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的消息到处都传播得沸沸扬扬, 但凡上过高中有点希望的,一个个都振奋起来,学校里有几位平时天天混着的老师也竟然打起精神来, 想学习了。
他们自然有些措手不及,便想向林望舒借笔记,借书。
林望舒倒是也不藏私,她分享给学生的, 也照例分享给他们, 这倒是让大家伙感激不尽。
其实不光是老师感激,她那些学生们,现在对她已经敬佩得五体投地。
如果不是她逼着大家伙学习, 现在大家伙又怎么敢那么有自信, 急匆匆地要参加高考呢。
到底是学了一点东西了, 觉得可以去拼一把了。
而胡同里,也有人打听起来, 那些陆续回来的知青, 那些早早辍学的,还有工作了的, 但凡有一点底子的,都开始动起来脑筋, 想着报名高考拼一把。
孟绸也来找了林望舒:“望舒, 你说我想起谁来了?”
孟绸一向开朗的她,半天没说话:“你说我能不能也有点追求?”
林望舒认真地看着孟绸:“我觉得都行, 想追求就追求, 不想追求就不追求, 喜欢吃喝玩乐,咱就可着来, 喜欢男人,就去相亲,咱专挑好看的相。”
孟绸叹了一声:“如果她还活着,一定很高兴,她那么爱读书。”
孟绸:“我要不要参加高考呢你说!”
林望舒:“你既然这么想了,那就试试吧,没准就考上了呢。”
林望舒:“细则还没公布,理科的话,语文数学政治三门必考,然后物理化学,还可以选择加试英语,文科的话,理化换成历史地理。”
林望舒便把课本给孟绸看,孟绸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笔记,呆了半响。
林望舒:“这些课本如果弄通了,再做一些题,其实也差不多了,你可以试试。”
孟绸僵硬地摇头,抿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算了算了这种罪我可不想受!”
她现在已经工作了,一个月也三十多块钱,不过对象没找到,还在相亲。
孟绸叹了口气:“望舒,我看你这笔记就知道,你底子好,你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吧,我还是努力相亲。”
一时又道:“对了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一定要好看的,最好是有点钱,不要太穷的,当然了像你家陆殿卿一样有些文化会外语,儒雅绅士风度翩翩,那最好了!”
林望舒:“你这要求……一时哪有合适的呢。”
她以为随便走在路上就能掉下陆殿卿这样的大馅饼吗?
孟绸:“你们单位?你爱人单位?”
林望舒想了想:“我爱人出国了,他们单位的我也不熟悉,不过我们单位倒是有一个,是个单身,就是年纪有点大。”
林望舒:“你二十三了是吧?他比你大六岁,眼看着三十岁了。”
孟绸:“啊,这么老了……”
林望舒:“我们单位说实话没几个你能看得上的,就这个长得还行,爱穿个西装,拿着一个保温杯喝枸杞茶,头上再抹个油,虽然不太上进,不过我觉得性格挺好的,也挺善良随和的。”
孟绸:“他这么讲究?保温杯喝茶?他怎么不用大茶缸子?”
林望舒:“新加坡华侨,习惯上可能和咱们不太一样。”
孟绸:“华侨?他不是北京人,有房子吗?”
林望舒:“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只是同事而已,就说过一嘴有合适的可以帮着介绍,我也不好问房子自己的还是租的啊,不过你要是有兴趣,我帮你打听打听。”
孟绸:“你多问问,我听着有点兴趣,这年头找个能看得上眼的太难了,回头可以约着相相,反正我相了好多了,不在乎多一个。”
林望舒:“好。”
除了孟绸,陆续也有其它同学找上,大家都觉得她是中学老师,应该懂一些吧,她也就给大家出出主意,比如可以去哪儿哪儿借书什么的。
实在不行的,便把自己用过的课本借出去了,反正那些课本她都快翻烂了,而且另外做了笔记,她现在的学习精华都在自己的笔记上,那个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借出去的。
这一段庄助理受她公公委托又来过一次,和她说起高考报名的事,表示说如果她需要了解更多,可以帮她引荐几位大学老师,帮她参谋一下专业。
对此林望舒自然感激不尽。
她心想这位公公人真是太周到体贴了,估计是怕她不懂,想尽可能帮帮。
林望舒想了想现在的情况,未来有前途的,国际贸易自然很热门,她英语好能去读外语专业,不过依她的性子并不喜欢,而且她不想走陆家那样的路子,也不太想和陆殿卿成为同行去做国际贸易。
以后计算机仿佛也不错,但是计算机现在国内很落后,也学不到什么,所以反而选择一个数理化这种基础学科,踏实学点最基础的。
从现在的形势看,五十年代北大物理系将原北大、清华、燕大三校的物理精英组建在一起,基础雄厚,后来即使在特殊时期,招收大量工农兵学员的情况下,依然培养出一批人才。
这么一番考量后,最后还是打算选择物理专业,这个专业对她来说还算比较亲切,进可攻退可守的专业。
还有一个,那位老教授就是这个专业的,她说不定还能顺便多了解。
这种选择固然有些随性,但是暂时也没别的特别想法,于是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么到了十月底,陆知义突然来了,问起来她报名高考的事,问她有什么困难,还说如果有需要,可以帮着她补补课:“我听说今年报考的人会非常多,万一考不上呢,我介绍个大学老师,帮你补补课就是了。”
对此林望舒表示感谢,但是不用。
陆知义见此,也就没说什么,临走前塞给她一大兜子螃蟹:“殿卿出国,把你扔在娘家,倒是挺让人过意不去的,你公公又忙,也顾不上你,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就是了。”
林望舒倒是心领了,她知道陆殿卿不在国内,她婆婆又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公公,这位公公可能对自己有些愧疚,但是也不便做什么,于是委托这位姑母来代替长辈表达对自己这个孤零零媳妇的慰问。
她接过来那螃蟹,再次表示了感谢:“姑母,我一直在复习,我觉得自己也有点把握,不过考成什么样,也得看运气,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吧。”
陆知义满意,点头道:“你倒是看得开,说实话你这孩子心大,也是你的福气。反正你也别太有压力,咱们陆家,就算考不上又怎么了,工作也不至于缺了你的,考上了当然更好,也是为我们陆家争光了。”
一时又说了许多有的没的,林望舒也就听着,这位姑母爱叨叨,但其实人还不错,对她也算是相当好了,现在她争取忍住,至少表现得恭敬一些,大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了。
其实陆殿卿不在,倒是有一桩好,见到这位姑母,她终于不再催着她怀孕生孩子了。
没男人,生什么生……
当晚,林望舒拎回螃蟹,螃蟹膏肥味鲜,一家子吃了一个痛快。
这个时候,她越发觉得,下次对姑母态度再好一些吧。
为了螃蟹,可以折腰事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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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和学生们一起报名了,学生们想法不一,报什么大学的都有,林望舒却义无反顾地报了北大,专业是应用物理学。
她知道虽然自己准备充分,但是现在贸然报这个学校这个专业,还是有些冒风险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那些站在顶尖的人才,任何时代,都有人自强不息一直在学习进步。
自己如果报考其它院校,可以靠着笨鸟先飞来获得优势,但是如果报北大,那就是要和那一波顶尖的人才竞争了。
风险很大,但是林望舒想试试。
最差了,没考上,她还是继续当她的英文老师,反正她有工资,她还有一个工资挺好有一个大存折的男人。
虽然上辈子的认知是男人靠不住,但是陆殿卿还是值得再信任一把的。
报了后,她自己也有些忐忑,别人问起来,也就随口敷衍下,并不太愿意说,但她报考北大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出去了。
大家难免有许多说道,觉得她心比天高,觉得她好像有点太逞能了,有人好心劝,有人暗地想看热闹,反正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老师的办公室里永远缺不了这种是非。
不过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她现在也没时间在意这些啊,一直都要紧锣密鼓地学习。
为了这个,林望舒特意从白纸坊搬回去了新街口,新街口那边到底清净,一个人独享一个大院子,想学到什么时候就学到什么时候,想怎么学就怎么学,哪怕她半夜睡不着起来背古文呢,也不妨碍别人。
关彧馨见此这情景,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这孩子是不是学傻了,你一个人这样下去怎么行!”
于是她干脆跑过去,和林望舒一起住,陪着,这样早晚还能给她做个饭。
林望舒看关彧馨这么陪着自己,其实心里很不忍,毕竟关彧馨白天也得上班,晚上又要照顾自己,帮自己做饭,太辛苦了。
不过想想,胜负就在这么两个月,她得拼一把,熬过去也就好了,也就没说什么。
这段时间,陆知义知道她回来新街口备考,也来过两次,看关彧馨在,也就和关彧馨说了几句话。
本来林望舒还有些担心,怕陆知义和自己妈几句话不对付起了冲突,谁知道,她们两个竟然意外聊得来!
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起早年间绒花铺的绒花,说起黑紫羔的羊皮袄,说起白云观的星神殿,说起当时唱戏的谁谁谁,说得那叫一个相见恨晚。
最后两个人还一起叹:“现在的年轻人,可怜见的,哪见过这些!”
林望舒见此,也就随她们去了。
这时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当院子里的香椿树叶子快要掉光的时候,高考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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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周六,林望舒最后一次来到了教室,给大家上了一堂英语课。
她可以感觉到,这趟英语课,大家上的格外认真,带着一种仪式感的郑重。
当这堂课结束的时候,按照流程,她应该和大家说再见,之后就离开教室了。
可是下一周就要高考了,好像台下的所有学生都在望着她,大家都在等着她说些什么。
她一时竟然有些词穷。
三十多岁的她,人生已经走过了一半,她几乎觉得自己回天乏力,这个时候,她重新回到了二十一岁,利用自己先知的优势,提前备考,大半年的兢兢业业,终于等到了高考,终于有机会踏入那个沙场,为自己的人生拼一把。
她胸口澎湃着一种说不出的热情,像一把火,烧着她,这让她竟然钝于表达,不知道该怎么将心中那股热切的期盼说出来,传达给这些孩子。
其实,她想想,他们也不需要她来传达什么了。
所以最后,她开口道:“同学们,你们知道吗,小林老师的人生中,有一些事,一直很后悔,其实并不是没有机会去修正,只是人很难痛下决心毅然决然,人是有惰性的,也是有惯性的,当一个人沿着一条弯路走得时间越长,沉没成本越大,也就越难回头了。”
她笑了笑:“我真的很感激,我比绝大部分人要幸运,重新获得了一次机会,我拥有了一个选择权,一个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
教室里三十九个学生静寂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在听她讲。
林望舒继续道:“同学们,以前老师让你们学习,你们说推优上大学的机会你们根本不可能有,现在好了,放开高考了,请相信老师,这是一次完全公平靠着实力取胜的高考,你们和我一起,拥有了这次选择人生道路的权利,现在——”
她笑道:“我们一起牵着手,跨过高考这道门槛,去选择自己的人生吧。小林老师在大学里等你们,我们不见不散。”
说完这些,她便走出了教室,走出教室的时候,眼角湿润的余光看到,教室里好多学生都在流着泪鼓掌。
她低着头往外走,走出老远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红砖房的老教室。
她对有足够的把握,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踏入大学的校门。
这堂英语课,应该是她在这学校最后一节课了。
她看着那老教室,看着那里面的学生们,突然感激起来。
应该感激他们,陪着自己走完了这一段决定胜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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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那天,林望舒来到了陆崇礼的单位,找到了庄助理,就在前几天,庄助理提到让她周日过来一趟。
到了后,庄助理先给她一个信封:“这是殿卿的工资。”
林望舒谢过后,接过来了。
林望舒笑着说:“父亲他今天是不是很忙?”
庄助理点头:“是,在开一个重要会议,不过林同志,有点事,你跟着我过来这边。”
林望舒便跟着庄助理过去了另外一个办公室,那间办公室很安静,没什么人。
之后,庄助理便开始拿起旁边的手摇电话机,开始拨电话。
林望舒开始还有些疑惑,后来突然明白了,他在拨越洋电话——
那就是,陆殿卿?
已经四个月没见陆殿卿了,这四个月里林望舒忙着学习,以至于没有太多时间伤风悲月去想念,但是晚上时候,夜深人静,难免心里牵挂着。
他也给自己来过信,不过那信明显拖延了很久,她也就不指望了。
打电话的话,电话局排长队,而且国际长途很难连接,她基本放弃了。
现在,有机会和他说上话吗?
这时候,电话已经开始接到接线员处进行转接,庄助理笑道:“林同志,我们接下来是要接通殿卿的电话,你想想要说什么。”
林望舒一下子竟然有些提心了,她要说什么?
脑子里竟然有些空白,她想说想他了,合适吗?还是得说点重要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电话竟然已经接通了,庄助理简单地说了几句后,就把电话递给了林望舒:“林同志,你们说吧,我有事,先出去下。”
一时庄助理出去了,门关了,林望舒捏着电话筒。
电话那头是陆殿卿的声音:“林望舒?”
林望舒听着他的声音,鼻子竟然有些发酸,可是不知为何,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这人怎么这样,打个电话,叫得那么生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不认识呢!”
电话那头的陆殿卿默了下,之后便低笑出声:“还知道埋怨我,看来精气神都挺好的。”
透过电磁传来的笑声醇厚温暖,她的心便软软的,低声说:“你还笑,你还笑,自己出国了,也不知道我多想你,还笑得挺高兴的!”
陆殿卿便收敛了笑,声音也转低:“我当然想你,每天都想你,有时候太忙了,白天顾不上想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想你。”
林望舒看了看门外,庄助理应该听不到吧?
她便抿唇笑着说:“算了还是别说这个了,万一让人听到呢。”
陆殿卿:“你明天参加考试是吗?”
林望舒:“嗯,是。”
陆殿卿:“你实力足够,放心就是了,只要能发挥出水平了,一定能考上。”
林望舒听着,忍不住笑。
其实这种话,别人也会说,没什么出奇的,不过听到大洋彼岸他的声音,听到他这么说,便觉得满心都是喜欢和满足。
她小声说:“我知道,肯定好好发挥——”
一时又道:“我听庄助理的意思,你得过年后回来了?”
陆殿卿:“目前计划是这样。”
林望舒:“那到时候我的考试结果都出来了。”
陆殿卿声音越发压低了:“是,回去给你带礼物,你想要什么给你带什么,带你吃好吃的。”
林望舒听着,只觉得周围都是甜泡泡,她笑:“好,不过你声音怎么这么低?”
说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了,他在国外,和中国有时差,估计这个时候正是他那里的凌晨时分。
果然,陆殿卿道:“我和同事住一间房,他睡了,我怕吵醒他。”
林望舒:“那要不先不说了。”
陆殿卿:“没事,反正我声音低,他听不到,他正打呼噜。”
林望舒笑道:“你在那里,挺辛苦的吧?”
陆殿卿:“还行,是有点忙。”
林望舒想起他夏天时候发高烧:“那你还是注意身体,万一你在外面生病了怎么办呢?”
陆殿卿:“放心,我现在身体很好,其实我长这么大就那次生病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其实都是琐碎的话,没什么意义,不过心里还是觉得喜欢。
林望舒看看时间:“我和你说时候长了也不合适吧,先挂了吧?”
陆殿卿显然有些舍不得,不过还是道:“好,你记得给我写信,上次我给你写信,你都没给我回。”
林望舒:“回了,我给你写了整整三页呢,估计还没收到,你慢慢等吧。”
陆殿卿:“嗯,那我等着。”
林望舒:“你挂了吧。”
陆殿卿:“你先挂。”
两个人静默了好一会,其实都有些不舍得,就这么听着电话那头对方的呼吸声。
最后还是陆殿卿打破了沉默:“你有什么事记得和父亲说,不要不好意思。”
林望舒笑:“我知道,父亲对我挺关照的,给我一些很好的政治复习资料,上次竟然让庄助理送了一头羊,我们一家吃了好久。还有姑姑也挺好的,最近好几次去看我,问我复习得怎么样,倒是让我过意不去,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她吧。”
虽然她知道,这位姑母应该是受陆家长辈所托,作为比较亲近的一个女性长辈来关照一下自己这个不得不住在娘家的侄媳妇,免得仿佛看上去陆家不管这个媳妇。
但她也得承认,陆知义总体对自己还不错。
陆殿卿:“好,我姑母其实人还好,出手阔绰大方,就是爱念老经,你当耳边风就是了。”
挂上电话后,她走出去,庄助理还在那里等着她,见到她,笑着说:“怎么没多说一会?”
林望舒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这种国际长途很贵吧。”
庄助理:“也还好。陆同志现在开完会了,他之前叮嘱说你来了后带你过去。”
林望舒:“好。”
当下由庄助理陪着,林望舒过去了陆崇礼的办公室,过去的时候,恰好陆崇礼办公室里有人,正在谈话,于是林望舒便在外面先坐下,等着。
这个时候旁边有一位女助理,穿着专业的女士西装,正整理资料。
庄助理把林望舒交待给女助理,女助理便停下手中的活,给林望舒沏茶送过来,笑着问她要不要报纸看,态度温和有礼。
她感激地冲对方笑了笑,表示不用了,看起来大家都很忙,她并不想打扰到对方工作。
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办公室门开了,陆崇礼和两位约莫四十多岁穿中山装的威严男子一起走出来,说笑着,和他们握手再见。
陆崇礼看到了旁边的林望舒,微颔首示意她等等。
陆崇礼将那两位客人送过去走廊,这才回来,有些抱歉地道:“刚才突然有客人过来,小林你等了挺长时间了吧。”
林望舒忙道:“没有,也是刚到。”
当下林望舒随着陆崇礼进去办公室,陆崇礼为她倒茶,林望舒忙接过来,说谢谢。
在茶香袅袅中,陆崇礼笑着道:“小林,你上次送来的月饼不错,当时正好政治部的两个朋友过来,我打开一盒请他们品尝,他们大为夸赞,还问我从哪里买的,我告诉他们,自家人做的,不要惦记了。”
林望舒笑道:“等明年,让我大哥再多做一些。”
陆崇礼:“刚才和殿卿打过电话了?”
林望舒:“嗯。”
陆崇礼:“殿卿应该是过年后回来,到时候应该在国内待一段。”
对此,林望舒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道:“那挺好的……”
陆崇礼:“我听小庄说你报考了北大的物理专业?”
林望舒:“对。”
陆崇礼温声道:“挺有志气的,今年你四叔家的堂妹也参加高考,她可没敢报北大。”
林望舒:“我也是试试,不一定能考上呢。”
陆崇礼:“尽量减轻思想包袱,考上的话,我们上北大。不过我听说,这一次北大的招生人数很少,报考学生多,竞争大,万一出意外,没被北大录取,但凡你分数说得过去,就可以去找别的学校。所以不要有后顾之忧,尽情发挥就行了。”
林望舒自然明白陆崇礼的意思,分数可以的话,他完全可以拿着分数去设法安置,所以不存在因为报考问题运气问题导致没学上。
不得不说,听到这话,她还是挺有安全感的,当下也就笑道:“好的,父亲,我明白,我会好好考。”
之后就是例行公事的关心下,叮嘱她考试的时候穿厚点,问她有什么困难,又问她缺不缺钱,她自然说没困难不缺钱。
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过陆崇礼还是给她一个信封:“这里有些外汇券,你拿着,考试完自己随便买点什么,就当奖励。”
林望舒忙表示不用,陆崇礼笑道:“友谊商店不是有很多国外的巧克力,还有一些别的零食,你不是喜欢吃吗?还可以买点衣服,现在天冷了,给自己添置一件厚大衣,或者帽子围巾,考完了放松放松,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过年时候可以穿得新鲜喜庆些,到时候还得过来你爷爷家拜年,会有很多和你同龄的堂兄弟姐妹。”
林望舒没想到陆崇礼这么说,有些脸红。
她觉得他笑起来很温润,像是一个父亲宠爱女儿的感觉,便收下了。
最后陆崇礼道:“今年过年,你是不是在白纸坊你父母那里更自在些?”
林望舒其实还没想过这些,便道:“再看吧。”
陆崇礼颔首:“家里的事,你姑母总是有些想法,但你也不必全听,还是得看你自己喜欢。”
林望舒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姑母对我还挺好的,她就是爱说,但做事很慈爱,对我很关心。”
陆崇礼见此,道:“你们性格方面差异比较大,不过好在你性子随和,倒是也能相处。”
正说着,这时候恰好陆崇礼办公室里又有重要电话转进来,她趁机告退了。
庄助理亲自送林望舒走出单位大楼的时候,林望舒叹道:“这可真忙,我都觉得自己太打扰父亲工作了。”
庄助理笑出声:“我们确实挺忙的,估计最近一年都挺忙,殿卿也很忙。”
林望舒便感叹一声,想着以后尽量不要来这里。
她面对陆崇礼感觉有点复杂,一方面这位公公实在是温暖如春,给她一种父亲的慈爱感,她会觉得自己是女儿一样被宠爱着,要什么给什么;可是也许是因为他的地位,也许是因为办公室的氛围,也许是助理们的谨慎恭敬以及那种忙碌的专业感,所以进他办公室就仿佛被领导召见,只觉得他在温润和蔼之中,别有一种威严的压迫感。
庄助理这段时间他和林望舒已经比较熟了,他笑着说:“林同志,明天就高考了,早点休息,祝你旗开得胜!”
林望舒也笑了:“谢谢。”
她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去踏入这个命定的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