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卡座上,林初叶和温席远正并排坐着。
何鸣幽低垂着头站在两人对面,不时偷眼瞥着桌上餐点,不敢动筷子,也不敢坐下。
假舅舅已经被打发走,真舅舅还在慢悠悠喝着茶,看着他不说话。
何鸣幽求助的眼神投向林初叶,在他认知里,新老师看着温柔好说话,和他也不是亲戚关系一般懒得下狠手管教他,而且还有他那么帅的舅舅在,她多少要表现一下,他扮一下弱说不定她就心软替他说话了,没想着林初叶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以着和他舅舅同样的频率捧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不理他。
何鸣幽:“……”
他觉得这一幕异常眼熟,像他家男女混合双打后的三堂会审。
“舅舅。”何鸣幽终是憋不住,气弱地叫了他一声,“你什么时候来宁市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温席远终于放下茶杯:“告诉你了,又怎么会知道有人顶着我名号在外面坑蒙拐骗?”
“我就只骗老师而已。”他小声嘀咕着,看到林初叶也放下茶杯看他了,声音又慢慢弱了下去。
温席远:“多久了?”
“今天是第一次。”何鸣幽很认真地保证,“真的,以前我每次假装肚子疼请假老师都会找我爸妈来,然后我爸妈一来就揍我,然后我觉得反正你不在这里,也没人认识你,才花钱找个人假扮你带我出去的。”
“那这个怎么回事?”温席远瞥了眼桌上已经流尽血的血包。
何鸣幽:“就……肚子疼太多次了,怕老师不相信我,本来想弄个假伤口的,没想到新老师太好骗了,我一下子太高兴,不小心磕到桌角,就破……破了……”
林初叶:“……”
温席远偏头看了眼林初叶。
林初叶端端正正地坐着,目不斜视。
温席远重看向何鸣幽:“哪来的?”
何鸣幽:“找道具叔叔买的。”
温席远:“假舅舅呢?”
何鸣幽:“找的群……群演。”
温席远:“你还挺有钱的嘛。”
说着把手掌伸向他。
何鸣幽有些莫名:“怎么了?”
温席远:“活动资金,没收。”
何鸣幽嘴一瘪,看着要哭,求助看林初叶:“老师……”
温席远:“找谁都没用,拿来。”
林初叶也看向他:“交吧。”
“……”何鸣幽纠结又心疼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小沓钱,颤颤巍巍地交到温席远手上。
温席远看着他不动:“还有呢?”
何鸣幽又伸手进书包掏啊掏,终于掏出两张百元大钞。
温席远:“继续。”
何鸣幽快哭了:“没了。”
温席远瞥向他裤子:“裤兜。”
何鸣幽慢吞吞去摸裤兜,舍不得掏出来。
温席远:“我数到三。一!二!”
何鸣幽红着眼眶又掏出了两张,生无可恋地塞到温席远手中。
“这次是真没了!”
温席远瞥了眼手中揉成一团的钞票,看向他:“然后呢?该干什么?”
何鸣幽有些茫然,又求助看林初叶。
温席远:“不用看她。你做了什么,还要做什么?心里没数吗?”
何鸣幽继续茫然摇头。
温席远:“那就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坐下吃饭。”
说完已拿过餐具,给林初叶添了一副,又给自己添了一副,伸手去拿茶壶。
林初叶也刚好伸手去拿,尾指不小心碰到温席远的,又触电般一下收回。
她尴尬笑笑,没说话。
温席远给她碗里倒了些热茶:“先洗一下。”
这才给自己倒。
“谢谢。”林初叶轻声道谢,面对温席远多少还有些不自在。
吃饭时两人没什么交流,都是沉默又优雅地各吃各的。
何鸣幽被忽略得很彻底。
他很是委屈地叫了一声:“舅舅。”
又看向林初叶:“老师。”
林初叶终是不忍心,抬头看他,温声提醒他:“你做了什么?”
何鸣幽:“我骗了老师。”
林初叶:“所以呢?”
何鸣幽终于明白过来了。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何鸣幽认错认得很干脆诚恳,“我不该欺骗您。”
温席远也终于抬头看他:“还有呢?”
何鸣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温席远往旁边空座瞥了眼:“坐下吧。”
何鸣幽一扫刚才的郁卒,很是开心地坐下,拿过筷子就要去夹肉,还没碰到,筷子就被温席远筷子打掉了。
何鸣幽茫然看他。
温席远也正看着他:“何鸣幽我告诉你,你以后要再欺负新老师,小心我收拾你!”
何鸣幽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不……不敢了。”
说完小心翼翼伸筷子去夹肉,这次没被打掉,他又忍不住偷眼看林初叶,又看温席远,两个人已恢复各自沉默吃饭的安静模样。
这顿饭吃得他无比地闷。
两个人,一顿饭,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饭后,准备离去时两人终于有了今天以来的第一句交流。
温席远问林初叶:“你怎么回去?”
林初叶:“哦我开了车过来。”
温席远点点头,一边单手把何鸣幽塞入车里一边看着林初叶道:“今天麻烦你了,实在对不住。”
林初叶笑笑:“没关系。”
然后手指了指身后的车:“那我先走了。”
温席远:“慢点开,注意安全。”
林初叶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温席远也上了车。
何鸣幽好奇趴在他座椅上问他:“舅舅,你和我们新老师认识啊?”
温席远没理他,启动了引擎。
何鸣幽继续叨叨:“你看你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自我介绍,然后就一直你你的,如果不是以前认识这也太不礼貌了,可舅舅你不是不礼貌的人啊。”
温席远终于有了反应。
“滚下去!”
何鸣幽闭了嘴。
————
林初叶回了培训机构。
叶欣还在那,看到她急急迎了上来。
“什么情况啊?怎么去了这么久?何鸣幽呢?”林初叶稍早前给她打过电话,简短说了下何鸣幽没事,让她别担心。
“他舅舅带他回去了。”林初叶说,想了想,又忍不住问叶欣,“你知道他舅舅是谁吗?”
叶欣茫然摇头。
林初叶:“温席远。”
“啊?”叶欣很是意外,“真的假的?”
林初叶:“真的,我今天见到他了。何鸣幽花钱请了个假舅舅想带他逃课,我不知道那是个假的,当时以为情况紧急也来不及等人,就用他手表给他舅舅打电话,结果把真的给招来了。”
叶欣:“……”
“然后呢?”她问。
林初叶:“就,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就回来了。”
“就这样?”叶欣有些意外,但好像又不意外,温席远和他们同窗两年都不熟,更何况只同窗了一年的林初叶。
“那要不然还要怎样啊。”林初叶笑,“本来就不太熟。”
后面三个字话到后面又不自觉气弱了下去。
其实她和温席远真的算不得多熟,只是那时因为两个人成绩比较出众,老师找得比较多,学习的事,学生会的事,多是只交给他们两个人来办,偶尔参加一些省外竞赛什么的,能进决赛的大都也就他们两个,一起搭伴去外地比赛考试的机会也相对多一些,然后就培养了一些默契,但学习外的交流并不多。
后来高三她转学回了老家,和温席远也就没了联系。
高考结束以后,班里有毕业聚会,以前的同学都让她回来和大家聚聚,一年没见她也有些想念,就回来了,她没想到温席远也在,他从不会参加这些集体活动。
那天晚上因为是高中毕业的最后一次相聚,一边是高考解脱的放松,一边又是即将各奔东西的感伤,在这种快乐又伤感的矛盾氛围里,大家都喝了酒,林初叶也喝了一些,她酒量不太好,喝得有些微醺,后半夜时就有些扛不住,她去楼顶吹风,然后在那里看到也同样在吹风的温席远。
温席远应是也喝了酒,身上也有淡淡的酒味。
许是因为一年没见,也没联系,看到他时她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拘谨和不自在,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力持淡定地和他各踞一角沉默看了半夜星星后,她起身下楼,他也下楼。
然后两人刚走到天台门时,一股妖风吹来,一下就把门给吹合上了,那时她站在门前,温席远就站在她身后,本来是要抬手阻止门被合上的,但没来得及,她那一下有些懵,茫然回头看温席远,就形成了温席远将她圈拢在他胸膛和门板间的暧昧画面。
两人视线一相撞,就慢慢胶着在了一起,然后在酒精和夜色的双重作用下,温席远吻了她。
失控的、克制的、又略显强势和温柔的,他抱着她,手没入她发中,来回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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