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总监，我能理解您的不容易, 但这个锅我不能背。”林初叶拒绝了陈荧, “这不是我的责任。我只是按照您的要求写的稿子和发的媒体，完稿的时候我有发您审核过了，也问过您要不要先发品牌部审核, 您说不用，出了问题您担着。”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陈荧直接否认了，“稿子是你写的，和媒体联系的人也是你, 这些都有记录可查。你要是认错态度良好, 我还可以和公司申请, 看在你是新人的份上，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如果你执意不认, 那只能按照公司规章制度办事。”
说完转身就要按下内线电话。
林初叶看着她：“我有录音记录。”
陈荧压向话机的手一顿, 狐疑看林初叶。
“那天您让我直接发媒体的事, 我录音了。”林初叶重复。
陈荧看着她的眼神更怀疑，又带着忌惮。
一边不相信她一个新人能考虑得这么周全，一边又怕林初叶说的是真的。
林初叶也定定与她对视, 面容沉定，不卑不亢，也不心虚。
她作为一个专业演员的优势在这种时候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陈荧看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但她作为一个职场老油条，这种时候同样稳稳守住自己的场子，不让自己说出任何可能成为把柄的话，哪怕是一句“录音在哪儿”，她都不会问, 也不开口说话。
林初叶之前有没有录音她不确定，但她担心林初叶这会儿有录音，因此谨慎地不表达出丝毫怀疑或者担心的话语。
两人就在这样的眼神对峙中僵持着。
“我不记得我有说过什么值得录音的事。”陈荧终是先开了口，眼眸却是凌厉直视林初叶，“你没按照公司规定，擅自将涉及产品信息的稿件发给了媒体，公司真要追究责任，谁也保不了你。我去找公司品牌部和开发部沟通一下，你先出去吧。”
说完不给林初叶再开口的机会，人已推开门出去了。
林初叶不得不先回办公位。
其他同事都或担心或同情地看着林初叶。
“只是个宣传稿而已，没那么严重的，别担心。”关系近一点的同事低声安慰林初叶。
林初叶感激笑笑，没接话。
人在座位上坐下，打开电脑，打开了邮箱。
邮箱里还保留着陈荧发给她的让写新闻稿的邮件，但陈荧到底是职场混迹多年，邮件写得滴水不漏，只是简单地吩咐她写个新闻稿子和联系媒体发布而已。
微信记录也是。
她的办公室和林初叶办公位近，林初叶微信询问她的任何关于稿子的疑问，她都是直接把林初叶叫进了办公室口头吩咐，或者是隔着道门吩咐林初叶。
林初叶发给她的稿子也是，她不知道陈荧是懒得打字还是工作习惯如此，对于需要改动的地方，陈荧都是直接把她叫进办公室或者是直接在她电脑前，指导她修改。
她们所有的文字沟通记录里，并没有陈荧告诉她稿子没问题，可以发布了这样的字眼。
林初叶其实也没有录音记录。
她把完稿的稿子发给陈荧后，陈荧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她当时也没多想，没带手机就进去了，陈荧说可以直接发时她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好再出去拿手机再录音，当时也多少抱着点侥幸心理，觉得陈荧好歹在公司十多年，不至于连这些流程都不清楚，她既然这么笃定可以直接发应是没问题了的，因此当时虽然萌生过借着二次确认的机会偷偷录音以备不时之需的心理，没想着最终还是被自己的侥幸心理给耽搁了。
林初叶轻揉着眉心，有些头疼，没想着找个工作体验生活还体验出麻烦来了。
她忍不住抬头往办公室四下看了眼，看到角落的监控时，视线顿住。
陈荧刚好从外面进来。
“监控拾音器坏的，录不到声音，已经报修好几次了，一直没人处理。”陈荧说，看向林初叶，“你去人事部办理一下离职手续，办完后，法务部让你过去一趟。”
众人讶异看林初叶。
林初叶也微微皱眉，看向陈荧。
陈荧：“我和公司品牌部和开发部沟通过了，这个事闹得太大了，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联系媒体撤稿，但已造成的影响，谁造成的谁负责。你未经品牌部审核擅自对外发布稿子，责任在你，只能你负全责，抱歉。”
林初叶被气笑：“好，谁造成的谁负责是吧？”
她站起身，一把拉过陈荧：“我们一起去找法务部。”
陈荧被她气势吓到，下意识挣扎想把手抽回。
“干什么你？”
她厉声吼，但挣脱不掉。
林初叶虽长得纤瘦，但力气不小。
她笑看她：“当然是去找法务部还原事实真相，我说过我有证据的。”
陈荧脸色微变。
当时林初叶是空手进的办公室，她就是赌她没录音的。
众人也看到了陈荧微变的脸色，忍不住诧异看她。
陈荧稳了稳神色，直接冷了脸：“这是你对领导的态度吗？”
林初叶微笑：“你不是通知我去办理离职手续了吗？你不是我领导了。”
陈荧：“……”
林初叶：“陈总是心虚不敢和我找法务部当面对峙吗？”
林初叶的话惹来众人的窃窃私语。
陈荧面色一冷，扫了眼众人：“都不用工作了吗？”
众人赶紧把视线调回了电脑前，不敢再乱看。
刚才安慰林初叶的女孩偷偷给黎锐发了个信息，把这边的事告诉了黎锐。
黎锐收到信息时第一时间门去通知了温席远。
不是他要在林初叶身边安排熟人，而是林初叶找的新工作里刚好有他同校的小师妹，作为温席远多年的心腹，他自然是忍不住让小师妹多注意点林初叶的事。
陈荧这边在众人将视线调离以后，狐疑的眼神再次看向林初叶。
林初叶这次却是不给她再主动的机会。
“走吧，总监。”她说完，已先走了出去。
陈荧一下被架在了火上，不去的话，真成了她心虚，去的话，她也怕林初叶是真有录音。
在她犹豫之时，林初叶已经先走了。
她没有去人事部，也没有去法务部，而是去了保安室。
她以东西丢失为由要求看下办公室监控。
公司对监控管理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林初叶态度也谦逊温和，彬彬有礼，保安不好意思拒绝，当下同意了下来。
林初叶找到了那天晚上的监控视频，偷偷录频了下来。
从保安室出来，快到法务部时，林初叶给陈荧打了电话。
“陈总监，你还不过来吗？”
电话那头的陈荧明显在忌惮，软下嗓子试图劝服她：“林初叶，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别挣扎了，这真不是多大事，公司也不会真追究你的法律责任，法务部只是例行通知一下而已，辞退这个也是为了安抚公司上层。”
“对啊，陈总监，事情不大，你干嘛要回避呢？”林初叶很平静，人已经在空无一人的走廊站定，面向栏杆外，“办公室监控拾音器没坏，能录得到声音，我去确认过了。摄像头也是正对你办公室门口的，画面能录到你办公室，昨晚你把我叫进办公室的时候，你让我去你电脑前看的文档，所以我们两个都被录的正面。”
她平静的话语让陈荧心惊胆战，辨不出真假。
电话这头的林初叶平静地继续给她施压：“陈总监，你房贷和孩子的压力不是我造成的，我不需要对你的人生负责。我们一码归一码，如果是我擅自做决定造成的问题，我全权承担责任，但是你工作不负责造成的问题，你也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给你十分钟，要么你过来，我们一起进去和法务部品牌部说清楚整个缘由，要么我直接把录音证据和视频证据交给法务部，同时我会保留我追究你和公司法律责任的权利，你自己考虑吧，我等你。”
林初叶挂了电话，上了楼顶。
她自己录了一小段她和陈荧对话的录音。
陈荧的声音是她模仿的，虽然不能百分百像，但也差得不远。
作为一个专业演员，她在研究和提升台词能力的同时同样练习过配音，所以要简单模仿另一个人的声音于她并没有那么难。
从顶楼下来时已过去八分钟，陈荧还没出现，温席远电话意外打了过来。
“你现在哪儿？”他问，低沉的嗓音有些急促，隐约伴着脚步声。
“我在公司啊。”林初叶被问得有些莫名，“怎么了？”
温席远：“公司哪里？”
“我现在财务部这边呢。”林初叶说，眼角余光瞥见朝这边走来的陈荧，于是对温席远道，“我现在有点事要处理，晚点我再给你电话。”
说完挂了温席远电话，看向走近的陈荧。
陈荧面色不太好，看着她的眼神还有些狐疑和忌惮。
林初叶也不和她废话，把手机屏幕转向她，屏幕上是她稍早前录屏的监控画面，她和陈荧在她办公室，陈荧交代她发稿子那段。
画面是静音的。
就像陈荧自己说的，监控器拾音器是坏的，确实录不到声音。
林初叶故意按的静音模式，陈荧无法从林初叶神色和声音去分辨视频到底有没有声音。
她对自己的认知突然产生了怀疑，毕竟没谁会一直盯着监控，保安室早让人把监控修好了也不一定。
林初叶关了视频，拨了那段新录的录音：“陈总，你要不要再审核一遍，或者我先发给品牌部……”
“不用，直接发。”
……
林初叶掐断了录音，看向她：“总监，您是要进去说明清楚缘由，还是我来说？”
陈荧看她一眼：“我会说明清楚。”
林初叶微笑：“那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