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早在医生“咳”的那声, 江知火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话不挑明没事，一挑出来……在座的两位都是小纯情，暧昧了这么段日子, 也只是暧昧，两个人谁都没谈过恋爱，除了因为需要信息素缓解而抱的那么几次, 其他时候连手都没碰一下。
直接讲这个话题有点尴尬，还有点刺激。
江知火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没扛住，不愿意想了, 回头看颜慕，这人也没比他好多少, 表情淡定, 耳垂又铺了一层粉色。
从诊室出来, 江知火去一楼大厅取了新开的抑制剂，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提“找个Alpha”要干嘛这件事。
走出医院大门时小腹又开始疼，大庭广众的, 又在医院,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别的Omega，不好直接释放信息素, 颜慕便攥住江知火的胳膊。
覆盖在肌肤上的这点信息素聊胜于无, 起码不会疼得那么厉害。
司机已经等在医院门口。
颜慕一早就叫来司机, 到车上把车窗关实了才开始缓缓释放信息素。
颜家司机是个Beta, 四十多岁中年男人。自从上次他提醒了一回要颜慕回去, 颜慕就再没叫他来。刚刚突然接到少爷电话有点惊讶, 到地方了看到少爷又带了同学上车, 更是惊奇。
上一回带的是个女生……即使一起坐在车里也没碰过一下, 板着脸没讲话，跟旁边没坐人似的。
这回这位不一样，颜慕一路牵着他上来的，上车后冲前面正坐着的司机打了个招呼，然后大大咧咧挨在颜慕身上。搁往日里这种程度的触碰颜慕少爷肯定得生气，司机看见过不少想碰少爷却被狠狠瞪回去的情况，没想到这次居然好脾气的由着人家。
等红绿灯时，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一起上车那位。
帅是挺帅，看着就很精神，而且热情，和颜少爷两种风格，没骨头似的靠在后座上，手臂搭着颜慕少爷的手臂。
没过多久，路口红灯变绿灯，司机抬起刹车正准备往前开，忽然听见后座那小帅哥对颜慕少爷说：“颜哥，你摸摸这里，你的孩子，要记得负责。”
颜慕挺配合：“好，姓颜还是姓江？”
？？？！！！
司机把这两句话一字不差的听进耳朵里，差点没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身震了一下，江知火瞧见司机师傅脸色都变了，笑着说：“哈哈哈抱歉啊大叔，我和颜哥闹着玩的。”
司机：“……”
这样子太好玩了，江知火闷头笑，笑到肩膀都在抖，被颜慕用胳膊肘捅了下又扒在颜慕身上，埋在他颈窝里笑。
笑出来的热气直喷脖颈，痒痒的，颜慕挺无奈的由着他。
分化生殖腔带来的疼痛并不会太频繁，大多数时候只是小腹处抽几下，就算颜慕不在熬一熬很快就过去了，没那么娇弱，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
一起吃个晚饭，颜慕就把江知火送到酒吧去。
傅修望每晚都会西装革履的来，坐在座位上点一杯琥珀，每回都要和江知火聊上几句。
这晚他问江知火：“最近学校怎么样？”
江知火坐在他对面，傅修望知道他的真实性格，不用在他面前隐瞒，苦恼道：“很不怎样，课多作业多，熬不住。”
平时总装冷漠的男生露出很小孩的情绪，傅修望很满意，他说：“要不要跟我走？”
江知火微微蹙眉，似乎还在纠结：“我没考虑好。”
傅修望笑：“担心父母不同意？不，你一个人住，你的父母都不在，没有这个担忧。”
江知火惊诧：“您怎么知道？”
“我想找的人，肯定要了解全面一点不是？想通了联系我。”
大门开合，男人离开酒吧。
江知火冷笑一声，取下身上的录音设备。
周一刚到学校，一群吃早饭的围在一起，讨论前一段时间发生的高三学生离家出走的事。
“诶，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几个离家出走的长得都很好看？”
“是啊，都是生活照，没P过的，当时微博上看到寻人启事，我差点以为是哪个剧组做的宣传。”
“话说这几个人，是不是平时在学校里成绩都不怎么好？”
“肯定不好吧，压力太大了，不然能承受不住离家出走么？”
这件社会新闻关注度其实不太大，就开始那几天讨论的人多，但每一年高考生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挂一两天版面也差不多了，成年人都各忙各的，都是社畜，看到感叹两句就没了，没准还要在心里念叨念叨，这种承受能力怎么经历社会的毒打，真正感同身受的只有同样身处高三的学生们。
不过平时里都在学习，看新闻的也没几个，还是昨天有人突然做了个总结，说出走的几个颜值都很高，这才有早饭时间的随口一聊。
丁健辉也看到这事，离家出走是对自己和家人的不负责，花了半节课时间和一班的同学们聊天，叮嘱他们如果觉得压力太大可以通过和老师家长沟通，不要走极端，学校也有心理咨询室，都可以聊，有心事不可以一个人藏着掖着。
江知火托腮听了一上午，每节课上课老师都得强调一遍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江知火是最没压力的一个，还被拎出来做典型。
数学老师用三角板敲醒正趴课桌上补觉的江知火：“大家都要向我们知火同学学习学习啊，总分才三百多还能快快乐乐的每天来上学，真正做到了快乐学习，别的不说，这份乐观的心态值得肯定！”
江知火：“？”
快放学时颜慕发过来消息。
颜慕：中午吃什么？
江知火秒回了一个“？”
这个点还没下课，他为了拗学渣人设玩的手机，颜慕居然也偷摸的玩？！
这不行。
江知火退出游戏回复。
江知火：完了，学神不学好了，上课居然玩手机。
江知火：这饭我吃不下了。
江知火：[动画表情]
颜慕：在写题，我写完了。
颜慕：回去煮面吧，想不到要吃什么。
江知火：你是真没想好要吃什么还是想把我往家里带？
江知火这话问得很直白，这些日子亲密成什么样了，再装傻就真的是个傻子。
颜慕答得也不含糊：都有。
江知火：成，看在你这么负责的份上，孩子跟你姓。
看到这条消息，颜慕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昨天的梗还没过去呢。
四班放得早，颜慕在门口等的江知火，一米八几的大帅比，曲着腿倚在栏杆前，他低头摆弄手机，鼻梁挺拔，下颔线干净利落，连着喉结与锁骨，没入校服领口里。
颜学神的脸不管看几次都不会腻，越看越帅，坐在窗边的几个女生都要疯了，一个劲的往外偷瞄。一班生物老师是个年轻女性，下课后抱着教材出来，和颜慕开了个玩笑：“大帅比等人呢？把我们班小姑娘的眼睛都勾走了，我都没法上课啦。”
“抱歉老师。”颜慕说。
生物老师笑着摆摆手，说“快去吃饭吧”，走向办公室。
江知火把课本书包一股脑塞进抽屉里，冲出后门，往颜慕身上撞：“颜哥咱们走吧！”
宗倍也从二班门口出来，正好看见他俩，问道：“火哥，颜神，你们打算吃什么？食堂还是外卖？”
江知火：“都不，我动厨，吃我煮的菜，要不要一起？”
宗倍一听江知火说他要动厨，连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食堂人太挤，我先去抢饭了啊，火哥颜神再见！”
这幅逃命的样子太夸张了，把颜慕好奇心也勾起来：“你给他吃过什么？”
“没啊，就初三那年，有回他来我家帮我补课，郦哥不在，宗倍是客人，我又不能怠慢了他，就做了一份蛋炒饭，我觉得还行，真的，结果宗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问我是不是要毒死他。”
那场面江知火想想还觉得好笑，宗倍夹起一块焦炭色的玩意儿，满脸惊诧：“火，你说，这是蛋？？你是怎么把蛋炒成这颜色的？？还有这个，这个是豆？它都瘪了，你告诉我这是豆？玉米，什么玉米，这盆里有玉米吗？”
最后这饭一口没吃，宗倍顺手去洗了锅，怎么冲怎么漏水，一抬起来，发现锅底破了个洞。
又拎着锅冲出来，瞠目结舌：“你是怎么炒饭的？用锥子吗？锅为什么还能漏个洞？！”
江知火说起当年的事，颜慕想起上次他在家里煮的那碗面坨……确实是爱，至少没把锅炒坏。
先前那番对话，把江知火厨房杀手的称号坐实了，颜慕没让江知火碰锅，江知火无聊，就倚在灶台旁逛淘宝。
这几天他没事就在逛淘宝，过几天郦哥生日，他还没想好要送什么。
“你在看什么？”颜慕问。
“给郦哥的生日礼物。”江知火说，“前几天有个研究室的学长加我，说要给郦哥组个局，问我他之前都喜欢在哪吃饭。”
烧开水，放入面条，颜慕问：“什么时候？”
江知火继续看手机，回答：“二十四号，平安夜那天。”
郦穆河生日很好记，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日子特殊，以前每到这天都会收到一整箱苹果。
颜慕动作顿了下，他说：“那天我也想约你出去。”
“去不了啦，二十五号圣诞节呗，好歹算个节日，平安夜挺虚的，早几年我记得没有这说法，都商家叫出来搞噱头的。”
二十四号，二十五号的，早一天晚一天对俩大男生来说都不是事，又不是小姑娘，不在意这些细节，颜慕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回碰到郦穆河的事都想先杠一下。
他问江知火：“能不去么？”
江知火抬起头：“颜哥怎么了这是？”
刚问出口小腹又开始疼，疼得突然，“嘶”的一声倒吸一口气，腰微微弓起。
颜慕关了灶台上的火，往右偏一步，伸手把江知火圈在怀里。
每回颜慕带着信息素靠过来时，总有种骤然安静下来的感觉。
雨水一样的清新气味沾在衣服上，沾在鼻梢，嵌进腺体里。
江知火好了点，不疼了，胳膊肘反手拄了一下颜慕：“谢谢颜哥。”
原本这么碰一下颜慕就会往后撤，不越界不逾矩，他正在追求江知火，一直把两人之间的度把握得很好，不远不近的，处起来很舒服。
但这次没有，不仅没退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
回来时屋子里不冷，长袖外套都脱了，这么搂着，手臂贴着手臂，那点轻微的脉搏透过触在一起的肌肤传递过来。
颜慕垂下头，额心抵在江知火肩膀上，头发擦着颈侧，被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蹭过似的。
颜慕用很低沉，有些哑的声音说：“信息素给你闻，不要去。”
尾音下沉，沙沙的感觉，又好像很委屈。
江知火一点点放下手，愣了有好一会儿。
颜哥用这种声音说这种话，真的是要了命了，根本扛不住。
就和竞赛前一天在大巴后面抱住他，吻着他耳畔说的那句“你是我的”一样。
甜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