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我犹豫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
我说,我们是来找上一任屋主的。
“她是我们朋友,十几天前还在的,你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中年男人一脸茫然。
“十几天前?她?谁?”
我刚想解释,就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说。
“不可能啊,这房子是我的,我空闲了两年,刚要转手卖出去。”
这怎么可能?!
十几天前,这里住的明明还是念棠!
他急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查房产证的嘛。”
“再说了,这两个月我一直在带人来这里看房子,哪有你说的什么朋友。”
中年男人不像在撒谎。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跟着的人,说是他们已经定下来了,马上就要卖出去了。
“这房子很干净的,没有纠纷!”
他怕买主反悔,急忙掏出房产证。
房产证上写的明明白白,这套房子一直属于他。
房产证不是作假。
可我的记忆也不是作假。
我站在原地,有点懵。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的那一幕,我也见到了。
那些血……这里绝对发生过什么大事。
我有些糊涂了。
估计是我脸色不好看,中年男人开始怀疑起什么了。
“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可叫保安了啊。”
看他又要叫保安,又要报警的样子。我只得拉着青魇,往外走去。
我好不容易才回到家,要是刚回家就因为私闯民宅的事进局子,我爸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放我出来。
我一边跟中年男人道歉,一边往外走。
刚要从大门出去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缕挂在门槛上的绒毛。
红色的,颜色格外鲜亮。
这个颜色能让我想起来的,只有……狐狸的皮毛。
难道这是念初或者念棠的皮毛?!
他们果然曾经住在这里过,那不是我的幻觉。
我心里忽然一颤。
狐狸,是所有妖里,对人类的模样外型最为执着的。
不是十二万分紧急的时刻,他们总是能保持人形就保持。
会让他们现出狐狸原型的,恐怕是我想都想不到的紧急状态。
再想起那一大片血,我的指尖就有些忍不住的发凉。
念棠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手,轻轻摸上那一簇绒毛。
那容貌格外柔软滑顺。
然而我触碰到它的时候,它却狠狠刺了我一下。
“嘶……”
它扎的我有些疼。
一滴血,从我的指尖渗了出来。
那滴血,洇湿了那一小撮狐狸绒毛。
什么东西这么尖锐?
我轻轻翻动着那撮绒毛。
什么都没有。
就是一团柔软到不能再柔软的绒毛。
那我的这滴血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想明白,中年男人就在后面赶人了。
我只能迅速从他的房子离开。
走的时候,我没忘记把那撮绒毛藏在掌心。
直觉告诉我,这可能是我跟念棠的最后一点联系了。
刚一出来,我就着急地问青魇。
“他们去哪里了?”
青魇这么灵敏,一定可以察觉到念棠留下的气息。
然而,青魇却给了我否定的回答。
“有人用术法掩盖了一切痕迹。”
“他们消失的时间太长,已经察觉不到什么气息了。”
我心里一阵失望。
但这回答又在我意料之中。
能够对付得了念初那只老狐狸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那人能伤的了念初,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掩盖痕迹。
但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青魇。
对他来说,找人一定比我更轻松。
青魇的回答,却有些淡漠。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
“因为……”
我刚要说什么,又卡了壳。
是啊,为什么呢?
他又不欠念棠二人什么。
他们甚至算不上是朋友的关系。
我的失落被他看在眼里。
他却不屑一顾。
他眉眼间风轻云淡。
“不要把你们人类的感情,代入到我们妖中。”
“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复杂的感情。”
这话听上去有些冰冷,却也句句在理。
他们的感情更纯粹。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对于妖来说,除却刻骨铭心之人,其他人的死活都不重要。
我望着他冷淡的眉眼,突然想问。
那一天,他在至阴之主之处,抱住我尸体的那一刻。
对他而言,我究竟是刻骨铭心之人,还是其他?
又或者,只不过是在那一刻,我对他才是重要的?
我嘴唇动了动,却始终不敢问出这个问题。
我怕听到他的回答。
更怕我自己承受不住那个回答。
“宋优优。”
我一激灵,看向他。
他望向我的眼神,像是隔了一层雾气,让我捉摸不透。
青魇缓缓开口。
“我欠你一条命,我记得,也会还。”
我心里忽然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在我有意识之前,我想说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我笑,直视他的双眸。
“就是欠了一条命,公事公办,是吗?”
我攥紧掌心,指甲掐进了皮肉里。
这一丝疼痛,却没能让我理智。
我从来不觉得,他欠我一条命。
如果我会有这种想法,当初我也不会那么坚决,就用了自己这条命来换他生的机会!
在我理智回来之前,我已经听到了自己冲动之下说出去的话。
“如果你这么觉得,咱俩之间的欠债一笔勾销。”
“就算我马上要死了,我也不需要你来救!”
说完,我就冲动转身,大步离去。
等我理智稍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家里了。
我猛地将一罐冰可乐灌下肚,才算清醒了一些。
当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我的手都在颤抖。
我出息了。
我竟然也敢跟一条轻轻松松就能弄死我的蛇妖正面对抗了。
那简直不像是我会说出来的话。
可我冷静下来,细细一想。
那是我想说的吗?
是。
说出我想说的事情,我后悔吗?
不。
既然不后悔,那我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虽然我说的是气话。
可我没说过头的话。
如果在他心里,我们只是互相亏欠的关系。
那我宁可他不要来救我。
冷静下来,我找了个透明的瓶子,将那一小簇狐狸绒毛放了进去。
我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用,但我相信我的直觉。
留下这一撮狐狸毛,一定是对的。
放下瓶子,我正准备去洗个澡。
忽然,我僵了一下,全身寒毛直竖。
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