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蛛丝马迹
王禅送走了宋王与王后，并没有急着出行，而是再次探视了盗拓，有些疑问王禅还要印证。
盗拓依旧躺在床上，此时济民药房的医师已给他换过药，外伤虽然一时好不了，但却已没有那么疼痛，而且精神也好了许多，脸上的愁绪也少了。
“先生，是否还有事要询，我这里已经给先生准备好了。”
盗拓说完，从桌上拿起一块布递给王禅。
王禅一看，微微一笑十分感激。
“有劳盗兄，看起来盗兄还真是有备无患，做事认真仔细，所以每次行盗都能安然无恙，而这也正是在下所需。”
王禅接过布来，再看上面，画得密密麻麻，而且都有标记着地名与日期。
王禅坐在椅上，开始认真仔细的看着，布上所画却正好是这半年来盗婴案所发生的地方与日期，而且还有发生盗婴案之地相互之间所估算的距离，还包括所盗婴孩的家户情况等等。
画布上所记此截止目前来看，一共发生了九十九起盗婴案，被盗九十九个婴防。
这九十九个婴孩也有男有女，分布在大周列国，与传闻到有些出入，这也是因为一般传闻总是要夸大一些，特别是传至民间小道之后，就会有些失真，特别是对如此恶行，已经惹得天怒人怨，成为列国的共敌，所以世间百姓往往会夸大其辞，以夸大盗婴妖人的恶行，引起众人之愤。
王禅依着日期与标注，再看第一起盗婴案发生在晋国，这个位置并不深远，也只是普通的乡村，从图上可以看出，该是晋国偏远之地，却也在齐晋边境之后不足三十里，在一个山村之内，这里并无官道，却只有一些上山下山的小道。
也正因为如此，当时在这样一个偏避的小山村里，丢失一个婴孩，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是被豺狼或者是其它什么野兽吃了，丢失婴孩的农户也只能自认倒霉，甚至都未与报案。
而当时晋国官衙也并未重视，毕竟只是普通百姓的婴防丢失，无足轻重，以前也曾有过，不是被野兽吞了，就是被那些贩卖人口的贩子盗走，再养几年，成为奴仆卖与一些大户人家
第二起，第三起也都发生在晋国，只是往晋国中腹更富裕的地方靠近一些，而所盗之所的村落也慢慢远离了山野，进入一些平原地方，直至到第六起之时，因为连续报官丢失婴防。
从那时开始，这才引起了晋国官衙的重视，也才派人逐户调查案发的说情，可却并没有什么结果。
这六起一共只发生在三天时间之内，再隔了三之后，其后第七起就已发展到了秦国。
秦国山峦纵横，不比晋中平原，百姓也并不集中，所以这一次却大都发生在秦国的一些城邦之内，所以一开始就报了秦国官衙，从第一起就引起了秦国官衙的重视。
在秦国境内一共也是六起，只用了二天，二天之后再也没有发生，也就是说，妖人在一夜之间连盗三个婴孩，凑足六个之后，就没有再发生。
而秦国官衙也同样进行了探查，可因为发生的比较突然，而且没有人想得到妖人行动如迅捷，竟然一夜之间连盗三个地方，而且一个地方相距甚远，这可以从盗拓所画的图了看出，所以秦国官衙调查之后，依然是毫无所获。
紧接着却又到了楚国，楚国地域较广，但人口集中的城邦之中。
所以在楚国一共发生了二十起，也是分三次进行，每次间隔只有一天时间。
吴国十起，越国十起，两国相距十分近，到比在秦楚要简单得多，这二十起都集中在三个地方。
紧接着就是鲁国发生四起，卫国发生四起，郑国发生四起，这一十二起一共两次，中间一次间隔。
这该是第一阶段，一共六十四起，用时也就四十多天，为此整个列国也都知道这非是偶然，而是有人畜谋已久，各国也有防范。
甚至因此未被盗过的宋国与齐国都加大了护卫防守，就连一些边境小镇也都派了兵甲去巡守，就是防着妖人。
而其实已盗过的列国则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觉得盗婴妖人不会再来，可也正因此，盗婴妖人却又再次行盗。
第二轮盗婴，妖人并未进入齐国，也未入宋国，而是绕过了齐国与宋国之后，再次进入晋国。
晋国本该有重视，也该有防护巡守，可此案一开始在晋国发生，而后就一直在其它列国，所以晋国开始重视，后面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时，特别是楚国被盗的比晋国还要多得多，晋国心里也是不仅不痛恨，反而有一种庆幸。
所以晋国虽然最早发现，却也是最容易忽视此案。
而这一次比之上一次更甚又是二十起，也是分三次，每次六到七起，都是晋国城池中发生，这让晋国上下一片恐慌，也是的些措手不及。
紧接着秦国只有三起，大周洛邑三起。
这一次到了楚国是六起，合计二十六起
这样绕了上来，并未经过吴国与越国，直接到了鲁国与郑卫两个小国，各发生一起。
由此计算，晋国二十六起，秦国九起，大周洛邑三起，楚国二十六起，吴越共二十起，鲁郑卫三国共十五起，总数加起来正好九十九起。
从整个布上所画来看，所有的盗婴案都是围绕着宋国发生。
与宋国接邻的晋国、郑卫、楚国以及大周洛邑。
而其它的吴国与越国却十分偏远，秦国也与宋国隔着晋国。
楚国与晋国一共发生五十二起，看起来此次楚国与晋国是被盗最多的，也是受难最多的，而两国也是列国之中最强的两国，一南一北历来称霸于列国之中。
王禅看到此，心里也有些难受，或许这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可从路线来看，每次作案之后的行程都不一样，像是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最多的时候，一天夜里作案达六起，这六起之间相距有一千多里，正是在楚国发生的，让人防不胜防
“先生，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会来宋国了，而现在许多江湖人士，术士也都聚集在宋国，就是所有的盗婴案都发生在宋国周边，而有意绕开宋国，看起来这个妖人藏身宋国境内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盗拓见王禅看了许久，也一直在思虑，并没有打扰王禅。
此时见王禅已全部看完，把布放于桌上，盗拓才敢插上话来。
“哈哈，盗兄所言极是，也符合江湖人士所考量，也正是此盗婴妖人所希望的，可我知道这个妖人必不在宋国境内。
虽然盗兄弟也是十分仔细小心之人，可却也都能看出这其中的原故，想来这个妖人不会想不到，更不会留下如此在大的漏洞。
显然盗婴妖人是有意留之，就是要认大家以为妖人与宋国有关。
盗兄所画的图中，有的地方明明可以一次作案，可此妖人却并没有下手，而是绕了千里，再回来下手，这样做，不会是愚蠢之举，就是要掩人耳目，故意制造一个骗局，让人误解他的真实意图。
如此看来，此人非是对宋国有意，而是对宋国有恨，或是有怨，想嫁祸于宋国，而让其它列国仇视于宋国。
可谁会对宋国如此仇恨，要把这种恶名强扣在宋国的头上呢？
楚国，楚国宋国三年前得我与墨翟沟通，一直保持着交好之意，楚国纵有妖人作乱也不会无故如此。
晋国，晋国虽然因三年前的事与宋国有些怨气，却也不致于出此恶招，而且晋国此次也有不少婴儿被盗，与楚国之数一样。
而我对晋王的了解，此人并非小肚鸡胸之人，作为中原晋国之王，他还是有些气度的，不仅拿得起，也是放得下之人。
毕竟宋国之所以与晋国有怨，也是因为晋楚之间的关系，而非宋国有意与晋国相争。
而且宋国一直是弥兵之盟的主张国，一直力促大周列国和睦，少有对其它列国用兵，更不会无故得罪其它列国，在列国之中声誉也是最好的。
至于吴与越国两国与宋国就更远了，也没有直接的争伐，也就更没有理由与宋国结怨了。
而秦国本也与宋国交好，也就是想牵制于晋国，不会与宋国有隙，鲁国郑国卫国这都是小国，而鲁国与宋国并不接壤，也并无争伐，该也不会有怨。
只是经此盗婴案一事，宋国显然已成为列国之中的众矢之的，所以刚才宋王与王后都忧心忡忡，不仅是为这些被盗婴孩痛心，同时也是在为宋国担忧。”
王禅先否定的盗拓的想法，自己也在自个儿分析着，盗拓只得在一边静静听着。
于盗拓而言，王禅的思虑要更谨慎一些，而且也不会被眼前的证据所迷惑，而是能依着盗婴妖人的想法去设想。
王禅此时再次拿起布来，用手一一量着距离，心里似乎也有了一些新的考量。
“盗兄，不知现在吴国形势如何，吴国夫差一心志于向北称霸，三年前一场吴越大战，吴国险些灭了越国，此时的吴国该是实力最强的，吴王夫差不会对北方没有企图。”
盗拓一听，也是些意外，刚才王禅还在思虑盗婴案，可话风一转却又扯上了列国争霸之势。
“回先生，吴王夫差确实有北上之意，而且这三年之中也一直在筹备着，此时听闻吴国与鲁国已经结为盟国，随时可能北上攻伐齐国，而齐国已是危机重重。”
王禅一听，见盗拓脸色凝重，知道盗拓虽然是一个大盗，可身为齐人，也在为齐国忧虑，凭这一点就要比那些自负贤名的人要忠君爱国得多了。
“听盗拓兄的话，似乎对齐国对抗吴鲁联盟并不看好，三年前我曾听闻，齐国到也国泰民安，并没有什么灾祸，也与其它列国没有兵事，为何盗兄会有如此忧虑？”
“不瞒先生所言，我本祖辈皆是齐人，而齐地当年是太公受封之地，也多得太公之福荫庇佑。
列国之中若说称霸也还得从齐国说起，那也是恒公之时，齐国之威，纵是楚国与晋国都难掩其锋芒。
只是自恒公之后，齐国虽然并无战乱，却也是内祸不断，这都是缘于齐国姜氏王族，无论是当年威极一时的恒公，还是现在的齐王，都有一个遗祸的毛病，那就是极奢的生活。
所有齐国王族都十分奢华，生活糜烂。
盗某也行走列国多年，从未见任何列国王族有齐国王族这般奢华之风，更不要提吴国王族的节俭以及大周天子此时的落幕了。
王族奢糜本也无可厚非，当年太公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才能被封在物资富饶，而且背靠大海的齐地。
只是这此年来，坐吃山空，不思进取，国力也是日渐衰弱。
而当今齐王更是养奸制忠，在齐国朝堂之中，忠奸之人也是一直对立，水火不容之态，保持着相对的平衡。
若齐国这些年不是得贤才相铺，我看齐国早就被晋国甚至于鲁国吞灭了。”
盗拓虽然只是一个民间大盗，可却对齐国也是痛心疾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然，毕竟王族如此，那么下面的那些大臣也就会投其所好，而且也会效仿，富人太富，而穷人太穷，这也就是盗拓之所以成为侠盗的原因，盗富济贫，也才能得到百姓拥戴，在齐国长存这么多年而不被齐王消灭。
“这一点在下也有耳闻，齐国王族之奢也是列国闻名，也是导致齐国贫富天差地别之因。
只是盗兄是否仔细看过，每一次妖人盗了婴孩，必然会返回，若不然妖人不可能同时带着数个婴孩。
从间隔的时间可以看出，每一次间隔，也就是妖人回巢的时候。
而这些地方都与一个地方距离最近，当然这是先排除宋国之后的估算，这个地方就是齐国。”
王禅说完，把布还给盗拓，让他自己看。
此图是盗拓所画，于盗拓是十分熟悉的。
盗拓接过布来，仔细核对着日期，再估量着距离。
虽然作恶的盗婴妖人多次作案，可都可以看出，他每次不会超过六次，也就是说六个七个婴孩是他能接受的最大限度，毕竟若是同时盗了六七个婴孩，而自己又是一个人，那么这六七个婴孩就会成为负累。
所以他就必须返回自己的老巢，把已盗得的六七个婴孩处理结束，这样才会再次出手。
而每一次盗完最后第六第七个之后，所确定的地点，如果依着王禅所说来看，确实是这样的，这些地点除了与宋国最近外，都似乎以齐国一个地方为中心，所以有距离都相差无几，而妖人回途的跃径距离也大抵相似。
盗拓看来，再次放下画布脸上也是布着忧虑。
“盗兄，看你的样子是知道这个地方是齐国什么地方吧？”
“不错，若依刚才先生所言，这个地方是海上一岛，而且盗某也很熟悉，因为那里就是我盗某的老巢，应该说是真正的老巢，世间之人到也少有知道的，可为何会这样，难道这个妖人与我有仇，想借刀杀人吗？”
盗拓边说也是陷入沉思，就连王禅也有些意料不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是盗拓的老巢。
“先生，我手下汇集了一万多人，可平时却并非都在一起，在齐国也有数个聚集地，而这个海岛却是我盗拓的大本营，平时连我都少有去那里。
海岛之上都是普通贫苦百姓，住着一些原住的渔民，而岛上却也有数个洞穴，可以提供我与江湖朋友们避难之所。
平时间这个岛并不显眼，也少有人去，毕竟光凭普通渔船还很难到达，可不知为何这个妖人会选在这里，难道说妖人竟然藏身在此岛之上？”
盗拓自言自语说着，心里也是思虑，他虽然知道这个岛，可看起来却并不十分熟悉，此时却是在看着王禅，想从王禅这里找到答案。
而他的疑惑，却也是王禅的疑惑。
“盗兄，这大海之中岛屿众多，此事也非就可以肯定，而且我此次求师之际也遇到一件怪事。
就是本是一座巨大的山，可连他附近的居民都少有人知道，能见此山之人，必是与此山有缘之人。
想来除了盗兄的所住的这个海岛之外，此处大海之中应该还隐藏着其它海岛，此事也是极有可能。
毕竟依此妖人的习性，应该不会隐身于贫苦百姓之中，更不会与普通人为伍。
而且所盗婴孩都十分幼小，容易引起注意，与他如此神秘的身份不符。”
王禅也是提醒于盗拓，刚才那么一划，其实归结的地方是一片海域，而并非一个点，毕竟光靠盗婴妖人所作案的离开地点，很难准确确定个地方，只是能是一个方向，一个模糊的位置，同时也只是一个猜想。
况且除了齐国之外，宋国几乎全部境地里也都满足这个条件。
所以说王禅想到的齐国，也未必就真的是妖人所藏身的地方，或许宋国才是真的可能，这正是出奇不遇里的正与反计的谋略之处，这一点王禅也在反过来思虑着。
也就是说，盗婴妖人故意布了一个局，让大家觉得藏身之地在宋国，可对于王禅这种聪慧之人来说，又会觉得宋国实不可能，因为漏洞太多，毕竟太过明显，显示不出盗婴妖人的本事，也容易让列国抓捕他的人知道宋国，所以反则不可能就是妖人藏身之地。
可妖人也正好利用王禅的自负与聪慧，反而真的把藏身之处布在一个众所周知的地方，却让诸如王禅这般聪慧之人误解了盗婴人的藏身之处，而去其它地方寻觅，而把整个破案的方向导歪。
而妖人却利用了正反之计，让人摸不着其真正的意图，真正的藏身之处，或许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也正是道家里相生相克的运用。
此时王禅刚才就是如此想法，所以才会想到齐国，也才会发现这其实还有一个引诱人的地方。
而齐国与宋国的可能性又相对变成一样，让人难与确定。
“先生所言甚是，除了我们那个自名叫聚英岛外，那一片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海岛。
民间传说有蓬莱仙岛，是神仙修道的地方，也有离魂尊主的修身之所，叫离魂岛。
再远处还有一个三岛相连之地，人称***却也少有人知，但都是大周天下，所住的该也是大周之人。
而且若依先生所言，世间若有真的有缘之地，非有缘人不知的地方，那大海之中还真的会有不少，大海之宽，就算当地渔民也不敢断言，那我就更不敢肯定了。”
“就是，所以说我之所以有这种考虑，其实也并不肯定。
但这个盗婴妖人本事不小，十分狡诈，当也是修得一些妖术魔法，才如此布局，就是想让人难与确定了，看似让人知道他的藏向之处，其实都是虚幻的表像。
由此刚才分析所言，你也就不必担忧。
这种妖人并不会与众相合，若是能与众相合，就会受世间百姓影响，或许也不会做出如此惨无人性之事了。
你还是先休息吧，看来我还是得跑几个地方，去楚国看看再说。”
盗拓一听，脸上显出惊异与不解之色。
“先生，这里距楚都可是有一千五百里之遥，若是先生去了，那如此折腾，不知这盗婴妖人又会作下多少案来，又不知有多少婴孩会遭遇不测。
况且墨先生想来也该回来了，先生难道不想等墨先生来再与他商议商议吗？”
王禅一听，嘿嘿一笑，他知道盗拓也是关心这些无辜的婴孩，而依常理来论，王禅若去楚都，那一来一回也得十天半月的，此时四方江湖人士云集宋国，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若是有王禅在，那么就可以利用众人的力量，找出妖人的藏身之所，一起消灭妖人。
可若王禅走了，那宋国这些江湖人士就会群龙无首，陷入混乱，于追捕一事无益。
甚至于其它列国也会借此机会来为难于宋国。
“盗兄，你知此妖人能夜行千里，难道说在下就不可以吗？
或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算是找到妖人，又有何益，还不是徒增伤亡，怕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
盗兄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明一早上，我一定会回到这里。”
王禅说完，也不理盗拓，自个儿走出客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