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衣食无忧的楚沐歌生活在安逸优渥的环境下,也是在父母的庇佑下长大的,自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颠沛流离与缺衣少食的苦日子。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风波战乱,如今的生活与从前相比,竟有如云泥之别。
在家族破败,父母双亡,大仇未报的时候,又遇上这样的大动荡,如此这般的现状,便如雪上加霜。
一瞬间从天上跌落到了泥潭,这样的生活,换谁都无法承受得住。虽然她一直保持着外表的坚强,在楚铭航与蒋文琴的面前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可是内心却已经痛苦到了极致。
一日午后,楚铭航与蒋文琴因为疲惫,与皓呈已经挤在了亭子中睡下了。可楚沐歌却全无睡意,这个时候,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公园中漫步,走到了与温墨白定情的那个湖畔。
望着旧时风景,想起昔年陈欢,她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或许,只有在哥哥嫂子不在的时候,她才敢真正的释放自己的情绪了吧。
至亲离世,家族破败,大仇难报,身逢乱世,而挚爱又不知所踪,眼前所历经的一切,焉能让她不感到绝望?
湖面有凉风抚过,虽然已经到了春日,可这乍暖还寒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寒冷。眼泪被风干,心,也被这凉风拂乱了。
这凉风灌入她单薄的衣襟之中,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觉寒冷,她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恍然之间,只感觉到了有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抚在了她的肩膀之上,那手掌的面积虽不大,却足矣拂去她的一身寒冷。
她缓缓转过身,只见一双脉脉含情的双眸,正凝望着自己。而面前的这张脸,不正是让她日夜牵挂,魂牵梦萦的那个面孔吗?
她的心猛然一颤,一瞬间,竟恍了心神,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她的抬起手,想要触碰温墨白的脸颊,可她的心却颤抖了一下,手悬在了半空中,滞了住。她只怕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幻影,只要一触碰,便会消失不见。
她只是望着他,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墨白,真的是你吗?”
“是我。”温墨白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声音是沙哑的,从中亦带着几分酸楚:“沐歌,是我,真的是我。”
她的手摸着他的胸口,感受到了那沉沉的心跳和温厚的温度,方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望着温墨白的脸,已然与从前判若两人了。从前的容光焕发见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憔悴的面容与深陷的眼窝,那双眸之中都带着沉沉的痛楚,干涸的嘴角都已干裂,身上意沾满了灰尘。
谁知道,这几天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楚沐歌的心骤然一痛,扑倒了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墨白,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再来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来见你呢。”温墨白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安抚她,“傻沐歌,我一直都在啊。”
他还是如从前一样,对她,永远极尽温柔。可饶是这般被他的温情包裹着,她的心,便越难受。
她更悲恸的伏在他的怀里哭着:“墨白,是我误会了你。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我不该狠心把你推开,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温墨白的声音依然温厚:“傻瓜,我怎么会怪你,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守着你的。”
此一刻,明明彼此相聚咫尺,却有如天与地一般遥远。默默相拥间,凝结的,是已经深入肺腑的感情。
温墨白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安抚着她,等着她的情绪渐渐平
殊不知,无论何时何地,只是仅仅的一句“我在”,便会让她那支离破碎的心瞬间有了依靠。可是着温墨白那已经憔悴到变形的面孔,她的心便又一次的被刺痛了一下。
又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她摸着他那布满青色胡茬的脸颊,“你这些天究竟经历了什么,你怎么……怎么变成了这样?”
温墨白却意不在自己,他满心想的都是楚沐歌状况,他握住了楚沐歌摸着他脸颊的那只手,声音中满是担忧与关切:“你先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提及那些沉痛的事情,楚沐歌的心又猛然的痛了一下,她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告与了温墨白。
想起当初因为被蒙蔽,误她以为温启仁是她的仇人,狠心的对温墨白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时,她的泪水又忍不住潸然而下,“墨白,都怪我糊涂,竟然相信了江世儒那个卑鄙小人的话,把你父亲当成了我的仇人。”
“明明你也是被伤害的那个人,可我却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是非不分的对你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来伤你的心。要是我没有发现幕后的真相,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
“我信错了一条毒蛇,却狠心的推开了最爱我的人。我们两家都是被他害惨的,可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有机会,再来见你了。”
见楚沐歌这般悲恸,温墨白更甚心痛,他将楚沐歌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你不要在为此事自责了。你想为父母报仇的心,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是爱我的。”
“要怪,只能怪江世儒的毒计太阴险,他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温家也回不去了,我大哥和我父亲,他们……”
说到此处,他便抑制了住,没有再说下去。
楚沐歌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沉郁,骤然间心便一沉,当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她离开松开了她,望着他的眼睛,不由得生出了紧张,“你父亲和你大哥他们怎么了?”
温墨白眸中的光都带着沉沉的痛楚,他沉声,“他们都不在了,他们在狱中含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