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江知火的元旦安排简单粗暴。
一月一日, 省图书馆学习。
一月二日，省图书馆学习，晚上去一会酒吧赚五倍工资。
一月三日, 省图书馆学习。
江校霸短假三天居然是在图书馆度过，这话说出去放一班可不会有人信。
宗倍问江知火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江知火直接给拒了，转头给他发去一张一月一日省图自习室预约号码截图。
江知火：不去，你火哥要学习。
宗倍：！
宗倍：我居然有种老父亲看到孩子改邪归正的欣慰！
宗倍：火哥你太让我开心了！
江知火：开心吧, 好好学习，小心排名被我超了。
宗倍：你怎么可能超得了？
江知火：？
江知火：这话放这，截图了, 超了你怎么办吧你说说。
宗倍：我这分数一般，也就接近六百，疯狂逆袭二百多分，火哥你要真能我肯定高兴，那就叫你声爸爸。
江知火：诶, 乖儿子。
和宗倍来回说了几分钟车轱辘话, 江知火不再理他，点进省图书馆公众号。
平时去图书馆看书, 坐哪都无所谓, 书架前盘腿一座一下午悠然自在，但学习不行, 得在桌上, 这是一种态度, 对效率和腰椎都有益处。
省图自习室位置需要预约, 周末节假日更难约, 不少人都蹲着。
江知火提前要来颜慕的身份证号, 开启预约前五分钟就在公众号蹲。
预约界面最上方有一行通知，说是一月二号图书馆限流，位置只开放一半，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期间有工作人员进出，或许会影响自习。
“颜哥。”江知火躺床上，翻了个身，把通知点出来让他看，“明天省图好像有活动，可能会挺吵，还去吗？”
颜学神无所谓周围吵不吵，重要的是和谁去：“能约到位置就去。”
“行。”
江知火手快，预约通道一开启立马抢到两个位置。
第二天早上两人准点抵达省图书馆，找到位置摊开试卷。
能来自习室的都在学习，没一人说话闲聊，安静得耳边只余翻书声，想交流只能用纸条。
江知火预约的这两个位置好，正好面对面，和前几天在家里一样，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颜慕推过来一张纸。
-这题看一下。
-来呗。
江知火还好心情的画了个勾手指的涂鸦。
颜慕将教材转向江知火，江知火习惯性抬起教材顶部，书脊撑在桌沿半立着看。
倾斜点角度，教材里夹着的红色回执单滑了出来。
去其他城市比赛都需要家长签署回执单，上次也签过，两回颜慕签的都是秦诗。
颜慕说是他母亲。
上回看见这名字时江知火没认出颜慕，没去询问，现在也不会主动问。
实际上江知火从未见过颜慕的母亲。
从他和秦慕成为邻居之后，就只见过颜步危。
颜慕的父亲，颜步危。
云舟常去秦慕家玩，见到这个男人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因此印象不大深。他只记得颜步危眉毛浓，眼白多，一眼看过去十分威严，很有攻击性的长相。
和家里两位教授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小孩子总怕这种看起来很凶的大人。
幸好这位不常在家，偶尔几次碰见秦哥也从不让他和颜步危有过接触。
那时候年纪小，云舟不会对别人家事深思，两位教授也教过他，事关家事隐私，对方若是没有主动提起就不要过问。
后来再听到颜步危这个名字，是颜氏集团逐渐发展起来之后。
现在人总认为富二代成功是理所应当，而负债累累一无所有的人成功则会被当做美谈、典范。
颜步危就是这种人。
传闻他和早逝的Omega妻子感情深厚，他一直将这位Omega保护得很好，公众对于这个女人不大了解，只知道当初妻子家里出事，是颜步危扛住的，还在日后东山再起，成功后他拒绝任何再靠近他的Omega，他甚至公开表现出Omega的抗拒，只因为那会让他想起他的妻子。
那段时间不少人羡慕这两人的神仙爱情。
江知火捡起回执单，夹进教材里。
颜慕在第九题题号上画了个圈。
江知火读清题目，接着在纸上写下思路，最后画个问号询问颜慕意见。
颜慕看完后回他：我有另一种想法。
他们用纸条交流了几句，只是讨论题目这种事，不能用嘴说总表达不清楚，来来回回写了一面纸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于是江知火问：我们出去说？
两人轻手轻脚走出自习室。
走廊上说话声音不会传进自习室里，但江知火还是压低声音：“我觉得这里得分三步走，Bn单调递减n平方要和这串根号连一起列函数等式，分区间讨论。”
颜慕指出：“An条件矛盾，三个数列不成立。”
这题难度级别太高，要用一般方法得排除五六种选值，两人挨肩趴走廊上写草稿，心思都浸在这道题里，没注意到身后来了几个人。
江知火又找到条新思路：“那如果考虑截距方程，代入k值开根号，结果剔除Kn和Kn 1呢？”
方法可行，颜慕说：“试试。”
草稿越写越多。
这时有人拍了下江知火的肩。
“等会等会等会！”江知火抬了下手，“快算出来了。”
拍他肩的那人退了两步，说：“不好意思啊。”
江知火笔尖一顿，这声音听着耳熟，他放下笔回头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三个男生，再后点还有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中年男人。
看到其中一人的脸，江知火脱口而出：“云小旭？！”
“诶？你认识我啊？”云小旭指自己，眼睛一点点瞪大，眼尾下压，兴奋极了，转身对另外两个男生说，“我天，今天在外面这么久，终于被叫了回名字！！”
江知火看到那个把镜头怼到云小旭面前要拍素材的摄像师，明白了。
前两天还听女生们聊天说这次PickU训练营就在临城。难怪昨天预约位置时说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会有工作人员进出，原来是被节目组借来录素材。
选秀节目不仅仅只拍公演和训练，同样会出一些外景素材。按进度推算，一公已经录完，下次录影就是第一轮淘汰了，这会PickU节目组将全部练习生分到临城不同地方进行外景拍摄。
节目组准备不同主题，云小旭组抽到的是图书馆寻宝。
顾名思义，在图书馆放置线索，练习生们需要靠线索来寻找下一个线索，找到最终宝藏。
线索也分不同类型。
云小旭和另外两位队友拿到第一张线索卡就懵了。
两道数学题。
——根本看不懂。
一起来图书馆的其他练习生已经出发去找第二轮线索，他们三个拿了笔，找vj老师要了张稿纸，蹲走廊愣了半天，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队友A：“底边弦长是什么？”
队友B：“奔驰定理是什么？”
云小旭：“那个……奇函数是什么？”
队友A和队友B惊恐的转向云小旭。
云小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成绩不好嘛……”
公演镜头要给舞台，日常画面不会争镜头根本拍不到自己，三个男生原本想在这次外景好好表现，结果被派去抽签的云小旭手气臭得一批，其他人抽的都是，科技，历史，起码看得懂，看不懂的能百度，云小旭手一抽——数学，一堆根号，还有个椭圆，搜都没法搜，节目组特意准备的原创题，拍照搜题也找不着。
“我教你啊。”江知火说看了眼题目，“这题开平方根，最后求出来a值是10。”
颜慕接着说：“第二题答案5。”
三个男生惊恐的瞪大眼，他们才刚把卡片递出去：“这么快？”
云小旭记上两个数字，还懵着：“谢、谢谢啊。”
自己题目都看不懂，人家跟“1 1＝2”似的直接把答案算出来了。
这大概学神和学沫的区别？
三个男生蹲到一边，江知火再回过头时，已经忘了刚刚那题自己写到哪了，他根本没心思继续思考，索性放下笔，看向云小旭。
江知火见过云小旭两次。
上一次是在云教授的病房里。
云小旭守在床边，替云教授切水果，江知火只能在门外悄悄看一眼。
那年法院庭审那天云小旭没去，所以再上一回，是在江知火从教授家被带走那天。
他亲眼看到黑黑瘦瘦的男孩子走进他住了八年的房子。这个男孩子从没被好好养大过，明明一样大的年纪，却比他矮上半个头。
云小旭——那时候他还不姓云。
他惊奇的看面前两位教授，惊喜道：“我以后能住这？！”
“我知道了，一般出现两个数字可以联想是坐标！”三个男孩子蹲在角落讨论解出来这两个数字的意义。
队友A说：“10，5，十楼五号书架，或者五楼十号书架。”
队友B说：“省图没有十楼，所以肯定是五楼十号书架！”
两个队友把话说完了，学沫云小旭负责搞笑，把两人拉起来：“我们终于进去了，呜呜呜感谢这两位好心人！”
摄像头转过来拍了江知火和颜慕，又转回去，云小旭说：“vj老师，这里这里，帮我们拍一个走路带风的画面，后期来个慢镜头，再配个字幕，我天呢，我们终于进来了！”
三个男生解开外套拉链，极其骚包的摆好姿势，摄像老师配合的喊了“123”，三个男生同时迈开左腿，往门里跨，衣摆大喇喇向后抛。
江知火没心思再讨论什么题目，他说：“颜哥，我们也进去吧。”
颜慕收起草稿教材，没多问。
节目组借了图书馆五层楼。
录制需要普通民众，更真实，因此图书馆没有关闭，只是限流，还在入口处贴了公告，预约界面也有通知。同时节目组工作人员到自习室解释情况，会尽量放轻声音。
众人表示理解，通知解释都做到位，开心多于其他情绪，毕竟怎么都算参与了一次综艺录制，离娱乐圈近了一步。
图书馆寻宝项目有十八个男生，每三个分为一组，其中一组大概是抽到限时卡片，动作极快，飞一样从楼梯上去，三个摄像老师扛着大炮跟着往上冲，一个体力比一个好，转瞬间楼梯口一片衣角也没留。
声音确实不大，认真学习不会被打扰。
可江知火怎么也学不进去，撑着脸颊，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了一通，写的好几行公式都被涂成一团毛线，最后叹了口气，盯着窗外看了会，给颜慕传过去一张纸条。
-颜哥。
-你本来该认识的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