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天本来就吃不下东西,看见颜慕江知火更是没有胃口,连学校也待不下去。
走到一半,江知火拐了方向。
宗倍都不用问,很明显,开学第一天,校霸不想上课了,要□□出去。
“你不怕被丁老头唠叨啊?”宗倍问道。
丁老头是高三一班班主任,名叫丁健辉,三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也年轻,没到要称为老头的地步,就是这位班主任吧,特别佛系,佛到整个人充满了仙风道骨的韵味。
当时高二分班,江知火被分到丁健辉班上,其他老师看到分班表默默先是松了口气,纷纷来安慰丁健辉,丁健辉自己一点不难过,悠悠闲闲的抿了口菊花茶:“小事,小事。”
之后月考,江知火不负众望,考了年段最低,丁健辉看见成绩之后把江知火叫到办公室。江知火那时候已经做出一副吊儿郎当,我学渣我了不起,任谁讲话都不听的bkg架势,丁健辉一开口,直接把挨骂经验满分的江知火整懵了。
丁健辉将成绩条摆在桌上,摇摇头,叹气:“不行啊,江同学,语数英是主科,每科都只考12分,是不是太低了呢?人呐,得有点小目标,至少要考到30分吧,你觉得呢?”
江知火:“?”
“丁老头不会问。”江知火一踩一蹬,轻巧攀上墙头,坐在最上边,“要真问起来,你就说我肚子疼,疼得死去活来……”
正说话,江知火话语一顿,抬手捂住后颈。
刚才后颈处毫无预兆的痛了下,被针扎似的。
除此之外没什么异状,疼痛转瞬即消,江知火没在意,下边宗倍眼巴巴的看他:“然后呢?我总得编个毛病吧?”
江知火随口胡诌:“快生了。”
宗倍:“……”
“那你下午去哪啊?”
日头晒得猛,墙头坐久了烫屁股,江知火攀着铁杆往下跳,雪白校服伴随动作扬起一角,露出一节劲瘦的腰,他往前走,挥了挥手,只留下一道背影,正午阳光全落在少年身上。
“拯救世界。”
第二天是周一,高三正式开学第一天,天气晴好。
丁健辉手捧枸杞菊花茶到高三一班逛了一圈,同学们来得很齐,除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空着。
一中单人单座,没有同桌这种玩意儿,挨得最近的就是前后左右桌,丁健辉不急不缓的抿了口菊花茶,问道:“常落同学,江同学今天是不是又不来?有没有告诉你原因?”
常落:“……”
江知火的确是告诉他了,只是那理由实在是……不知从何开口。
昨天宗倍跑来说江知火请假,好歹扯了个肚子疼的借口,今天居然只给了三个字。
起不来。
常落很为难。
丁健辉又问:“嗯?是出什么事了吗?”
常落:“不是的,只是火哥说他起不来。”
他原以为丁健辉会生气,没想到丁健辉只是点了点头,一边感叹“这学生真有个性啊,年轻真好啊”,一边走出教室。
江知火一觉睡醒,接近八点半。这个点其实不算晚,但高三学生每分每秒都属于学习,敢睡到这个点就是罪过了。
他眯着眼摸过手机,看到常落一个多小时前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常落:今天丁老师来问你为什么没来,我说你起不来。
常落: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常落:这让我有种在欺负老师的感觉。
常落:丁老师是不是想让你产生愧疚感,要你改过自新?
江知火抱着手机发了会呆,慢悠悠的打字:下次我一定认真想理由。
接着顿了顿,觉得这句话太装逼,又删去,只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学校离住处有点远,江知火坐的公交,这个点路上很挤,上班高峰,上车时江知火还能找到靠窗座位,两个站后挤上来一堆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窗外,街景不断向后退,走走停停。车载电视正在播放今日新闻,临城警方前几日抓获一名金融诈骗犯,具体诈骗手法没说,连放出来的嫌犯的相片都是打了码的,除了一头飘逸的金发,其余什么也看不清,倒是受害人的脸清清楚楚的放出来。
受害人不止一个,采访画面是个中年男人,似乎是某企业管理层,在镜头前声泪俱下:“我当时完全没想到,他明明只是个oga而已……”
新闻放到这时卡了。正好到站,江知火没去管之后的内容,下车。
口袋里手机振动,有电话,江知火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上蓝牙耳机,接起电话,慢悠悠的往前走:“郦哥。”
电话里的声音很好听,清朗却温柔:“阿火,你又翘课了?”
江知火走到车站后的小卖部,买了根棒棒糖咬在嘴里,含糊道:“没有,就是睡迟了,这会已经到校门口了。”
江知火不是很想继续讨论他到底是翘课还是迟到这件事:“郦哥,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课挺多的,这会也在去上课的路上。你的校花追到了么?”
江知火慢悠悠绕到学校后门:“没进展呢,出谋划策一个?”
电话另一边笑了一声:“高中生……”
“高中生以学业为重。”江知火抢在前面接了下去,将口里的棒棒糖推到口腔另一边,握住围墙栏杆,找着力点,“你每次打电话都得重复一遍,就我这成绩,学业重不了。”
这个点是大课间,正在进行升旗仪式,不知道哪个领导正在讲话。
江知火轻巧翻上围墙,纵身一跃,稳稳落地。校霸的□□技巧一直在线。
“你觉得你踩了脚答题卡考进一中的理由,我信不信?”
江知火也笑了,郦哥太聪明,他只能装傻:“真的,我没骗你。”
正说话,江知火又觉得后颈一阵发烫,下一瞬又恢复,他摸了下后颈,随口向电话里提道:“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脖子这里总烫,一下一下的。”
“嗯……”电话那边沉吟片刻,“你分化成alha两年了?那有可能是易感期,去医院看看。”
“知道了。”江知火应道。此时讲话的领导换了一个,几声电流音后,温润如玉的声音顺着扬声器传遍整个操场。
“同学们,弹指一挥间,你们已经是一名高三学生,高中这两年走来并不容易,不论是春寒料峭,夏雨磅礴,秋风瑟瑟,或是冬雪飘飞都有你们前进努力的身影……”
电话另一边的郦哥也听到这声音,问道:“冯主任还在呢?”
江知火对冯主任印象挺好:“是,听说带完我们这一届会升成副校。”
冯致是一中教导主任。听说来一中之前是一位大学教授,一副银丝眼镜,文墨气息十足,整个人特别有书香韵味。身为教导主任,他可谓与众不同,别的学校教导主任都是凭借雷霆手段镇住学生,以此治疗各种违纪,冯致则是以柔克刚,对每个学生都相当温和,奖惩兼施,恰到好处。
“可以错过太阳,可以错过月亮,甚至我们还可以错过星星;但是我们不能错过高三一年的冲天一飞,飞天一鸣!”[注]
江知火挂断电话时冯致的讲话正好结束,接下来是学生代表讲话。
不用想也知道,学生代表肯定是颜慕。
江知火是在颜慕走到一半时走进操场的。
被晒得发烫的橡胶草坪上,一群人亲眼看着校霸和学神擦肩而过,两个人同时露出厌恶的神情。
“恶心。”
大课间特别长,升旗仪式结束之后还剩十分钟,一中学习氛围浓,尤其刚刚又被国旗下讲话一动员,回到教室后各个开始奋笔疾书。
为了配合这股子气氛,江知火课桌上也摊了一张卷子,一只手握着笔,低头,看起来特别认真的样子,实际上另一只手正在桌肚底下玩手机。
常落写卷子速度慢,边在稿纸上涂涂画画,边问江知火:“火哥,你觉得这卷子怎么样?”
江知火刚刚没看过试卷,被问到后抬眼扫了下,说道:“太简单了,难度应该高点。”
常落早习惯江知火的嘴炮,又问:“你在干什么呢?”
江知火没什么可避讳的,抬起手机将屏幕转向常落。
常落:“你在挂号?怎么了?”
江知火刚想说话,脖颈一疼,周身隐隐约约飘出一股淡酒味。
江知火起身去洗手间补了下信息素遮掩喷雾。其实不补也没事,班里就他一个alha,没有oga,其他人闻不着这味。可他总觉得任信息素往外飘,就跟孔雀开屏求偶一样,太招摇。
“你身体不舒服?”回来后,常落问道。
“也没有,不是什么大事。”江知火说,“就是郦哥让我去,不然总会叨叨我。”
常落:“穆河学长最近怎么样?”
郦哥,郦穆河,常落也认识,是一中前两届的学长,大帅比一枚,去年返校看老师,被叫进班级聊过几句,班上女生都很喜欢这位温柔热情的学长。
“挺好的,说是最近课挺多。”预约号在周五,江知火顺手截图发给郦穆河。
郦穆河过了一节课才回。
郦穆河:乖。
江知火上课上得无聊,游戏今天停机更新,一时半会登不进去,逮着个人就要多说几句。
江知火:别用这个词。
郦穆河:你很懂事。
不过也只是几句而已,郦穆河今年大二,课太多,听说学院课程安排得不太合理,得南北校区两边跑。
这几天江知火过得格外顺利,没见到颜慕,又成功约到白语筠周天档,看到聊天框里白语筠的“周天见”三个字,江知火整个人心情都好不少,迟到少了,课也在听,虽然大多数时间只是盯黑板发呆。
江校霸上课要么睡觉要么低头玩手机,各科老师头一回在课堂与江知火对上视线,简直要感动得泪流满面。
课间,江知火还是会补眠。
宗倍下课路过一班总看到江知火趴课桌上。
他敲了敲窗户,江知火抬起惺忪睡眼拉开:“?”
“你怎么老困呢?每天晚上都回挺早的啊?”
江知火打了个呵欠:“手机太好玩了。”
这话刚说完,心脏没来由的重重跳动,脖颈抽痛,像是有人在身后拧他后颈肉似的。
幸好这种感觉转瞬即消,宗倍什么也没看出来。
周五下午,江知火拿着挂号程序找丁健辉请假。
翘课多了,正正经经来请假,丁健辉还有点受宠若惊:“这次怎么不直接翘课?”
江知火:“难得有正当理由,必须请!”
丁健辉反手就批了假条。
江知火离开后,坐丁健辉身边的老师没忍住开口问道:“老丁,你真不管管啊?这成绩可拖班级后腿了!年度奖金你不想要了啊?”
丁健辉:“我觉得学生有点个性是好事,成绩好不好是一回事,我们应该跟随学生的个性来发展他的长处。”
那位老师对江校霸成见很深,鄙夷:“打架,翘课,□□,他哪有什么长处?”
“有的。”丁健辉给自己的保温杯倒满热水,盖上盖,“比如运动神经发达,长得帅,都是长处,可以推荐他作为体育特长生,或者学表演,这几天我会向他建议的。”
老师:“……”
江知火不知道丁健辉已经帮他想好了两条出路,他现在浑身都不舒服,从出了校门就开始脚步虚浮头昏脑涨,信息素过剩似的,老从身上溢出来,喷了几次遮掩喷雾都没用。
幸好医院离学校没太远距离,过个马路穿条小巷拐个弯就能到。
刚在小巷里走了没多远,江知火就听见前面拐角传来一声嘲讽。
“诶,这不是oga嘛?挺漂亮的啊,陪哥们玩玩?”
江知火:“……”
这兄弟不上道啊,八百年前的调戏语录现在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