乖巧得很,当下对对方的话也是深信不疑,赶忙收起警惕连连躬身行礼,面有歉意地道:“原来是木伯伯啊,是我有眼无珠您老见谅,别跟我们小辈一般见识。”。
“把您这个尊称改成你,再把伯伯改成叔叔,我就不跟你这三尾紫狐计较。”木山巙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不悦后,重重一哼:“叫伯伯显得我好像很老一样,听着就火大。”。
说着此话,木山巙便不由分说地跨过门槛站到院中,瞬间又是面带笑容地眯眼问到:“我那又蠢又笨的儿子呢?”。
“木头他不是,青冥哥他去上工了,得下午才回来。”脸颊绯红的墨寒慌忙回着话,把木山巙给迎到了正堂上,手心里因紧张而尽是细密的汗珠。
木山巙在大堂深处站定,微微昂首看了看挂在墙上那个刻有苍劲有力的“宁静致远”四个大字的匾额,嗯了一声后,目光下移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幅边角已有些泛黄,画中画着的是上古天帝帝俊与其坐骑九色雄狮后,赶忙一整衣袍,毕恭毕敬地弯腰拜了三拜。
“木叔,你喝茶。”去厨房泡了茶端来的墨寒,站在对方身后心里却紧张得要命,几乎不能呼吸了。
紧跟在她身后梅香更是紧张,紧紧地抓着墨寒衣摆,很是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着木山巙。
“别紧张,虽然很多吃妖,但我不好这口。”木山巙接过茶杯,坐到了匾额下那张左右共放有三对胭脂彩山水纹饰灯笼瓷瓶,中间又放有黄花梨雕螭龙绿石插屏和绿釉狻猊香炉等物而挨墙而立的平头案前,八仙桌左边那把往日都是木青冥坐的把太师椅上。
“这是宁洱县的普洱茶吧?”用被盖刮了刮茶末,闻了闻冉冉升起的茶香后,木山巙悠悠问到。
“是,马帮运来的。”低头垂手的墨寒小声的说到。
“好茶。”抿了一口香茗的木山巙砸吧砸吧嘴,微微偏头看向一见他望过来就赶忙把缩回头去,紧紧地躲在墨寒背后的梅香轻轻一笑,从自己袖中掏出一把用上好的彩纸包裹着的水果糖后,语气和蔼地道:“小女娃,过来叔叔给你糖吃。”。
一见五花十色的糖后,梅香顿时没了腼腆,大步上前去接过所有水果糖,甜甜地笑着点头道:“谢谢爷爷。”。
“是叔叔。”木山巙一边纠正着她的话,一边从自己袖中又掏出一条淡蓝色的绫罗披肩,递给了墨寒:“前几日去北平(现在的北京)除妖,在瑞蚨祥里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那披肩薄如蝉翼一般,色光漂亮且面料风格雅致,而又质地紧密;一看就是用上好绫罗制成,价格一定不低。
“谢谢叔叔。”墨寒面有感激地行了一礼,却迟迟没有伸出手去,而是淡淡说到:“只是我吃穿住都是青冥哥供着,不好意思再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等过年你跟青冥回家,见了她娘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所以别跟叔客气。”说到此忽然顿声,饶有兴致的看着微微垂首着的墨寒问到:“你不要我的见面礼,莫非你看不上犬子?”。
“但妙绝给我的传书说,你很喜欢犬子啊?”皱了皱眉的木山巙,不等呆愣住的墨寒开口,就一本正经地说到:“我和青冥他娘从信中得知你在阵眼上,以妖丹歼灭尸虫救了青冥,都觉得你人品不错。我们木家从来不歧视心地善良的妖魔,我们只鄙视作恶多端的妖魔,你不必有太多顾虑;若是真的喜欢我家青冥,那就让这臭小子把你带回家。”。
话虽然说得突兀得很,可语气很是诚恳,根本不像是在和墨寒开玩笑。
心中又惊又喜的墨寒顿时窒住,语塞之余双颊上那凝脂般肌肤下泛起一片绯红,也不知是情急还是羞涩,但更有花颜月貌之美。
“不,我喜欢青冥哥。”咬了咬唇角的墨寒在片刻后缓缓抬头,直视着木山巙的双目深深呼吸,渐渐地镇定了下来后,坚定地缓缓点头:“从他义无反顾地答应救我妹妹开始,我已下定决心非他不嫁。”
还不知道自己父亲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急匆匆的来到昆明的木青冥,坐在陈府里喝着手中热茶,心里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找出邪气源头。
热茶喝了半盏时,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走入大厅,对木青冥满脸堆笑着,用不太标准的官话(等于现在的普通话;民国初期,预定为官方语言国音是南京话和北京话的结合。),给木青冥打揖赔着不是:“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木少爷,家里事情太多,把你给怠慢了还请见谅。”。
木青冥打眼一瞧这个皮肤有些黝黑,已经开始发福还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子,但见对方眼窝四周有些乌青,且眼中带着血丝,就连印堂都有些发黑,完全是一副没有睡饱的模样后,揣测到会不会是这个喜爱古玩的陈老爷,不经意间收了什么年头久远的邪物当古玩了?
想归想,但木青冥神色依旧如常,赶忙起身笑道:“陈老爷家大业大,忙点也是人之常情,青冥不会无理取闹的。”。
语毕他从兜里掏出了搁笔,递到陈老爷身前又道:“我们掌柜要我给您送来的搁笔,请您掌眼。”。
“吴妈,再给木少爷泡一杯好茶。”一边对在大厅门口候着的老仆人说着,一边接过红布展看一看,但见那搁笔做工精细,玉质圆润后,陈老爷眼中顿露爱不释手之色。
“据我所知,这是唐玄宗赏赐南诏云南王皮逻阁之物,不知陈老爷是否喜欢?”木青冥压低了几分音量,在双眼紧盯着搁笔的陈老爷耳边轻声嘀咕到。
“这是绝对的好东西。”已经把玩起搁笔的陈老爷,目光就没在从那搁笔上移开:“这东西我要了,多少钱?”。
“一口价,六百八现大洋。”木青冥淡淡说到。
“吴妈。”陈老爷也是古玩高手,把玩几下就看出了这东西物有所值,于是对为木青冥端来茶水的仆人,不假思索地道:“让帐房送七百个现大洋来。”。
老仆人点点头后,转身离去。
“陈老爷这么喜欢古玩,想必收藏了不少;我也喜好古玩,不知道可不可以参观一下?”等着收钱时端起茶杯的木青冥,若无其事地缓缓问到;实则无非是想借此去找寻邪气源头而已。
“当然可以,木少爷请随我来。”起身的陈老爷毫不犹豫地脱口说到,接着就拉起了木青冥朝着大厅一侧走去。
陈府厅与厅间以天井相隔,天井上加小屋盖,靠高侧窗(水窗)通风采光。过了小天井,就来到了大厅右侧的书房里。
只见这书房环境雅气十足,令人洗尽俗肠。
窗外四壁藤萝满墙,门口石阶周围种上青翠的芸香草和青葱郁然的琴丝竹。过了门后屏风,就见虽不宽敞,但很明朗清净的书房中间书房正中设长桌一张,上置古砚一方、旧铜水注一只、旧窑笔格一架、斑竹笔筒一个、旧窑笔洗一个、糊斗一个和水中丞一个,以及象牙镇纸一条。
一旁角落里,靠近窗子的地方放洗砚池一个,内养锦鲤五七条,可见陈老爷虽然生得黝黑,但骨子里还是有闲情雅致之人。
再看长案两边的书架和多宝格上,多有字画瓷器和玉器,却无金银器,更显清新脱俗。
木青冥在书房里啧啧称奇着转了一圈,把陈老爷书房里上了年头的东西都细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更没有寻得邪气源头后,心中困惑更盛几分。
这陈府上下渗透着的那股久久不散的冰冷里,充斥着令人顿时情绪低落的怨念;这绝不是天气原因,绝对是有年头的邪物散发出的邪气。
但看遍书房,置放在里面的那些陈老爷的收藏不少也是年头不短之物,但都只是普通的古玩而非邪物,当下令木青冥狐疑连生。
可他一个外人,有不好在陈府里随意走动,于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长计议,或是晚上再来。
就在这时,帐房送来了银元,木青冥赶忙开了收据接过银元后,道:“陈老爷以后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到我们坤宝斋来挑选。”。
“一定一定。”笑说着此话,陈老爷把木青冥再次带到了大厅里,略有歉意地道:“家里还有些俗事需要处理,陈某就送到此了。”。
“陈老爷客气了。”木青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待抬头直腰正欲离去时,就见一个着蓝色的翠烟衫,下穿深蓝色百褶裙的妙龄女子,迈着小碎步走到了大厅里。
木青冥的双眼一亮,目光立刻落在了对方胸前就没在离开。
倒不是木青冥好色,而是女子抱在胸前的黑猫顿时勾起了他的兴趣。那是一只几乎通体如墨,慵懒可爱的黑猫。蓝幽幽的眼珠里,瞳孔成了竖起的一线天,其中竟有几分阴冷。
黑猫倒底什么来历?是不是邪气源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