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上了年纪,加上早些年间的营养不足,开口的老者明显有些气血不足,身上的兽皮裹得紧紧的,却仍被冻的瑟瑟发抖,嘴唇被冻的发紫,一双浑浊的眼里带着绝望,但同时,也燃起了希望。
今年的寒冬尚未到来,就已初现端倪。寒风呼啸而过,令人寒颤,若是神使继续昏睡下去,只怕有许多族人将难以度过今年的寒冬。
所幸!神使及时醒了过来!
而叶泽闻言则立即向周围的洞口看去,几个族人在山洞中探出了脑袋,虽然彼此间靠紧身子,但依旧可以看到其身躯在微微的发抖,正在远处眺望,一双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透过缝隙,叶泽并未看到任何的光源,有的只是漆黑的一片。
“那你们这段时间?”
“我们都是一群人住在洞内,相互取暖,靠此度过寒冷的夜晚。”
突然,叶泽突然想到自己的那个洞内似乎也没有任何生火的迹象,连忙开口问道:“那我的山洞呢?没有族人与我一起?劼呢?他也是自己一人?”
“首领说:神使大人已褪去凡人之躯,无需进食,不惧寒暑,不用担心神使。更何况,我等又怎能和神使大人同睡呢?”
“而首领,他说他尚未达到神使大人的境界,需要与几位子嗣共居一室。”
闻言,叶泽的目光冷了下来,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可真是我们的好首领啊!
一个凡人如何能一个月不曾饮食?又如何能在寒冬之际仅凭身上的一层兽皮熬过去?
若非自己先后几次引起天地异象,在其中获得非凡的好处,或许真的使自己身体发生了变异,恐怕此时的自己不是饿死,便是冻死在洞内!
叶泽自问与劼无冤无仇,也不曾因自己担任神使而怠慢或瞧不上他。唯一有的就是自己昏迷前的一场争端。
可仅凭此就想置他于死地?
不让他生活、吃东西也就算了,更恶毒的是,如此多的族人居然也不许他们生火?
没有火源,今年的恶劣天气又该如何度过?
不为族人谋福,反倒置族人于险地,这岂是一个首领该有的所作所为?
叶泽沉着脸,疏散了众人,回到了自己的山洞之内,认真思索方才自己耳边响起的声音。
……
“父亲,父亲!”
扈(hù)羅(luó)着急忙慌地向他们的洞穴跑来,神色慌张,顾不得路上其他族人怪异的目光,赶忙推开挡在洞口的石头向洞内跑去。
洞内的空间并不大,仅能容下六七个人,在此寒冷的季节却异常的温暖。此时就劼一人端坐在洞内,一旁有一团刚熄灭的篝火,此时还在散发着浓烟,散发着余热。
“扈羅,为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将来是要成为神使的人!遇事要沉着冷静,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劼暗暗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并未有过多的责骂,眼神中有些宠溺地看着朝自己跑来的扈羅。
终究是自己的子嗣,现在的冒失还是因其年轻,待自己好好培养他几年,部落终究是要交到他与其他两个儿子手里的!
“父亲!羲,羲他醒,醒过来了!”扈羅跑的有些气喘,一句话讲的磕磕碰碰。
“什么?”原本一脸淡然的劼突然变了脸色,从地上站起,脸色阴沉。
为什么?为什么羲还没死!
一个月没有进食,甚至都没有进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如今天气如此寒冷,他居然也能独自一人于洞内苟活至今!
莫非真让我说中了,当真是火神庇护,受了火神的恩泽,褪去了凡人之躯,可不惧寒暑,食烟霞而生?
“那他此刻在作甚?”劼皱起了眉头,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要如何对付叶泽。
这段时间他最关心的就是羲的死活,每天都在盼望着羲死在洞内,每天睡醒都派人去打探情况,几乎都成了心中的魔障。
但无一例外,每次都是“噩耗”!
原先,他想直接在夜间,趁夜下无人之际,密谋将羲杀害。但羲是火神的神使,怕无端的杀害神使,会因此惹恼火神,招来天罚。
因此,他就绕了一个弯,想通过断食让他活活饿死,亦或者是将羲活活冻死在洞中。
届时再找个理由,说他亵渎神灵,被神灵赐死即可。
为此,他还特地让族人在夜间不许生火,冠上亵渎神灵的名义,让这一切都能说的通。
届时,他和他的子嗣就无需担心日后狩猎的问题,族中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源和部落就依旧是以他为尊!
可谁曾想,自己的诸般盘算都落了空。他的生命力就像野草般,任你千般计谋都能硬生生挺下来!
“他似乎在跟族里的人交谈,不过我看他似乎有些虚弱,站都站不稳,需要扶着岩壁方能站立!”扈羅赶忙向劼说着他的所见所闻,不敢遗漏任何细节。
“有些虚弱么……”劼缓缓地站起身子,在洞内来回渡步,想着要如何针对羲。
看来这么久未曾进食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并非能彻底断食。只是可惜,他醒的太是时候了,若再过一段时日,说不定就饿死在洞内了。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将羲给杀害!
但羲几次三番引起天地异象,劼有些拿捏不好羲在火神眼中的地位,怕引来火神的注视。若真发展到那一步,只怕疟大人都保不住他!
但若用其他的方法,对于此时的羲又真的有用吗?
断食与寒冷都无法夺走他的生命,那又要用什么手段将他杀死呢?
看着父亲来回渡步,扈羅耐不住毛躁的性子,表情逐渐变得可怖,森冷地开口道:“父亲,现在正好羲十分虚弱,不如趁此机会,将他杀了!不然,若等他恢复元气,恐怕我们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劼还是没有下决定,内心始终有些担忧。
他早年间曾接触过神灵,见识过疟大人一声吼叫,卷起罡风朔朔,一座大山顷刻间吼塌的场景。那如同灭世般的印象如刀刻斧凿般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每每想起便升起无尽的崇敬,以及……惧怕!
对于神魔来说,有太多看起来无法实现,却能轻易办到的事。
疟大人只是神兽白虎的子嗣便能纵横天地间,一声咆哮震山河,那同为三千先天神灵之一的火神那将会有多恐怖?一声怒喝怕是能有滔天凶威!
见到父亲还在纠结,扈羅眼中流露出不满之意,开始逼宫道:“父亲,你莫非是怕了羲了?他若活的安稳,源和部落可还是您的源和部落?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事您自己清楚!羲能不报仇?还有那纣(zhòu)沄(yún)、嵇(jī)的子女!那可是羲最亲近的人,他们可是被你一手推上了死路!”
听到扈羅的话,劼不禁抓紧了手中的拐棍,皮肤与木棍摩擦发出了咯吱作响。
扈羅说的没错。
原先即便是要献祭,此时也轮不到纣沄和嵇家的孩子。
但为了强调自己的地位,重新树立自己在族中的威望!强行将他们家的孩子送进了失落森林。
见父亲还在犹豫,扈羅开始失去耐心了,更加冷漠,开口时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气,道“您若犹豫不决,那便孩儿自行出手,亲手送羲上路!断然不会像您这般胆小懦弱!”
提到胆小懦弱,劼的脑海中如同听到一声炸雷。
是啊!这些年自己怎么变得如此胆小?自己年轻时的血勇呢?年轻时拿起石头就冲上前往猛兽身上砸的拼劲呢?现在怎么还不如一个十四岁的孩童?!
当年见识过疟大人的神威后,他与其说是对神祇的崇拜,倒不如说是被吓破了胆,心中再无反抗的念头,甘心当神灵的一条狗,也不愿做自由的雄狮。
“父亲,若是不杀了羲,只怕日后死的就是我们了!”
是了,在羲昏迷期间,做了这么多针对他的事,本就与他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如今他醒了,不趁此机会杀了他,只怕日后将成为祸端!
扈羅的一番话终于让劼下了一个决定。
心中的戾气被点燃,劼消失许多年的杀机再次隐隐浮现,眼中隐隐有杀气闪过,开口道:“扈羅,这样,你跟仲蚩一同……”
“好!我这就去办!您放心,源和部落,依旧是我们的部落!”扈羅的语气中满是兴奋,丝毫没有将对族人引戮刀的愧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