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靖脚步一滞,看向苏凉,微微蹙眉,“你曾说,我像你儿子。”
苏凉直接乐了。
确实。当初在北安县,宁靖去参加考试,苏凉给他准备吃的,说有种送儿子去高考的感觉。
如今又吐槽宁靖管她,像个老父亲。
“你到底觉得我像什么?”宁靖问。什么话都让苏凉说了,一会儿像儿子,一会儿像爹可还行?
苏凉轻咳,“说正经的,我们是兄弟。”
走着走着,宁靖突然说,“如果你不喜欢我管你的事,只需要告诉我就好。”
苏凉摇头,“没有,那么说只是开玩笑。我们一起过日子,互相扶持,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我是没看出蔺屾对我有意,倘若是真的,我就要拉你当幌子劝退他,一样的。只是你今日的行为……太幼稚了。”
宁靖轻哼,“幼稚得像你爹一样?”
苏凉无言以对。
走着走着,宁靖又问,“为何要劝退蔺屾?只因为你年纪小?”
苏凉摇头,“身体年龄是太小了,但心理年龄比你们都大。有这个原因,不是全部。我觉得他性格挺好的,如果人品没问题的话,可以做朋友。但谈恋爱不是我如今想考虑的事,不管是谁,都要劝退。”
“若是哪个人让你动心了呢?”宁靖问。
苏凉笑了,“那就另当别论了。两辈子,我还不知道动心是什么感觉呢,很期待。若真有那么个人,说不定我会主动追求。”
“若对方不同意呢?”宁靖问。
苏凉笑着说,“不同意就算了呗!下一个更好!”
宁靖点头,“我很期待,哪个男人能让你动心。”
苏凉轻笑,“我更期待,哪个姑娘能让宁大神动了凡心。”
……
蔺屾回到五皇子府,就去找端木澈。
端木澈刚喝过药,头脑昏沉,原要躺下休息,见蔺屾进来,又坐起来问,“这么快就回来了?被拒绝了?”
蔺屾摇头,在床边坐下,抱着双臂,若有所思。
“你这是,为情所困?”端木澈皱眉。
蔺屾敲了一下端木澈的脑门儿,“你懂什么是为情所困?这么大人了,困什么困?我只是觉得,对她的了解太少了,都不知道该如何追求她。”
“你也看出,她身上一定有秘密,且是大秘密?”端木澈轻哼。
蔺屾点头,“这一点,我认同你,但不完全认同。她的确有秘密,但绝不是你以为的被人控制当细作。”
“你想如何?”端木澈问。
蔺屾把端木澈推倒,“小澈澈你管那么多作甚?赶紧睡觉!对了,先前说的那件事,按照原计划进行!”
“什么事?”端木澈问。
“武举决赛日,查验年如雪和苏小凉身份。”蔺屾站了起来。
端木澈一愣,“你不是说苏凉是真……”说着眸光一凝,“难道,年如雪是假的?”
“你不是忧国忧民,最厌恶细作吗?表现的机会来了!”蔺屾笑容满面。
“苏凉说年如雪是假的?她怎么知道的?”端木澈问。
蔺屾若有所思,“老黄说,那日在护国寺,苏小凉打了端木敖那个色鬼,结果次日年如雪被赐婚给了端木敖。她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肯定是年如雪有错!”
“无凭无据,你真是被苏凉迷了心了!”端木澈说。
“凭据?很简单,等着你来发现。苏小凉是靠真本事参加武举,若年如雪是有人假扮的,哪个利欲熏心不择手段,不是一目了然?”蔺屾轻哼。
端木澈困意袭来,很快沉沉睡去。
蔺屾抓耳挠腮,“苏小凉太神秘了,还有那个宁靖,不就是有钱又长得特别好看吗,得意什么?真是的!早知道我也参加武举了!总觉得他俩怪怪的……”
……
随着年如雪在武举中一鸣惊人,二皇子端木敖对她越发热络,隔三差五都要到年家去找她。
年家人自然不敢拦着,还得小心伺候着。
这日再听到下人禀报,说端木敖来了,年如雪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但当端木敖见到年如雪的时候,她一改先前客气疏离的样子,精心装扮,笑意盈盈地上前行礼。
端木敖很快就屏退下人,跟年如雪单独进了房间。
“你想通了?”端木敖眸光幽深,视线落在年如雪胸前,喉头滚动。
年如雪笑意温柔,“二皇子殿下,喝什么茶?”
“美人茶。”端木敖说着,伸手要抱年如雪。
年如雪躲避开,见端木敖沉了脸,连忙解释,“嫁进皇家,成亲前要验身的,若是被发现不是清白之身,我也没脸活着了。”
端木敖面色稍霁,“算了,婚期很快就到了。”
年如雪有点意外端木敖这么轻易就放弃,却不知端木敖是突然想到,他身体不太行,色心不减,但可不能还没把人娶回去就被发现了他的隐疾……
“二皇子殿下,有苏凉在,我恐怕是与状元无缘了。”年如雪提起苏凉。
端木敖面色倏然阴沉,“那个小贱人!当年就该把她挫骨扬灰!”
年如雪轻叹,“可如今,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奇遇,竟然脱胎换骨,变得如此厉害。我担心,她回京城是为了调查苏家人的死因。我们都知道苏家人是畏罪自杀,可苏凉怕是不会这么觉得,她先前就敢对二皇子殿下动手,来者不善啊!”
端木敖抓住了年如雪的手,伸手一拽,年如雪惊呼一声,被强迫坐在了端木敖腿上。
“你,想利用我,在决赛前,除掉苏凉,对不对?”端木敖冷笑。
年如雪神色不自然地微笑,“这是对我们都有利的事。”
端木敖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一面!我喜欢!”
“那……”年如雪僵着身子,强忍不适,笑得温柔妩媚。
端木敖眸中满是杀意,“不必你说,这件事,我早就安排好了!这一次,她必死无疑!”
……
苏凉和宁靖在万卉家里待了半日,她想着该走了,却听宁靖说,“你最近不是不想做饭吗?不如我们在正儿家住两日。”
最意外的是万卉。
她这边早就给苏凉和宁靖准备了房间,但他们都没住过。
苏凉猜到原因,便笑说,“那敢情好,我们俩就在万姐姐家蹭饭吧。”
正儿得知今夜可以跟宁靖一起睡,欢呼雀跃。
万卉吩咐丫鬟再把苏凉和宁靖的房间打扫一遍。
等万卉和陆禹夫妻俩出去,正儿自己在玩,苏凉找到机会,低声问宁靖,“谁?”
宁靖看着正儿说,“陆禹。”
苏凉蹙眉,“难道是李三又要来抢孩子?”
宁靖看出陆禹眉心有黑雾,但他妻儿在侧,日子过得安宁,不可能是突然要杀谁,那就是有人要杀他,或者不是冲他一个人来,但他三日内有性命之危。
最可能对陆禹下杀手的,就是李家家主李琛。
若李琛坚信正儿是他的亲生儿子,一定恨极了陆禹,也会憎恨万卉,还有当初破坏了滴血认亲的苏凉。
且万卉前两日还说,万宁言三家暗中联合,使得李家生意出现了大问题。
宁靖回家拿来了苏凉的药箱和他们要看的书。
苏凉做好了熬夜的打算。
正儿在宁靖床上扑腾,听到有人敲门,就笑嘻嘻地问,“谁呀?”
外面没声音,宁靖走过去,打开门,神色微怔。
正儿眼睛亮晶晶地叫了一声,“娘!”
“万卉”进门,不管是神情步态还是声音,都看不出破绽,“宝宝怎么还不睡?”
“跟宁叔叔玩儿呐!”正儿说。
但宁靖一眼看出这是苏凉易容,因为她没换衣服,发型也没变。
单说脸,苏凉的易容术的确不错,乍看是认不出来的。
苏凉到床边,抱住扑过来的正儿,正儿吸了吸鼻子,“娘的味道变了。”
苏凉恢复原本的声音,“哪里变了?”
正儿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凉,“姑姑?!”小手在苏凉脸上摸,神色很是疑惑,“就是娘呀!”
苏凉笑说,“我是假的。”
“真的是姑姑!姑姑变成娘的样子了!”正儿小脸惊奇,“姑姑怎么变的?可以把我变成宁叔叔的样子吗?”
苏凉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要等正儿长大再说,现在太小了。”她不想在孩子脸上用药。
“好神奇呀!”正儿再次惊叹,“姑姑天下第一厉害!”
苏凉又陪正儿玩了一会儿就回隔壁她的房间了,并未把易容除去。
正儿小家伙临睡前还在跟宁靖说,姑姑一定是个仙女。
是夜风平浪静,并未出任何事。
苏凉一夜未眠,天快亮才上床睡觉,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了。
因为苏凉和宁靖在,万卉和陆禹都没出门。
万卉让下人热好早膳,给苏凉端过来,见她眼中有红血丝,劝她夜里早点睡,书可以白天再看。
“一本书开始看之后,总想着一下子看完,不然总惦记着。”苏凉笑说,“以后注意。他们呢?”
“都在花园里钓鱼呢!”万卉笑着说,“正儿说他宁叔叔喜欢吃鱼,他要钓个大鱼上来。”
苏凉在睡觉前把易容去了,所以万卉并未看到,但听正儿说了,就问起。
“我最近在学易容术,昨夜逗正儿玩儿呢。”苏凉说。
陆禹有危险的事不能告诉他们,因为无法解释她和宁靖如何预知的。
“你可真厉害!”万卉感叹。
说话间又提起言雨。她年前给苏凉的信里面就说年后会上京,但到现在都没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月初派人到言家去送信,应该快回来了。”万卉说,“你别太担心,兴许是生意上的事太忙,还没抽开身。言家妹子不像我,只管这京城几个铺子,她要管整个言家那么大的家业,一定很辛苦。”
等苏凉吃过早膳到花园湖边,就见两大一小都戴着草帽在钓鱼。
正儿坐得端端正正,手持宁靖专门给他做的袖珍小钓竿,有模有样。
“姑姑又变回姑姑啦!”正儿笑嘻嘻地说。
苏凉微笑,“下次把你娘变成我。”
……
临近正午,有客来访,是如今在护国寺的澄云小和尚。
万卉上次去护国寺,想带些素斋回去,但当时寺里正好没了。
今日澄云专门送了素斋来,顺便看看正儿。
“小云叔叔!”正儿见到一颗光头出现,开心地叫他。
澄云没想到苏凉和宁靖都在。
万卉说要给澄云找一根鱼竿,让他们男人一起钓鱼。
澄云连连摆手,“小僧是出家人,不妥不妥。”
钓鱼是为了吃,这是杀生行为。
“小云叔叔,我要钓一条大鱼,请宁叔叔吃!小云叔叔也吃!”正儿小脸认真。
澄云连声念“阿弥陀佛”。
“谢谢你的素斋,我正想着呢。我送你出去吧,不难为你看这场面了。”苏凉说。
澄云如蒙大赦,跟万卉告辞,又让苏凉不必送。
苏凉仍是送了他出去,路上问起,“你是孤儿吗?”
澄云点头,“是的,有人把我放在寺院门口,师父捡回去的。”
“是因为你从小就在寺院长大,所以顺理成章地当了和尚?你师父可说过,要你一辈子潜心修习佛法?”苏凉问。
澄云摇头,“没有。”
“那你师父可提过让你还俗的事?”苏凉又问。
澄云轻叹,“是提过,但并未让我还俗。师父让我不论何时,都要遵从本心。”
“你觉得当和尚最合适你?”苏凉问。
澄云点头,“是的。”
“但若是未来你的佛心动摇了,希望你也不必困扰,遵从本心。”苏凉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澄云听出苏凉话里有话。起初他以为苏凉想劝他还俗,但并没有。
看着澄云离开,苏凉转身回去。她说那些,是见到澄云又想起燕十八来。倒不是认为澄云会跟燕十八在一起,只是直觉这漂亮的小和尚会有什么情劫,到时候他可别钻牛角尖想不开。
正儿没钓上鱼,宁靖和陆禹各钓到了一条。
说是因为不想做饭才留下的苏凉下厨做了香喷喷的酥炸鱼块,正儿和宁靖都很爱吃。
万卉尝过之后,觉得她家酒楼又可以添一道新菜色了。
午后宁靖独自去五皇子府给端木澈施针。
听蔺屾说他去过苏府,家里没人。
宁靖说他跟苏凉这几日在朋友家住。
蔺屾问苏凉何时回家,宁靖也说了,决赛前。
蔺屾仍是感觉怪怪的。他觉得宁靖应该看出他对苏凉有意,但要说宁靖对他有敌意吧?完全算不上。虽然冷淡,但很客气,他跟宁靖说话都能得到回应,似乎宁靖对谁都这样。
相较而言,宁靖比起端木澈,有教养多了……
是夜宁靖仍带着正儿睡,苏凉又把自己易容成了万卉的模样。
而陆禹的危险,在三更时分,人睡得最沉的时候,终于来了。
苏凉连续两夜没睡,宁靖也没睡,且就藏身在陆禹和万卉住处旁边的一株古柏上。
另外一边就是苏凉和宁靖的院子,离得不远。
见有人来,宁靖便把手中的石头,精准地砸到了苏凉所在的院中石桌上。
接到信号,苏凉立刻起身冲了出去!
来人有四个,皆黑衣蒙面,杀意凛凛。
陆禹听到外面有打斗声,猛然惊醒,匆忙起身,叮嘱万卉躲好,千万不要出去。
陆禹出门,一见背影,就认出是苏凉。
但来人看到苏凉的脸,以为是万卉,并未意识到他们的行动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碍。
两个人围攻苏凉,两个人冲向了陆禹。
万家的护院听到动静也都来了。
宁靖瞄准跟陆禹交手那人的后心,射出了一支自制的袖箭!
那人察觉到时,身体已被贯穿。
另外三个都看向了宁靖藏身的那棵树,围攻苏凉的两人其中一个抽身去解决宁靖。
宁靖在原地没动,也没再发袖箭。
那人靠近古柏,片刻后,从树上自由落体,砸在了地上!
宁靖解决了两个,余下两个实力相当强横。
苏凉尚可以应付,但陆禹打得很吃力,不多时就受了伤。
宁靖再次射出袖箭,伤到了陆禹对手的肩膀,使他的实力大打折扣。
一刻钟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苏凉杀掉第三个人之后去帮陆禹,打晕了第四个。
护院都离开了。
陆禹看向那株古柏,但宁靖已经下去,陪正儿睡觉去了。
“他睡不着,出来赏月,发现不对就叫了我。”苏凉说,“我还没睡,在练易容术。”
陆禹觉得太巧了,但也没多想,“多亏你们在。我的武功还是太弱了。”
惊魂未定的万卉从房中出来,见到苏凉的脸,愣住了,“凉妹妹,你没事吧?”
苏凉摇头,“我没事,他受伤了。正儿在那边睡,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审问一下这个活口,如果是李三派来的,定是要杀了你们抢走孩子。”
万卉和陆禹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你们最不缺的就是钱,既如此,干脆雇佣燕云楼的杀手,早点把李三弄死,不然他一定会为了抢孩子想方设法杀你们。”苏凉说。
万卉神色一震,“好!”
苏凉回房,把易容除去,打算睡觉。
走到床边,察觉不对劲。
她记得床幔是挂起来的,怎么垂下去了?
苏凉眼神戒备,正要拔刀,床幔被一只手拉开,一个人朝着苏凉扑过来,“凉妹妹,姐姐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