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鑫磊走到破旧船舱边缘，在深夜的冷风中调整了一下情绪，瞬间演技附体，疾步冲到那些人面前。
他像个纯真且懵懂的少年，拉住一个看上去像是头头的保镖，慌乱着急道：“我刚才看到一个女孩跳海！就在那边！你们谁会游泳！快去救人！”
他演的极其逼真，着急的样子让人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为首的保镖赶紧回应道：“在哪跳的！？具体位置在哪？！”
“就在那里！”陶鑫磊随便指了一个地方。
那些人立刻往那个方向狂奔。
他们一边跑，一边拿出衣服处的耳麦高声说：“我们查到落水位置了，马上开救生艇过来！”
身后的陶鑫磊看着他们远去，淡定的拿出手机为他们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慌乱纯真的表情渐渐被腹黑阴狠取代。
拍好照片，那些人也消失在了夜幕中。
看着那些人的背影，陶鑫磊嗤笑一声：“就这智商，还敢明目张胆的给人拍裸照，丫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船舱内，沈长乐从缝隙中看着那群人靠近，又看着他们离去，一颗心七上八下，被折磨的四分五裂。
她抠着船舱的缝隙，紧张的咬着自己的舌头，用了极大的力道，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直到那些人离开，陶鑫磊走进船舱，她才缓缓感觉到，舌尖底部传来猩涩的血腥味。
有血顺着唇角流淌出来。
陶鑫磊本来想问她现在状态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寡不敌众。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沈长乐的嘴角正在流血。
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上前按住沈长乐的肩膀。
“你干了什么！？”
沈长乐紧张的全身筋脉似乎都聚到了一起，被他一嗓子吼回来，呆呆的看着他，却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陶鑫磊以为她在自杀，急道：“该死，马上把嘴张开！”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捏开了她的嘴。
“遇到这种事，你应该拿起你能利用的一切力量反击，让伤害你的人下地狱！而不是伤害你自己！”
下颚骨被他捏的生疼，沈长乐想说，我没有寻死，我只是太害怕了。
不过，她确实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如果陶鑫磊没有挡住那些人。
如果她的命运是重新回到了那个仓库，那她不如就在这里了断。
昏迷醒来后，看到一群陌生大汉只穿着短裤围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露出猥琐笑容的画面，沈长乐这辈子都忘不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周身都冒出一层层细密的冷汗。
见她呆呆的，一直不说话，陶鑫磊急的不行。
“沈长乐，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该不会把舌头咬断了吧？”
沈长乐摇了摇头。
她吞了口血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磊磊，谢谢。”
话音刚落，恐惧的泪水便从眼角流了下去，吧嗒一声滴到了破旧的船舱地面上。
下一秒，她咚的一声晕倒，摔到了地上。
“沈长乐！”
陶鑫磊眼疾手快的想要去扶她也没扶到，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赶紧检查她是不是又咬舌，发现没有，只是单纯的晕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扯过衬衫，撕拉一声，他撕掉一块布料，温柔的擦拭着她嘴角的血渍。
擦好后，用衣服将她裹紧，拦腰抱起她，大步离开船舱。
顾清欢赶到东海域，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情。
刚到港口，她立刻跳下车，风一般朝沙滩狂奔而去。
此刻，沙滩上亮起一排排临时拉起的路灯。
几十只打捞船正在海上作业。
她在海滩上，随便拉住一个人询问道：“你们打捞的女孩子找到了吗？”
那人是付氏集团旗下的保镖，夜半时被紧急拉来组成打捞团队，在海上寻找沈长乐。
他上下喵了顾清欢一眼，冷道：“你是谁？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是顾清欢。”
那人立刻收起傲慢，恭敬道：“原来是夫人。”
“夫人，您怎么亲自来这里了？”
顾清欢耐心耗尽，微怒道：“你们打捞的女孩子到底找到没有！？”
保镖委屈巴巴的说：“夫人啊，这三更半夜的，海上的浪还这么大，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跳了两个多小时了，现在找只是做做样子，找不到的。”
“什么做做样子？”
“你知道那个女孩子才多大吗！”
“我知道她年纪不大，很可惜，可是她自己要跳海的，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真的尽力了。”
顾清欢红着眼眶，无言以对。
很多话，她和一个手下也说不着。
她努力控制情绪，询问道：“你们的打捞船在哪？带我上去。”
“在这边，您跟我来。”
“小心脚下。”
那人在外面带路，顾清欢跟着他上了船，跟着他们一起找。
就这么找了整整一夜，几十只船，一无所获。
大家都知道，找到的希望近乎渺茫。
凌晨五点，清河遣散了临时组建的打捞队，待天亮，他安排了专业的打捞队来接替找人。
熙攘的人群渐渐散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顾清欢站在海滩上，听着呼啸的海风，冲着大海疯狂叫沈长乐的名字。
可不管她叫的声音多大，除了滚滚海浪，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个丫头嬉笑开朗的模样。
沈长乐虽然觉得沈一白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虽然对刘希和沈一白，以及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一直都有怨恨，可她一直把顾清欢当成很亲近的人。
和刘希吵架离家出走的这几年，她唯一联系的人，就是顾清欢。
越是想和她有关的过往，顾清欢越是懊悔。
终究是她无能，没有能力和付云城对抗，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连带着沈一白，沈一白的家人，都跟着她吃苦受罪。
那么坚强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那么坚决的跳进这冰凉的海水里。
顾清欢越想越崩溃。
她凝望着海平面，似乎看到了海中央，沈长乐在对她笑。
她在冲她招手，说：“清欢姐，你怎么就那么自私呢？”
“我哥说要和你在一起，你就非要和他在一起吗？你明知道你们根本无法和付云城抗衡。”
“现在好了，把我害死了，你们开心了吗？”
“清欢姐，你知道海底多冷吗？”
顾清欢哭的更凶。
她朝海水中走去，试图想要追上沈长乐。
“长乐，你别走，我来救你，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她完全不顾海水的阻拦往前走。
海水淹没了她的腰。
海浪翻滚，冰冷的海水像一把刀，打湿了顾清欢的衣服，跳到脸上，生疼。
这时，眼前的沈长乐不见了。
顾清欢知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害死了周凯，如今，又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想起从前，她居然还因为爸妈曾做过对不起付云城父母的事，曾想过不和付云城计较那些血海深仇。
一报还一报，她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可现在这算什么呢。
为什么要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
付云城所谓的爱，让顾清欢觉得窒息。
或许，只有她死了才能让所有人都得到解脱吧。
她闭上眼，毫不犹豫的迈向海水深处。
一报还一报。
她把这条命还给周凯，还给沈长乐。
耳边传来付云城激烈的叫喊声。
“顾清欢！你给我回来！”
“回来！”
“否则我现在弄死沈一白！”
“顾清欢！”
顾清欢捂住耳朵，大步朝海水深处狂奔。
因为跑的太快，她脚下一软，直接摔了下去。
汹涌的海水淹过头顶，瞬间灌满了她整个五官。
她本能的挣扎，挣扎几秒后，她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顺着海水的吞噬随波逐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