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位北凉王不接旨,也有很多方法。”
对于黄龙士的问题,雁王回道:“我说过,徐凤年是北凉王,而王,没有选择的权力。”
“如果北凉只有三州之地,那徐凤年大可以选择不接离阳的这道圣旨,甚至下令,圣旨不得入北凉寸步。但是如今,北凉能够安稳统领八州之地,依靠的是已故老北凉王的威望。那北莽二十余万,也是因为徐骁而选择投降北凉。离阳的这道圣旨一下,不仅是否定了徐骁为离阳所做的一生功绩,更是否定北凉这二十年来十数万将士的牺牲,让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同样,告诉打醒徐凤年。徐骁、徐凤年父子二人为天下人守北凉。而离阳却是以天下人的名义,牟取私利。若徐凤年再不有所表示,那愤怒的五十万北凉大军与那未归化的北莽三州之地,都会成为焚尽天下的熊熊列火。”
“离阳自以为是的试探,终将会撕掉离阳自身最后一层遮羞布。”
黄龙士知道这一切都无法阻止,“看来,一切都是如你所说,离阳终究是完了。”
雁王平淡地说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位列春秋三甲的黄龙士,自然知道雁王这句话的出处,“出自《周易》的话。”
雁王说道:“很好地形容了离阳现在的处境,不是吗?你认为,离阳从辽东一内乱不止的春秋小国,到现在能够君临天下,靠得是什么?”
黄龙士沉声说道:“靠得是法甲?荀平,病虎?杨太岁,半寸舌?洪本溪,人屠?徐骁以及顾剑棠等一众能臣的努力。”
被雁王成为洪姨的老板娘,听到荀平的名字,嗑瓜子的动作有所停滞。
随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磕着瓜子。
“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助力。”
雁王语气低沉而又平静地说道:“所以,离阳有个致命的缺陷,它的天子非是如之前的大秦,大奉的君主一般马上得天下。依靠能臣得了天下,自然会忌惮能臣。他会怀疑,若这些能臣去辅佐他人,自己的天下是否也会落入他人之手。这就是离阳的死穴,也是荀平、张巨鹿等人必须死得原因。因为越有能力的人,越会引起离阳皇室的忌惮。这份忌惮,已经深入到离阳的骨髓,药石罔效。”
黄龙士感慨道:“离阳赵家的天下得来的太容易。容易得的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天下是他们可以用权谋的手段得来。所以,开国以来的每一任离阳天子,都重权术而轻德政。”
雁王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没有力量的权谋,无异于自寻死路。而离阳唯一的生路,也已经被我堵死了。”
黄龙士早有所料,“西楚那边,果然有你的手笔。听说傲笑红尘曾出现在西楚境内。我本以为曹长卿走后,西楚纵使复国,也无法造成太大威胁。那位西楚女帝能有此手段,少不了傲笑红尘教导。”
雁王仍是一片平静地说道:“西楚终究是要反,这是离阳自己做的的局。我不过顺势而为。现在你该明白了,之所以我能这么顺利的布局,是因为离阳本身,就是局势的推动者。而离阳的谋算,不论成与不成,都将面临灭国的可能。如果离阳一开始就选择帮助北凉,北莽八州早已成了离阳的囊中之物,那离阳自然也不会面对这样的局面。哪怕离阳不下这道圣旨,也能得到喘息之机,局势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这天下终究要再乱上一阵,才能大治。”
黄龙士还是不死心,“难道离阳就不能大治吗?”
雁王面露讥讽之意,说道:“哈~黄龙士,黄三甲,春秋三大魔头之一。一只巧舌,搅弄春秋风云。巧舌之下,死去的百姓何止千万。我是该笑你也被这虚假
的和平影响,变得愚蠢了吗?”
“或许是我真得老了。”黄龙士不胜唏嘘道:“见过二十年的和平,总是难免有些有些留恋。离阳三世而亡,实在是让人唏嘘。”
雁王认为这是离阳咎由自取,“嗯,总比大秦二世而亡要好些。”
黄龙士叹气道:“一个王朝的作茧自缚,往往都是这么讽刺。”
雁王冷然说道:“自缚还要有茧才行。离阳所作所为,说是自尽都不为过。离阳有过选择机会,可以选择不杀荀平,可以选择不杀吴素,可以选择不杀张巨鹿,可以选择安抚故楚遗民,可以选择换一种温和地方式削蕃,也可以选择在这场旷世地凉莽大战中支援北凉;甚至,可以选择不给徐骁一个恶谥。离阳有太多选择的机会了,但也错失了太多的机会。历史给过离阳机会,而它最后用它的行动证明,离阳终究是担不起这天下之主的称号。”
黄龙士有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了一声长叹,“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黄龙士向雁王问道:“对了,你是如何让顾剑棠放弃离阳的?”
雁王平淡道:“需要吗?若荀平,张巨鹿,徐骁等人的下场,还不足以让这位离阳大柱国警觉,那他干脆改名叫大天真好了。”
黄龙士笑道:“也对,走到这一步,离阳人心已失。辽东百万石军粮被焚毁,其实早已注定。太安城,也就是在这饭馆,能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