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宋弘倒是感慨:“没想到你这臭小子倒是时运不错,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入了他的眼了。既然他有心调教你,你可得好好学,给你老子我争口气!”
宋重锦无意的翻了两页手稿,就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只随意的嗯了一声,也勉强算是答应了。宋弘没看到,宋重锦握着手稿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青筋都爆了起来。
回到卫国公府邸,宋重锦就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进了书房,吩咐大壮和二壮两兄弟,别让人进来,他要温书。
关上门,宋重锦颤抖着手,将那手稿打开,逐字逐句的看下去。
这手稿上也是一篇文章,旁边有不同的字体批注。
宋重锦看到其中几句批注,眼神就凝住了,尤其是看着,在手稿的最后,还有一小段评语,评语的最后,落款,看到了几个小字,齐淮民。
这是一篇秦博涵写出来,齐淮民批注修改的文章。
齐淮民,乃是齐欢之祖父,当年的齐大学士的名讳。
宋重锦豁然起身,走到一旁,端起一盏冷茶灌了下去,这才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
又坐回桌边,将那手稿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心中无数个疑问升起。
秦博涵的文章怎么会被齐淮民批注?这看批注的语气,两人关系颇为亲近。
如果秦博涵和齐淮民是旧识,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秦博涵对自己青眼看待,是和齐淮民有关吗?这手稿是秦博涵故意给自己看的?
深吸了一口气,宋重锦将手稿揣在了怀里,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若无其事的出了书房,往后院而去。
王永珠和张婆子也没闲着。
早几天就说着这大冬天,年也过完了,实在是无聊,是不是该找点什么事情做了。
张婆子这次在国公府里过年,算是开了眼了。
那鞭炮跟烟花不要钱一样的放,还有正月十五的花灯,什么琉璃的,什么纱糊的,漂亮得不得了。
哪里像是七里墩,家里富裕的,也就大年三十这天放上一挂鞭炮,家里穷的,也要凑个热闹,买不起鞭炮怎么办?
要么去砍竹子烧,也能烧出声音来,在大黑山上,还有一种树,用大火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般人家都砍回家去,大年三十这天充做鞭炮。
至于花灯,能弄一个用纸糊的就不错了。
当然,最让张婆子惊讶的是,这么冷的天,在乡下,都只能窖藏一些白菜之类的,在冬天能吃上这个解腻就很不错了。
可到了国公府,这大冬天的,桌上还能看到绿叶子的菜,叫什么洞子货。
说是京城外面有温泉,温泉附近地热,这个季节也能种出些绿叶子的菜来。
有那心思灵活的,还从富贵人家的暖房吸取了经验,也改造出暖屋来种菜,专门供给这些权贵人家吃用。
这大冬天的,还能吃上碧绿的葱、蒜、小芹菜、韭黄、黄芽菜、扁豆还有茄子和黄瓜。
张婆子真是爱得不行,只夸京城人脑子就是比乡下人好使。
不过听过这洞子货的价格后,张婆子咂舌不已,这么随便一筐子洞子货,就恨不得是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日常开销了。
听张婆子嘀咕了几天,直说这个太抛费了,天天这么吃,她都觉得吃得不是菜,是银子了。
又说那个庄户人家这么奢侈过,简直是造孽哦!这么吃下去,都要折福了。
王永珠闲着也是闲着,听张婆子这么说,干脆道:“这也不是什么难的,多的咱们种不了,在屋里种点葱蒜,撒点小白菜供咱们自己吃还是能够的。”
张婆子本就闲不住,在乡下干活习惯了,这每天闲得骨头都感觉要生锈了。
听自家闺女说有办法,也就一叠声的说自己种种菜,也好松松骨头。
王永珠前两天就让人去订做了几个大大的木头架子,又买了几个方正的红陶方盆。
今日刚好送进来了,王永珠让人将那木头架子抬到屋里来,这正屋本就面积大空旷,搬走了一扇屏风,直接将这个当作屏风用。
红陶的方盆里也都填满了湿润的好土。
一起准备就绪,母女俩就要亲自动手栽种,一旁伺候的谷雨和吴婆子,忙上前要接过去,被两人给赶到一边。
母女俩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就分葱栽葱,忙得一手泥巴。
吴婆子和谷雨还罢了,其他几个选上来的贴身丫头白露她们,虽然以前也不过是丫鬟,可也就是洗衣裳扫地跑腿这些活计,还真没种过菜。
如今看着这王永珠和张婆子撸起袖子,那手上就沾满了黑色的泥巴,忍不住都皱了皱眉头。
宋重锦进屋看到的就正好是这一幕。
一旁的白露几个丫鬟看到宋重锦进来,忙行了礼,都露出紧张之色来。
宋重锦一看就笑了,将方才那些疑问一下子都忘记了,也将袖子给撸起来,嘴里还说着:“怎么有兴致弄起这个来?放着我来弄!”
说着就上手,麻溜的将王永珠掰开的蒜瓣,一个个插进泥土里。
那边张婆子也已经撒好了白菜籽,笑着道:“这不是闲着无事么,这次来京城可算开了眼界,这冬天还有那些绿叶子菜吃。永珠就说这也不难,咱们在屋里也试试看,也就种点葱蒜,再撒点白菜籽,等出了苗,咱们下上一锅面条,放上自己种的葱蒜和白菜苗,最香不过了。”
光是听张婆子这么说,宋重锦都觉得饿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吩咐谷雨去跟丁婆子说,中午就吃面条。
一面麻利的将剩下的蒜瓣都插好,将红陶方盆都摆好。
白露和小雪她们已经端着热水来伺候两人,洗净了手,又奉上沤子,沤了手。
宋重锦就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了下去。
王永珠一看宋重锦这架势就是有话要说,“正要问你,今儿个去秦尚书府里情况如何?”
宋重锦从怀里掏出那手稿,递给了王永珠。
张婆子看宋重锦的脸色,再看王永珠的神色,知道他们只怕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想了想,干脆出了门,带上几个丫头在院子里转圈,不让人靠近听了去。
王永珠看了看那手稿,也露出惊讶之色来:“这么看来,这秦尚书和曾外祖有旧?我看这语气熟捻,还有这批注,莫非是秦尚书是曾外祖的学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