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便听到了第三句:“伊人浣得麻纱净,”
伊人?
是指美人在溪边洗衣?
陈元鹰眨眨眼,觉得这伊人比自己的娇颜用得文雅含蓄多了。
而后是第四句:“闲看村童戏晚晴!”
闲?
戏?
是指村民们的生活安宁吗?
陈元鹰有些不太懂。
不过孔萧这时已经十分振奋地重重点头:“是的,这是我的诗!”
陈元鹰微愣,随后由衷地抱拳:“恭喜恭喜,孔兄好生厉害!”
想来,能被三位老夫子评为第二名,这首诗确实是好,只不过自己文学素养是真的低了些,没看出其更深沉的意思吧?
对比孔萧与自己的诗,陈元鹰私下里还是更喜欢自己的。
浅白,易懂!
“同喜同喜!”孔萧满脸泛光,朝周围善意看过来的诸同窗们礼貌地抱拳作揖,然后含笑上前。
“哇,原来他就是孔萧!”
“他可是清风书院甲院的天才,自然能得第二名!”
“是啊,一首诗里,带入了溪、春、喜燕、美人和村童,如诗如画,着实不凡。”
哦!
陈元鹰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自己的诗太简单了。
这个正常,自己的心思也简单!
他没有注意到,陆前与谢梦擎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脸上均是不以为然的笑容。
教谕含笑看向孔萧:“尔这最后一句,闲看村童戏晚晴,写出了我庆州百姓的安居乐业,着实点晴,所以,胡大人特点你为第二名,望尔日后继续多多观察生活,写出更多更好的诗句。”
而后,这位老人再提高了音量,看向对溪的曲宴楼:“文会诗场第二名已出,不知是贵楼又是哪一位姑娘前来簪花?”
数息后,一名鹅蛋脸而琼鼻樱唇,眉毛有如远山般舒展,与前世86版红楼梦里的秦可卿有那么一点点的斜飞相似的妙龄女子,着一袭嫩绿色的裙衫,莲莲地走出了那飘荡的帷帘,含羞地看向正期待看来的孔萧。
“小女子眉山,见过孔萧公子!孔萧公子好诗才!”
“不敢!还请眉山小姐这边行!”孔萧显然也很欢喜是这位眉山姑娘,忙斯文地抱拳,而后侧身相引。
“嗷呜……”林轩凡喜得长啸一声,两手狂向空中挥舞:“眉山!是眉山!”
这别具一格的欢迎仪式,顿时让眉山微讶,随后掩袖而笑:“听闻轩凡公子和孔公子是表亲,似乎关系不错?”
“轩凡表弟赤子之心,与在下十分相得。”孔萧这时已经恢复了洒脱,便朗朗一笑,然后向她一一介绍陈元鹰等人。
他有意先介绍了谢梦擎和陆前、武成“三”位长者,然后才是陈元鹰、武量和罗明、刘召
眉山也好脾气,一一见过,大大方方:“小女子见过三位老人家,见过谢公子,梁公子、罗公子、刘公子!”
林轩凡已喜得双手忙搓,迅速见礼:“眉山姐姐,好久没见你了,你又漂亮了!”
眉山显然和他十分相熟,抿嘴而笑:“是啊,好久不见了,都快四天了!”
陈元鹰等人不由莞尔。
林轩凡又切切地问她:“眉山姐姐,你素来一直不服鹿莲姐姐,今日怎么甘心先出来,把第一名让给了鹿莲姐姐啊?”
眉山顿时纤指一点,娇声数落:“看到你在这里急得团团转,孔公子刚好又吟出了这么出色的诗,姐姐我自然要出来了!好了,我们先不多聊,且听听第一名的诗文,好吗?”
她本就清丽动人,这会儿柔言提醒,众人哪有不应之理。
于是,大家齐齐又看向远方仍站着的教谕大人。
“此刻,第一名的诗和尚未揭晓,老夫知道,大家都等得有些急了。不过,老夫要衔在这里重点声明一下。为保公正,胡大人之孙、文山长之子、以及老夫之孙,虽然都题写了诗作,但并没有进入排名。”
“不过,老夫厚颜推荐,觉得他们几人的诗才也甚是不错,不如咱们先来看看他们几人的诗作,再来公布第一名花落谁家?”
陈元鹰顿时又笑了:“这位教谕大人姓什么?他的说话,着实有趣!”
“教谕大人姓孟,二甲进士,在庆州已经呆了四个年头,与胡大人的私交甚笃。”孔萧忙介绍:“向来爱顾人才。”
这时,在场的诸多读书人已纷纷应合了孟教谕的提议:“正该如此!”
“听闻孟公子、胡公子和文公子也均是诗才过人,不能因为要回避,就明珠蒙尘啊!”
“请教谕大人公开几位公子的诗作,让我等也学习学习。”
于是,不多时,孟教谕先念出了自己孙子的诗作,赢得了一片掌声。
陈元鹰无所谓地鼓起掌来,反正这几位和自己目前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不如给几位老大人面子。
很快,他便发现,文山长之子,诗作的风格偏向写意、自在,而胡大人之孙的诗作倒是有几分关注民生之意。
等这几位关系户的诗作念完了,孟教谕这才含笑道:“这第一名嘛,并非出自清风书院,而是我们某位很有名的秀才,有着酒中君子的美名。大家不妨猜一猜他是谁?”
陈元鹰微愣。
酒中君子?
难道这位第一名很好酒?
才思量着,草地上众书生们已哄堂大笑,挥臂喊起:“杜安焕!杜安焕!杜安焕!”
一旁的武量忍不住就问起林轩凡:“这个杜安焕是谁?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激动?”
“三年诗会,蝉连第一,他的诗才确实是很了不起!”林轩凡眨眨清澈的眼睛,有几分向往:“但他于六年前,考过秀才免去了家中的田赋之后,就没有再参加科考,现在已错过了两届,有几分狂生的味道。”
陈元鹰大奇:“为何不参加?家贫?”
“他父亲是酿酒师,他自小就是在酒窖里长大的,为了摆脱匠人的身份而成为秀才。”孔萧这时便悠悠地介绍:“这时,他那当猎户的舅舅在打猎时受了重伤,请的医生水平有限,开的药没能除清他舅舅身上的腐伤,以致于他舅舅最后病残,令他母亲从此寡言少语,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一定要研究出能够清除腐伤的烈酒。”
“可惜,他遍寻庆州和周围知名的酿酒师,耗费家财,到如今依然没能研制出符合的烈酒。”
“好在他酒品甚好,喝得再醉也不欠帐,不骂人,不生事,所以大家尊称他一声‘酒中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