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转的我晕头转向的，现在我有些看不清眼前是什么。
好像，是很亮的一束光。
我遮住眼睛，慢慢适应这道光线。
嘈杂的声音，一点一点传入了我的耳中。
车水马龙。
这样的景象，我有多久没见过了？
这是人间！
是我想念了许久的烟火人间！
我竟然真的回来了！
薄星辰没有骗我，他真的将我送回来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钉还在上面好好的。
看了一下四周，我知道了自己在哪里。
这是我们这，香火最旺盛的一家道观。
在这里的门口，常年坐着一个老头。
周一曾经跟我说过。
这家道观，没那么灵验。
真正有点道行的，是门口这个老头。
我看了看阳光下的我。
还是几近透明。
这样的我，会被看到吗？
我心生好奇，慢慢走到那个老头前面。
“请问，你能看到我吗？”
他的两眼盯着眼前卜卦的签子，一声不吭。
是我的声音太小了吗？
我提高了自己的语调。
“请问，你能看到我吗？”
他抬起头，眼神却穿过我看向了后面。
他看不见我。
难道，是因为我的魂魄太弱了吗？
我再次看看自己。
好像是风一吹就要淡了的颜色。
难道他们，都看不到我？
我在很多人面前晃来晃去，可他们谁也没有搭理我。
连被周一承认过的算命先生都看不到我，还有谁能看到我？
我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孤独。
我之所以盼着回到人间的原因之一，就是那个地方太冷清了。
就好像是被埋在一座深不见底的坟墓。
可现在，谁也看不到我，我还能跟谁沟通？
我坐在道观门前的台阶上。
不断有人穿过我的身体，来来往往。
除了活着的人，还有许多已经死去的人。
但他们也像是看不到我一样。
我心凉了许多。
我现在的状态，就算找到了青魇，他又能认出我来吗？
我抬头，望向天空。
太阳明晃晃的刺眼。
我已经回到了人间，可我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难道，我只能永生永世，都做一个孤零零的，谁也看不到的幽魂了吗？
我黯然地垂下视线。
只有我口袋里的蛇鳞，在一直陪伴着我。
我就这样坐在台阶上，一直呆呆地坐着。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夜幕越来越深。
道观也关了门。
白天还热热闹闹的门前，此刻寂静一片。
我无聊的数着天上的星星。
就在我数到不知道多少颗的时候，一串轻盈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反正又是一个看不见我的人。
我很随意地向那边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却给我带来了希望。
“念棠！”
我喊出了她的名字。
我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念棠。
她还是分外妖娆，普普通通的步伐，她走起来就格外风情万种。
念棠却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她也看不见我吗？
我不甘心，走到她身边，用力的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脚步，逐渐迟疑。
“什么人？”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激动的要命。
但她似乎只是感应到了一丝我的存在，并不是真的看到我了。
她环顾一下四周。
只听她低语。
“奇怪了……”
“这里明明有他的气息……”
“为什么看不见？”
她大概又是奔青魇而来。
我想到了口袋里的蛇鳞。
我将它掏了出来，用力在念棠眼前晃动。
念棠的眉心，一点点缩紧。
几秒后，她脸上出现一个不屑的表情。
“你是在用幻术躲着么？”
“在狐妖的面前用幻术，你还真是班门弄斧。”
她的声音充满嘲弄。
紧接着，她将中间三指并起，缓缓擦过自己的眼睛。
两点绿莹莹的光，在她眼中闪烁了一下。
念棠随意抬眼一打量。
这次，她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看到了她眼底满满的意外。
“怎么是你？！”
她错愕地看着我，“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你是死了吗？！”
念棠的表情，像是完全不敢相信。
我都激动到快哭出来了。
等了一天一夜，我终于碰到一个能看到我的人了。
而我还没开口，她就攥紧了我的手臂。
“青魇人呢？”
“他的气息，忽然在一天就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
“我是感应到青魇的气息过来的，他在哪里？”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可能。”
她狐疑地说。
“我感应到了青魇的气息。”
我举起手中的蛇鳞，“你看到的应该是这个。”
念棠妩媚的双眼，瞬间放大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蛇鳞，他不是给了宋优檀吗？”
我怕她抢，紧紧地捏着。
但念棠并没有要抢夺的意思，只是眼底有些不快。
我告诉她，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慢慢说。”
她倒是很沉稳。
“跟我来吧，我们车上聊。”
我跟着她走出去一段距离，空旷的街道上，停了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豪车。
我有些讶异，狐妖也要开车的吗？
“不要介意，我最近沉迷人类的现代生活。”
她替我打开车门，做出一个魅惑众生的表情。
“人类的男人，多得是肤浅的。”
“只要给他们稍稍一点甜头，他们就会迫不及待的将你想要的东西送上门来。”
我们两个坐进车里。
“好了，你可以说了。”
我认真回想了一下，把最近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念棠。
念棠听着，神色越来越凝重。
“怪不得我怎么也寻不到青魇，原来是被困在了那种地方！”
她攥紧掌心，脸上杀气四溢。
“害了青魇的那人，我绝不原谅！”
恨意散去，她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不少。
“你救了青魇一命，就当我欠你一次。”
她认真地看着我，“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你现在正是魂魄最虚弱的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灰飞烟灭。”
“我有办法，暂时固定住你的魂魄。”
“至于其它的，我就帮不了你了。”
我点头，说过了谢谢。
现在我能维护住，别魂飞魄散，就是最好的。
但我要是知道，我会又一次遇见那个男人，我可能就不会跟着念棠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