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医生?”
气若游丝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三上麻吉耳边炸开, 他错愕地看着病床上的青年,没曾想到青年居然还有能醒来的一天。
“是我。”本就心虚不忍的三上麻吉在看到青年醒来后,愈发下不去手。
“我是不是要死了?”
如果说之前那声招呼如惊雷, 青年如今这话却如山崩,将三上麻吉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作为技艺精湛的外科医生, 他一向稳如磐石的双手, 此时竟微微颤抖起来。
作为一名医生,哪怕后来改变方向服务达官贵人, 他也从未亲手剥夺过一个人的性命,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病人,相信着他,视他为救命稻草的病人。
在青年晕厥成为植物人时,三上麻吉还有借口安慰自己, 对青年下手。现在青年醒来,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安慰自己的理由。他终究是要抛弃内心深处最后的坚持, 彻头彻尾成为一个渣滓。
“对不起。”
“没事, 这并不是三上医生的错。”宫崎莲想摇摇头, 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可惜现在的他就连挪动头部也成了一种奢侈。
过多脑脊髓液的抽取使他头痛欲裂, 犹如千万根银针用力地扎刺着他的每一条神经,又好像有一只恐怖的巨兽正用它尖锐的牙齿啃噬着他的大脑。
他的眼里是一片血红色, 早已不能视物,只能凭着声音分辨往来之人。可耳边却是尖锐的鸣叫声,这无疑给他的辨别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但宫崎莲并没有说谎, 他是真的不怪三上麻吉, 毕竟这是他一早就为自己选择好的道路, “三上医生,我可能没剩多少时间了,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三上麻吉沉默了片刻,作为一个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多年的中年男人,哪怕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即将死去的病患,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心。
“可以给我放一首歌吗?不必用我的手机,用您的也行,我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听听那首歌。”
这个要求并不难,三上麻吉没有继续沉默下去,他拿出手机,“哪首歌?”
“竹田の子守呗。”
这是一首经典的日本摇篮曲,歌词大意虽不好,但旋律温柔,母亲们常爱唱着这首歌来哄孩子入眠,三上麻吉小时候母亲也爱唱这首歌来哄他。
虽然人类的心思是复杂多样的,但有些情感总是相通的,比如母亲对孩子的爱,以及孩子对母亲的思念。人到中年,三上麻吉的母亲早已逝去,他不由想到了之前看到的白兰地的资料。
是了,白兰地十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在那之前,他也拥有一个幸福美满家庭,他的母亲或许也爱给他唱《竹田の子守呗》。
“好。”三上麻吉点开了音乐软件,播放起这首古老的歌谣。
“盂兰盆节之前
雪已经轻轻飘了
孩子也在哭泣
....”*
轻柔和缓的音乐在冰冷的房间里缓缓响起,空气也变得有些甜蜜起来,宫崎莲鼻尖似乎有苹果派的香气萦绕着,那是他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三上麻吉作为一个医生,对大量脑脊髓液缺失的后遗症十分了解,头晕头痛恶心等等,况且眼前的青年痛觉还敏感,他能感受到的痛楚是普通人的十倍还多,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但此刻病床上的青年却表情安详,他的唇边勾起,脸上是柔和幸福的笑容。
耳边是童年时熟悉的歌曲,曾经的三上麻吉也伏在母亲的膝头,他的母亲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勤劳朴实,在父亲意外去世后,她独自一人抚养三上麻吉长大,吃了很多苦。
“麻吉要健健康康长大啊。”母亲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她一直为他能成为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而骄傲,如今他却辜负了母亲的希望。
“我先出去一会儿,白兰地,你好好休息。”再也绷不住的三上麻吉撂下一句话后就匆匆离开。
宫崎莲凭借着声音仔细分辨着,确定房间内空无一物后,他轻轻唤了声,“诺亚方舟,你在吗?”
正在播放音乐的手机“叮”了一声,这是诺亚方舟的回应。
在来实验室前,宫崎莲就查清了三上麻吉的资料,与他接触后,宫崎莲的每一步都有精心谋划过,包括今天的这一出。即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殚心竭虑,为计划的顺利进行谋算。
“我死了以后,辛苦你继续给他们发简讯...”宫崎莲吃力地嘱咐着,他事无巨细地叮嘱着诺亚方舟。
大段的话语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宫崎莲喘吁着说道,“最后,替我对他们说声对不起,我常说苍介是胆小鬼,原来我也比他还要胆小,不敢去面对大家,如果可以,真的不想他们知道我死了,作为朋友,我不该给他们带来伤心,而且被看到这副样子,也太逊了。”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再也没了说话的力气。
三上麻吉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字,“晚安,宫崎哥哥。”
宫崎莲似有所感,他嘴唇嗫喏,似乎在说,“晚安,诺亚方舟。”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生命最后前的一分钟被拉得很长,他走马观花似的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人生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实验室度过的,如今也将在这里终结他的一生。
这是他早早为自己选好的结局,他并非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但他没有资格,从他踏出实验室,成为朗姆与乌丸莲耶的手下那一刻,他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宫崎莲从小就崇拜着天井拓真,受这位兄长的影响,他也追求着正义,在父母被迫害后,他越发坚定自己的信念。
他的手上虽然没有直接沾上鲜血,但又多少无辜的人因为他提供的情报,因为他的谋算,丧失了性命呢?无辜者的血必以他的鲜血才能偿还,他将用他的性命践行他的正义。
眼前的血红散去,白色柔和的光芒出现,他的身体变得分外轻盈,如云朵如羽毛,他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白光的尽头有着年轻的父母,有着少年意气的兄长,有着活泼的苍介。
苍介鼓着腮帮子,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莲是大笨蛋!不是说不要太早来找我们了吗?我超生气的!”
宫崎莲眨眨眼,给了他一个拥抱,“原谅我吧,苍介,我太想念你们了。我来赴约了,答应好你的苹果派,我已经学会啦~”
他扭头看了一眼后方,似乎有人在呼唤他,但最后,他选择拉起苍介的手,开心地朝他的家人们跑去,“爸爸妈妈,拓真哥,我来找你们啦~”
“.....
离开这个地方
那边可以看到的
父母的家
远处看到的是
父母的家啊。”*
东京时间二十点十七分,青森实验室,实验体银色子弹ATPX2146宣布死亡。
......
富丽堂皇的大厅,精致的包厢,日本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们集聚一堂,今天要拍卖的东西远比各色珠宝要来得更加珍贵。
这是一份脑脊髓液,可以令人重返青春的脑脊髓液,有且只有一瓶,很少,但这种稀世宝物少才是正常的。
“10亿美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万美金。”大厅最中间的拍卖台上,身着燕尾服戴着面具的男子说道。
为了隐藏买主的身份,包厢里的话筒都安装的变音器,“12亿美金。”机械电子音响起。
“14亿。”
“18亿。”
虽说加价是一千万美金起步,可这群大人物显然要大方得多,每次出价都是以亿为单位加价,很快,资金就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大人物们开始附加各种比金钱更有价值的产品,比如官位。
“36亿美金,内务省课级位置两个。”
在日本的官员体系里,“课”是日本中央行政机关里最小的行政单位,但很多行政体系内的工作人员,奋斗一辈子也就课长级别。
现在居然被堂而皇之地用来交易,何其讽刺。
“外务省,局长两名。”这名买家并没有报资金,显然他的出价也是36亿美金,附带两名局长级的位置。
“40亿美金,内阁局长两名。”内阁要比其他部门的更值钱,所以这名买家话音落下后,迟迟没有等到加价。
“40亿美金一次。”拍卖台上的燕尾服男子慢悠悠地举着拍卖锤,复述着价格,无疑是给众人更多反应犹豫的时间。
“40亿美金二次。”他的尾音拖得极长,像寺庙里悠扬的钟声,狠狠的叩在众位买家的心上。
终于。
“45亿美金,法务省官房官员两名,美国纽约议员一名。”显而易见这位的幕后金主是霓虹的亲爸爸,某国。
燕尾服男子内心核算了一下,这大概是今天后台最硬出价最高的了。
他用力地挥舞下拍卖锤,“45亿美金一次,45亿美金两次,45亿美金三次,成交!”
随着男子话音落下,大厅仅有的那束光熄灭,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
近几日来,霓虹高层官员们陷入了动荡,曾经老去的狮子因为岁月不在,不得不退位给年轻的后代。但现在他们已经重返青春,自然想要拿回曾经的权利。
而尝过权力滋味的后代们,又怎会罢休,两方僵持不下,每人身后都跟随着众多的支持者,一时间,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拍卖会结束一周,这场争权夺利正式开始,不到半月的时间,就达到了白热化,他们互相泼脏水揭老底,纷纷化身正义人士,想将对方彻底击垮。
这让警方又陷入了加班地狱,羁押这些犯人的监狱都要不够了,单人间都被迫改成了上下床。
各色猛料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爆,霓虹群众就像守着瓜田的猹,随便咬哪里都是鲜甜的瓜,在八卦之余,他们对政府这帮官员们也是失望不已,
领导我们的竟然是这样一群人,怪不得人民生活幸福指数年年下降,凶杀率年年飙升,原来从领导层就开始坏了。
又过了两个星期,在一切的舆论都来到最高点时,争斗戛然而止,属于老一辈的那一派系突然认输,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带头人出事了!
最先出现异样的是第一个接受手术的那位,因为他没有姓氏,暂且用他名字中间的一个字来称呼他,裕。
当晚,裕正和年轻女人打闹,但很快,一股熟悉的力不从心席卷而来,他趴伏在柔软的大床上,喘着粗气,口水从他嘴角流出。
女人瑟瑟发抖地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呼唤道,“殿下,殿下?”
可惜裕并没能回复她,随着裕越加粗重的呼吸,茂密黑色的头发逐渐变得花白,丰润的脸颊也变得干瘪,脸上甚至出现了颜色深浅不一的褐色斑点。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女人惊恐极了,她拼命的抓着床单,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最终仍是抵不过内心的惶恐,大声尖叫起来,“有鬼啊——”
尖叫声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随着裕的保镖家人一一踏入房间,裕的情况也变得更加恶劣起来,原本健壮的身体已经变得枯瘦矮小,他像是一颗失去水分的黑枸杞,壮年的裕再次回到了老年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加苍老。
“啊,啊,啊——”裕艰难地哼哼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惜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听从他的指挥,他只能如同一个还未学会说话的孩子一般,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节。
在裕出现状况不久后,另外两位也迎来了相同的遭遇,正在和后背们争权夺利的他们,再次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昏迷,身体也很快变得苍老衰败。
乌丸莲耶是最后一个出事的人,多亏他活了一个多世纪,向来注意养生,并不像其他几位回到年轻就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作息,毕竟白兰地身上的奇迹想要复刻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在那之前,他可要好好活下去才是。
因为其他三位家里封锁了消息,乌丸莲耶并不知道他们的情况,直到在他们一周后,每天按时入睡的乌丸莲耶在一日清晨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他的眼睛慢慢玩下移动,何等枯老干瘦的一双手,他瞳孔紧缩,竭尽全力终于喊出了声,“白石!给我叫白石过来!”
或许是因为保养得宜的原因,在其他人已经无法说话的时候,乌丸莲耶依旧口舌清楚。
白石博士是个有着灵活底线的人,他不擅经营,研究需要大量金钱支持,因此他并没有因为乌丸莲耶这种暴殄天物的举动就和他撕破脸。
在劝白兰地逃走无果后,他在乌丸莲耶让他截取白兰地的脑脊髓液时,给自己偷偷留了一部分,现在正在埋头研究。
他身旁的玻璃缸里,有一部分被福尔马林泡着的脑组织,来源同样是白兰地。就在拍卖会开始的前一天,白兰地正式陷入死亡。
为了复刻他身上的奇迹,实验团队们解剖了他,将他的脑组织分成了很多部分,白石博士作为顶尖研究人员自然也得到了其中一部分。
“这个数据,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怎么看都像被人为修改过。”白石博士眉头紧锁,他看着新出炉的检测数据喃喃自语道。
“白石老师,那位先生那边来电,让你过去一趟。”一个白大褂急匆匆地跑进来说。
白石博士做实验的时候,并不喜欢带通讯设备在身上,因此他还有专门负责通讯的联络员。
“啧。”他不耐烦地咂咂嘴,乌丸莲耶作为一个难伺候的甲方,总有各种异想天开的要求,如果不是钱给的实在大方,又有眼光,可以收罗许多的天才,白石博士才不想理会他。
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报告,“告诉他们,我很快过去。”
....
在宫崎莲进入实验室后,依照他的要求,所有卧底黑衣组织的警方人员除丸山外,通通撤回,其中自然也包括降谷零。
对于降谷零这个朗姆的前任心腹,乌丸莲耶是准备在拍卖结束后,就处决掉他的。
但降谷零跑得快,因为交易,黑衣组织又迎来了新的发展,到处都需要人手,乌丸莲耶只能暂且将其搁置。
这些日子,降谷零一直在和黑田兵卫秘密训练手下人员,每天都在模拟练习在大决战时,如何一锅端。
因为远离了组织,降谷零对宫崎莲的状况一无所知,好在宫崎莲偶尔会通过短信与他联络,这让他心稍稍安稳下来。
昨日,降谷零又收到了来自宫崎莲的简讯,只有短短四字,[明日行动]。
这让他欣喜若狂,这一天终于来了,除了能终于解决掉黑衣组织这个毒瘤外,最令他开心的就是还能见到宫崎莲一面,一直通过简讯联络的他,坚信宫崎莲还活着。
“实验室的构造十分复杂,安保级别非常高,稍不注意就会引起爆炸,因此我建议行动的人员里,要有擅长拆弹的人。”库拉索看了眼演练的人员建议道。
她和降谷零一起撤离了黑衣组织,早就申请了证人保护计划的她,如今也是降谷零的协助人。
她的犯罪记录大多都在巴西,那里不是日本的管辖地,只要在此次行动中表现出色,那么她就可以真正地生活在阳光下,以霓虹公民的身份,因此她对这次行动非常的上心。
降谷零抿了抿嘴,警视厅要论谁是最擅长炸弹拆除,非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莫属。但关于宫崎的事情,他一直是瞒住两人的,宫崎也不想他们牵扯进来。
如果行动叫上他们,那么隐瞒的一切都会暴露。
库拉索好看的眉毛拧起,多年来追求的目标近在咫尺,这让她的肾上激素飙升,看着纠结的降谷零,她有些焦急,“波本,你在犹豫什么?”
她一直在帝丹中学当老师,因此并不知道宫崎莲在警视厅里的事。
好一阵的沉默后,“算了。”降谷零无奈地抓了下头发,到时候大不了挨一顿萩原和小阵平的暴揍,反正还有宫崎陪着,以宫崎那张嘴,吸引住火力不是问题。
“风见,向警备部借调,让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起参与此次行动。”
“是!”
....
这次行动分成两大组,一组以黑田兵卫带队,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辅助,逮捕乌丸莲耶。另一组则以降谷零和库拉索为先锋,风见裕也等人支援,萩原研二作为后勤,捣毁实验室。
八月中旬的夜晚,天空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慷慨地向大地挥洒她银白色的光辉,两组成员抵达目的地,准备行动。
三声蛙鸣之后,行动正式开始了。
如果说实验室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迷宫游戏,降谷零他们就是拿了策划亲自编纂攻略的玩家,一路上顺利的不可思议。
“这群人都关了白兰地大人,怎么还敢继续用他设置的安保系统装置?”库拉索吐槽道,说话间,她纤细有力的手掌又劈晕一个研究人员。
降谷零心里隐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照组织的作风,就算宫崎从小在组织长大,但现在成了培养皿实验体,这么重要的地方不应该会沿用他设置的安保系统,除非...
心里浮现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降谷零眼皮一跳,不会的,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宫崎昨天还在和自己发简讯,他一定会没事的。
库拉索虽然是女性,但心思并不如降谷零细腻,此时她一心只有捣毁组织,见进展如此顺利,她忍不住兴奋地说道,“白兰地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多亏了他我们才能这么顺利。”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清理掉了实验室的内圈,正式进入最核心的部分。
这次,宫崎莲提供的攻略出现了问题。
“哔卟,哔卟——”尖锐的警报声响起,库拉索和降谷零对视一眼,硬仗开始了。
“各小组注意,全体警戒!”降谷零对着耳麦吩咐道。
“收到,第一第二小组,已包围清理实验室第一第二层。”风见裕也通过耳麦同步道。
“地下一层,萩原小组炸弹已清理60%。”
“零队已达到底下二层核心区域,请求支援。”降谷零给手木仓填上子弹,“砰”的一声再次解决掉一个袭击的黑西装,气喘吁吁地说道。
旁边的库拉索此时也好不到哪去,纵使两人能力出众,架不住对方人多,累也能累死他们。
“收到,我们很快就到,请再坚持一下。”
耳麦那边是激烈的炮火声,似乎也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呼——”库拉索依着墙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解决掉了。”
降谷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一边警惕地环视着周围,一遍思索着,继续前行还是等支援到来再一起?如果行动不快,很有可能组织的人会将证据销毁,带走核心资料,那他们这次的行动就会功亏一篑。
“库拉索,还撑得住吗,继续前进?”
库拉索扭了扭脖子,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当然,我可是从小在组织长大的,这个程度,完全ok”
稍作休息后,两人势如破竹,突破了核心层的安保,最后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名金发男子,他神情阴鸷,眼神凶恶,正是组织的代号成员爱尔兰。
“我说小老鼠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库拉索,波本,不再潜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爱尔兰的眼神像一把刀。
库拉索没有回答,比起你来我往的试探,作为实打实行动派的她选择直接开打。她双腿微屈,脚尖发力,下一秒人就到了爱尔兰面前。
她出拳的速度极快,带着“唰唰”的声音,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爱尔兰的格斗技巧显然也十分出色,一直手臂格挡在身前,另一只握拳勾手,就朝库拉索的腹部袭去。
库拉索拧身,躲过拳头,变拳为掌抓住了爱尔兰的手臂,以此为基点,在空中一个跳跃旋转,双腿缠上了爱尔兰的脖子,欲将其绞杀在地。
这边两人打得你来我往的,另一边,降谷零蓦地抬起手,快速地朝黑暗中射出两枪,随即射击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哼。
“好久不见科恩。”降谷零眯起眼睛,他的面上一片冰冷,“虽然我是情报组的人员,但不巧的是,我的狙击技术也很厉害呢。”
科恩依旧是那副老实木讷的样子,原计划是爱尔兰吸引众人的眼光,他潜伏在黑暗中,趁机狙击,没想到降谷零这么敏锐。
衡量了一分钟,科恩过段放下枪,举起了双手,“我投降。”他最大的目的就是活下来,现在情况俨然没有胜算,日本法律很少对犯人判死刑,他直接投降还能捡回一条命。
爱尔兰被他这个举动气得动作都慢了一秒,因此挨了库拉索一个拳头,眼圈顿时变得乌青。
揪出隐藏人员,降谷零上前卸掉了科恩的肩关节,并给他戴上手铐。
“降谷先生,实验室已经被我们全部控制,现在就来支援你。”耳麦里传来风见的声音。
“好。”降谷零先是回应了部下,接着他举起木仓,对准爱尔兰,厉声说道,“不许动,实验室已经被我们完全控制了,现在放下武器,双手举起来,否则会就地击毙。”
库拉索退回他的身边,科恩的手部关节被卸掉后,两只手如同面条一般,软哒哒地垂在身前,他的右臂还中了子弹,正在不停往外冒血,“我申请,现将我送走就医,我还想活下去。”
爱尔兰也不想死,但他的状况与科恩不同,他的养父皮斯克还在乌丸莲耶的手上,如果他失败了,一定会连累到养父。
“我投降。”爱尔兰举起双手,他缓缓走向两人,下一刻,他口袋里掏出手木仓,就要朝他们射击。
但降谷零可不是吃素的,爱尔兰刚有异动,他一个手刀立刻打掉了爱尔兰的手木仓。
库拉索显然知道更多的内幕,她看着爱尔兰,“警方已经赶往那位先生的住所了,爱尔兰投降吧,皮斯克不会有事的。”
爱尔兰苦笑一声,作为行动组的组长,他显然没有不如前任组长琴酒那么受到乌丸莲耶信任,因此很多事他都是一知半解,“不,库拉索你错了,那位先生是不会有事的,因为他掌握着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错的是你,爱尔兰,如果你说的是那些高官,那么我可以认真地告诉你,他们已经全部陷入了昏迷,这一切都是白兰地大人的手笔。现在的他们恐怕顾不上乌丸莲耶。”
库拉索虽然不知道白兰地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但这不妨碍她拍彩虹屁。
爱尔兰听到这话,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白兰地?”
“是的。”库拉索骄傲地说道,“这次行动这么顺利也多愧了白兰地大人给的情报。所以投降吧,爱尔兰,打开这扇门,让我们彻底捣毁这个基地,或许可以替你减轻几年刑罚。”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银白色的大门,里面必定是组织最核心的机密,但宫崎莲给的攻略上面,并没有这一部分,因此他们才与爱尔兰周旋这么久,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打开这扇门。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风见裕也带着所有的警察前来支援。
爱尔兰看着他们,终于明白大势已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库拉索,“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大门开启的方式十分复杂,这里的人里面,只有爱尔兰拥有这个权利,在经过一系列的核对检查后,银白色的大门缓缓开启。
“啪——”爱尔兰打开了灯,房间彻底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这是!”风见裕也声音颤抖,惊呼道。
只见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一个面容英俊的青年双眼紧闭,悬浮其中,他的周身是透明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是福尔马林。
青年身体赤(裸),四肢舒展,与安详的面容相比,是他被割去的颅顶,自眉毛以上的部位全都被人为处理掉,更令人感到惊恐的是,青年的内脏也被掏出,空无一物。
众人可以通过他敞开的腹部,看到他的肋骨。他的肌肤上有大小不一的青紫色,在透明的液体里泛着妖冶的光。
青年正是消失许久的宫崎莲,单单只看这具身体,在场的众人都能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难以想象他生前曾遭受了些什么。
“宫崎?!”
“白兰地大人?!”
降谷零和库拉索失声喊道。
库拉索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她飞奔到玻璃器皿旁边,死死地盯着里面的人,想要分辨出这人并不是她崇拜尊敬着的白兰地大人,但这一切都是无果,这人的的确确就是消失已久的白兰地。
降谷零弓着身,巨大的悲伤使得他无法喘息,他的脸上浮现一层青灰色,眼睛里有水汽不断往外溢出,他无法相信,曾经鲜活的好友,会毫无声息地躺在冰冷的液体里,甚至连一具完整的身体也没有。
“嗬嗬。”他张合着嘴,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风见裕也担心地上前扶住了他,“降谷先生!”
降谷零推开了下属伸过来的手,他的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因为力道过大,指甲刺到了肉里,膝盖周围出现一圈指印,鲜红色的血液缓慢流出。
“风见,将宫崎运出去,找个东西装起来,告诉在场的人保密,谁也不允许说出去!”理智压制住了悲伤,降谷零知道现在并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候,他必须尽快解决一切。
而且,萩原还在外头,宫崎应该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情况,这个地方再多待一分一秒都令降谷零恶心,宫崎他一定也厌恶极了。
离开这里,带他离开这里,他想起宫崎莲的嘱托,这里是青森,离林檎镇很近,他要带他回家。
“零,我这边炸弹清理完了,现在来找你。”耳麦里响起萩原研二的声音!
“不用!”降谷零制止道。
“嗯?”萩原研二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是出什么事了吗?”
降谷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调整语气说道,“没事,这里快解决了,萩原,你带着小队在外面接应我们。”
说着害怕自己无法控制情绪,泄露更多,降谷零挂断了通讯。
风见裕也已经叮嘱完在场所有的警员,告知他们保密后,找出工具,就要暴力破坏掉玻璃器皿。
爱尔兰制止了他,“让我来吧,这种玻璃是组织的实验材料,无法从外部破坏。”
他走到操作台面,按下按钮,又输入密码,玻璃器皿的液体从管道流出散尽,器皿由竖向横转过来,玻璃打开,宫崎莲的尸体躺在其中。
降谷零弯腰抱起了好友,好友的身体已经不剩什么重量,像是春末最后一朵樱花,“宫崎,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