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珍不喜庶妹,等到了别院,直接下了马车,就把林映雪丢在原处。
长雁幸灾乐祸地冲着林映雪方向挤眉弄眼,而飞鸢压低了声音,明明知道会得罪林宝珍,还是说道:“大小姐,这般行事不妥。”
出门在外,就算是姐妹两人不和,也好歹需要做做样子,尤其是林映雪是第一次参加赏花宴,倘若是二小姐出丑了,会让整个林府被人看笑话,林宝珍的所为也会被人非议。
“够了。”
林宝珍本来心情不错,自从见到了林映雪比她好看就心中厌烦,此时听到了飞鸢的话,再也忍不住了。“你天天向着她说话,对她那么忠心,跟着我岂不是浪费了?你就去做她的丫鬟!”
飞鸢的脸色一白,“大小姐,苍天可鉴,婢子的心里都是你。”
“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话。”林宝珍听着这话就觉得腻味,在梦里,在同吴县的时候,飞鸢就是这般口中总是说向着自己,实际上一点都不考虑自己,反而是长雁一直伴着自己到最后,反正不想要这个丫鬟,不如趁机给撇了出去。
想到了这里,林宝珍直接说:“我二妹妹本来就只有一个丫鬟,你过去做她的丫鬟吧。”
说话的功夫,林映雪已经走了过来,而林宝珍直接把飞鸢一拽,推到了林映雪旁侧,“我看二妹妹身边的丫鬟不大得用,这个丫鬟给你了。”
要说起来林映雪现在这个丫鬟,是汪氏在人牙子那里买人的时候直接选定的,当时叶子才生过重病,整个人病恹恹黄叽叽的。
林怿对这个丫鬟也不满意,还想过要换丫鬟,最后还是欧嬷嬷看小丫鬟可怜留下的,这叫做叶子的小丫鬟因为感念欧嬷嬷,伺候林映雪可以说是死心塌地。
林映雪也很喜欢叶子这个丫鬟的,她生得其貌不扬,走在人群里,宛若是一滴水融入到河流,一点都不打眼惹人注意,林映雪自己不出门,这丫鬟却经常行走在京城里,让林映雪足不出户却知晓京城里的诸多事宜,想看的书也通过叶子可以买到。
林映雪还没说话,就听到了沉稳的飞鸢声音有了过去没有的慌乱,“大小姐,婢子是您的丫鬟。”
林映雪心中一软,想到了抄佛经时候飞鸢的拂照,就忍不住说道:“大姐姐,飞鸢是侯府老夫人送来给你的,身契也在你的手中,莫要同我说笑了,飞鸢都吓到了。”
林宝珍:“瞧瞧看,二妹妹可心疼这个丫鬟了,咱们飞鸢的来历,二妹妹都清清楚楚。合该她们是一对好主仆不是吗?既然你提到了身契,显然若是身契没有给你,你也放心不下,我回去就把身契给你。”
说完之后,林宝珍带着长雁走了。
林映雪看着飞鸢,有些头疼。
飞鸢虽然好,但是毕竟是长青侯府出来的人,她跟着自己也不一定会心向着自己。
林映雪说道:“回去以后,我让……老爷把你送回到长青侯府。”
自从知道了娘和父亲的往事,林映雪很难直接叫出林怿为父亲,干脆就和下人一个称呼,喊他为老爷。
飞鸢可真绷不住了,她这些日子也看明白了,大小姐看着自己的目光隐隐有厌烦和敌意,大小姐是铁了心不要自己,二小姐若是不收留自己,她确实只能够回侯府。
可是……回到了侯府,还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等着她。
她直接跪了下来,对着林映雪磕头:
“婢子是在侯府采买的丫鬟,买的是死契,与家人并无纠葛,还请二小姐放心用我,至于说身契,赏花宴之后,婢子去求大小姐。若是婢子伺奉二小姐,心底就只有二小姐,绝无二心。”
林映雪见状有些
飞鸢的眼泪落了下来,泪水滴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晕染开一朵朵深色水痕。
林映雪第一次参加花宴,就见到了这样的情形,感觉守门的丫鬟目光若有若无地看过来,她脸上一烧,上前想要拉起飞鸢。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既然她说了无家人的拖累,身契也会想办法拿到,你就放心用就是,这丫鬟定然对你死心塌地。”
林映雪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果然是傅嘉泽。
林映雪手上一松,下意识地对着傅嘉泽露出了笑容。
林映雪本来就生得绝色,此时笑起来先是琼鼻微皱,继而是眼睛弯起,黑白分明的眼中荡漾开来一圈圈的涟漪,写满了春风一样的笑意。
她的鬓发上并无其他的饰物,只有一枚造型相当别致的金簪,金簪下缀着流苏,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宛若是细密的金雨。
这般容色的林映雪,傅嘉泽难免心跳漏了一拍,抿着的唇角也松动了一些。
桃花债。
这三个字在心中忽然蹦出,傅嘉泽的鸡皮疙瘩都爬满了身上每一寸肌肤,所有的悸动都消失殆尽,他重新板着脸,眼中布满了疏离,直接大跨步离开。
林映雪本想要上前和傅嘉泽攀谈,看着傅嘉泽的模样,抿了抿唇收敛了笑容,目送对方离开。
等到傅嘉泽离开了,林映雪才对着飞鸢说道:“你起来吧,等到回府之后你若是要回来你身契,就跟着我。”
她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留在飞鸢,救命恩人的话加重了留下飞鸢的筹码。
飞鸢心中感激傅嘉泽,对着林映雪郑重磕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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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雪把帖子给了守在门口的侍女,就跟着侍女到了赏花宴的主院。
这女眷所在的位置三三两两已经成团,显然各有各的小圈子。
林映雪是生面孔,穿得又十分简单。
这些人直接下意识地就被人低看了一眼,虽说不至于直接说什么酸话,但是没人搭理她。
林映雪旁边也有几人,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那几人都看了过来,冲着她嗤嗤的笑。
林映雪想到了昔日里长青侯府的那帮人的做派,干脆就往旁边走了一点。
“小姐,我认识不少花。”飞鸢低声说道,“这花有不少都是罕见的品种,你想赏赏花吗?”
“好。”
飞鸢在侯府的时候,最早是在院子里侍奉花草的,侯府老夫人喜欢花,所以飞鸢才得到了近身在老夫人附近伺候的机会。
此时她有心要在二小姐这里表现,就一一说着这里的花草。
林映雪听着花,想着各种典故,倒也自在了不少,加上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些人,就走得远了一些。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男眷区,白身且无家世的傅嘉泽也被冷落,他干脆分析起来这宅院的风水来。
他天生早慧,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天资,除了四书五经之外,各种闲书看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勘探风水、分析面相之类的书。
这公主府的别院,风水极佳,是清风化雨之势,自己舅舅的院子位置好,可是布置上极其敷衍,庭阁坐落乱得让傅嘉泽头皮发麻。
傅嘉泽心中猜想这里的布置,每走一处,就可以印证自己的猜测,于是越发愉悦。
这两人就在一处假山相遇。
林映雪见到了傅嘉泽,就想到了在别院外傅嘉泽的避之不及,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傅公子,我去别处转转。”
“不用。”傅嘉泽开口说道,两人终于有了第一次的交谈,“这里的风景很好。”
林映雪点头,“确实很美。”
微风吹过,傅嘉泽可以嗅到林映雪身上的淡淡香气,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熏香,而是安神的佛香。
一时无声,林映雪的面颊微红了起来。
这般少女的姿态让傅嘉泽再次头皮发麻,心中后悔,自己应当让林映雪离开,这样站着又算是什么事?
他正想要开口请辞的时候,林映雪开口了:“傅公子,在门口的时候得你指点,说是可以留下飞鸢,我就留下她了。”
飞鸢上前一步,郑重对傅嘉泽说道:“多谢傅公子相助。”
面对林映雪,傅嘉泽不自在,但是在面对飞鸢的时候,傅嘉泽就放松了下来,“你尽心服侍林二小姐就是,切莫三心二意,要知道若是再换个主子,只怕就难了。”
已经得了林大小姐的厌弃,倘若是林二小姐也不要她,这丫鬟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飞鸢明白这个道理,此时低声说道:“婢子谨记傅公子箴言。”
又说了一会儿话,在傅嘉泽准备离开的时候,林映雪手心濡湿拿出了一枚绣囊。
“傅公子,我一直没有亲自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我在心中很是感激你,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我绣活还可以,就做了一个锦囊,想祝你此次科举顺利,前程似锦、长命百岁。”
自从嫡姐那里偷听到了预知梦的事情,林映雪抄写经书的时候都想的是求此次科举傅嘉泽可以有神明保佑,能够发挥出他的才干,同时自然也用祈求上天让自己的恩人不要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