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走吗?不和我回继国家?”
从第一次面时,继国严胜就已经注意到了,缘一比自己还要高一些,这在这个年代可以说一览众山小的身高了。那时的缘一,已经接近于完美,明明从未接受过大家族的教育,然而身上的气度却沉稳安定至极,令继国严胜恍然以为这些年他在另一个大家族成长的。
后他才知道,缘一只跟随着一名刀匠长大。
那名刀匠擅长许多奇怪的东西,这些东西也都被他教给了缘一。除了最基本的锻刀修刀,他还将那能令武人欣赏的字教给了缘一,于缘一落笔流转也如运刀,出人意料的,缘一还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诗书,继国严胜几次都被缘一说出的话所惊到。
缘一还会制一些玩具,只需要一把巴掌大的刻刀,就能让小巧的木在他的指间成为雕像。一次,继国严胜与缘一一同去寻找上弦鬼的踪迹,路过了一座村子,那间村子很排外,但当缘一拿出栩栩如生的木雕小鸟时,好奇的孩子围了上,他们这才得以从孩子的口中问出了附近的村庄人失踪一。
继国严胜看得出,缘一对于剑术根本算不上兴趣,他掌握新剑招时,还不如看到那些孩子笑脸时百分之一高兴。
可他还坚持下了,并且最后成功地斩杀了鬼舞辻无惨,随后拒绝了产屋敷家给出的大笔钱财酬劳,也没要与继国严胜争夺家主之位的意思,独自背上了包裹将要出发。
如果他想争夺家产,继国严胜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战胜如今的他。
现在的缘一,已彻底成型的刀,他的气势已然收放自如,慑人的强大都被隐藏在他淡然的面庞下,旁人只会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十分淡薄,而不会望而生畏……继国严胜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彻底的完全体了。
所以在劝说着缘一时,他的内心亦然百转千回,缘一若离开,他就永远没正面超过缘一的机会了,可如果不离开,他真的能够追赶上缘一的脚步吗?……总之,继国严胜心绪复杂到快要让大脑过负荷了。
不知不不想让继国严胜继续痛苦下去,缘一向如此发问的兄长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礼。
“的,对不起,兄长,我已经决定了。”他抬起,微微一笑,“在不久之前,我的愿望能够挥出宿业两断的一刀,现在我的理想已经完成,我想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在找到以前,我都不会回了。”
就这样,缘一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出发了,走出一段距离时,还回过神向他用力挥了挥以让他心安,一切都如同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再现,继国严胜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回到家中。
缘一在鬼杀队驻地那里许多行李,封火给他准备的衣服就堆满了一衣柜,还对应四季的被褥,那边像他的第二个家了。但他只带了一件羽织和都牟刈村正,樱七日村正的碎片被他后一片片地收起,装在了一个结的布袋中。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他留在了鬼杀队中。
告别了继国严胜,缘一一路向着南方前进,一天后回到了草庐中。
令他惊讶的,草庐之中,别人的气息。
缘一掀开草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你。”
剑鬼正在草庐中盘腿坐着,闭目养神,直到他走了进才睁开双。他先注意到了缘一腰间那把无鞘之刀,嘴唇颤抖了半天,泪水不知何时流了下,“啊啊……这就,他所追求的刀,这就刀的极致……真美啊。”
缘一没对他出,而将包裹放在了门边,自己走了过去,到剑鬼的一刻,先前的疑『惑』也迎刃而解了,他笃定道:“你将爷爷造出的刀剑送给鬼杀队的。”
剑鬼还牢牢盯着他的刀,没正面承认,但也算得上默认了,“比起永生,我希望证独一无二的刀的诞生。”
些鬼对于成为鬼以前的记忆全都淡忘了,些鬼则像他一样记得一二。他记得自己成为鬼之前,也那样无风霜雨雪都在冶炼坊之中锤炼着铁块,不为名利,只为能够登峰造极,可他的天赋限,到将死的一天都没能完成这个愿望……然后,他就成为了鬼。
变成鬼之后,他一度屈服于本能,遗忘了自己的执念,直到一日被鬼舞辻无惨派“千子村正”。
冶炼之火在他的心中重新燃烧了起,任何刀匠都不可能对那一幕无动于衷。他没心思去寻找什么青『色』彼岸花,甚至忘记进食,只一心等在那座冶炼坊之外,聆听着清越的金铁交击之声,等待着又一把绝世名刀的诞生,仅仅那样看着,他都能够感受到前所未的满足。
封火知道他在外面看着,不过并没驱赶过他,除了鬼舞辻无惨的命令以外,他们也没进行过任何的交流。只时候,封火会在某个步骤时突然自语着中的诀窍,于为回应,时在他转过身时,能在身后的桌上看到一杯刚刚倒好的茶水。
封火动身前一天,他对暗处的剑鬼说,“剑鬼,你在吧。老夫一相求。”
“能否请你,将这些刀送至那个村子的树下?”
……在旁人看,剑鬼毫不犹豫应下,可能些愚蠢。他脱离了鬼舞辻无惨的控制,但也被鬼舞辻无惨视为背叛,如果鬼杀队败了,他会为叛徒在第一时间被清理。
可剑鬼想,愚蠢也无所谓了。只要为了能够到那把刀,他不在乎付出任何代价,不在乎赌上任何东西。
所以他等在了这里,并且如愿以偿。
剑鬼的目光从刀柄滑至刀背,然后刀刃的曲线与刀尖的弧度……看似平凡的刀每一处细节都被他收入了中,脸上也只剩下了赞叹,以及释然。
“谢谢。”他郑重地向缘一道了谢,可缘一却摇了摇,“刀爷爷锻的,你不该谢我。”
剑鬼定定地看了缘一半晌,失笑道,“哈哈哈,也。但将它带回的你,我也想要感谢。”
他的愿望已经满足了。
留下这句话,他起身向着屋外走去,缘一略一迟疑,连忙喊住了他,“现在天,如果你出去的话……”
剑鬼也不回地冲他摆了摆,“我知道天,正因为天。吃过人的我已经失去了锻剑的心,既然无法再锻剑……就不该强留于世上了。”
他不知道人否会生,但若生的话……他还想再次成为刀匠,像那个人一样挑战刀匠的极致,锻出能斩断无形之的刀。
剑鬼走入了阳光下,在阳的照『射』下身形逐渐扭曲融,最后消散。
缘一证了他的最后一刻,并将他消散后掉落在地的短刀拾起,在不远处埋了起。
做完这些,他回到了草庐之中,简单地将草庐打扫了一番,又给自己做了一把看上去十足朴素的刀鞘,倒正配朴素的刀。
他七八年没回草庐了,这里和之前没大的变,不过他在一间仓库中看到了一些他先前没发现的东西。
堆满了一箱子的书籍,一箱子珠宝首饰,还几张绘的记载着附近路线的地图。
这都那个人给他准备的。无他想成为文学家,还商人,又或者武士,都足以支撑他走下去。
“可爷爷,我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东西了。”缘一对着空气低声说道。
最后,他只带走了一面飞燕形的风筝。十几年过去,这面风筝的颜『色』已经变得些黯淡了,为骨架的竹节也些腐朽,可在缘一的中,它仍那翱翔于天际的美丽模样,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收进了包裹中。
他在村口到了一郎,他早已成家立业,满脸都幸福与安宁,到缘一时十分惊讶,还想喊他去家中聚一下。
缘一轻笑着摇了摇,“下次吧。我还会回的,一郎,到时候再了。”
就这样,他背着轻飘飘的包裹出发了,不过在他看,他身上已经着许多无价之宝了。
母亲赠予的耳饰,兄长雕刻的笛子,爷爷制的风筝与刀……他们的陪伴,他从不觉得自己孤独,而仿佛他们一直陪伴着的满足。
对了,还一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包中的卡片,奇异的,这张现今的技术绝不可能制造出的轻薄纸张上,绘着栩栩如生的一个鸟巢,以鸟巢说,它好像些舒适过了,铺满了柔软的棉絮。
那缘一十岁那年,在那个人帮助下亲放上去的燕窝。临行时,缘一看到那个鸟窝仍在树梢上,隐隐的鸟鸣从中传。
【延绵后世之】……吗,这样啊。缘一盯着这行字半晌,唇边绽开一个微小的弧度,他将卡片也仔细地收好。
缘一去了很多地方,他并未设立自己的终点,所以路途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这趟旅途所带给他的东西。他帮助过想要翻越山岭去自己儿子的老者,也将走失的孩子送回了家,不时停下欣赏天与黑夜的美景,枕着草地观赏过星空,品味过山涧清甜的清泉。
世界上美好的东西,真的好多啊。
他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在某一日的傍晚的小溪下游取水时,忽然到了几只沿着溪流漂流的纸船。
缘一顺着纸船漂流的行迹向上游走去,到了那个正放着纸船的女孩,她穿着简陋的衣服,黑发披散在肩,听到草叶摩擦的声音抬起,『露』出了一对黑曜石一般的眸。
“你在做什么?”缘一试着这样发问道。
她看上去与他年龄相近,因为他的问题而些惊讶,随后又到了他腰间的武士刀,态度忐忑起,“武士大人……我、我在……”
缘一摇摇,“我并不武士,只一名……旅人罢了。”
大部分人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时代,能佩刀的人身份大多不一般,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可那名女孩相信了,她松了一口气,声音放得很轻,“我的朋友,一只陪伴了我十年的小狗死掉了。”
“我在祭奠她,希望她的灵魂可以升入天国,在那里也遇到新的朋友陪伴她。”
缘一想了想,走到了她的面前,丝毫没在乎河岸的泥土将会把他的衣服弄脏,坐到了她的身旁,拿过一张纸,学着她的动折起了纸船,“那么,我帮你吧。”
女孩愣了愣,随后『露』出了一抹笑容,“谢谢。”
他们将折好的纸船送入了小溪中,溪流的波浪算不上剧烈,不过于这只小小的纸船而言还些强度的,好在不管多大的风浪都没将它碰翻,浅黄『色』的纸船就此盛着女孩的祈愿向着溪流的下方飘『荡』,飘『荡』……直到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